这明面上看不过百来个人,但混杂在百姓之中,便会尤其危险。他们一旦营造起什么声势,再借着些由头煽动众人,那么想在金陵挑起些乱子来,轻而易举。
前世,这些人混在流民营中,就制造出了这样的效果。
这一世,君怀琅将他们一同笼在了修堤的工地上,寻出了个由头,将他们一网打尽,此后流民营中便不会再有保护伞了。
如此,只要君怀琅修好堤坝,其余的,就只需等着薛晏回来了。
这般想着,君怀琅这天夜里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却不曾想,第二天天还没亮,工地主管的官吏又早早来了巡抚府。
这几日,进宝都是守在君怀琅的院中,见人来了,有些不悦地开口道:“有什么急事?天还黑着,世子殿下还在休息呢。”
官吏匆匆道:“是有急事啊,还请公公通禀!前几日,便有郎中生病发热,原想着不过受寒,但接连几日都没好……不光没好,民工之中也有不少人开始发热,如今已经病倒许多了!”
进宝一惊:“这是……?”
那官员匆匆道:“有老郎中说,许是时疫啊!”
这就奇怪了。
虽说南方水灾总会并时疫一起发生,但那是因为,水灾会造成大量伤亡,人死了不及时处理,又逢阴雨,就容易使人染病。
但是金陵如今早就整顿好了,怎么还会起时疫呢?
这下,进宝也慌了,急匆匆地一路进了君怀琅的屋子,便要唤他起身。
但是唤了几声,都没有动静。
进宝心下腾然而起一股不安。
他连忙上前,匆匆掀开了君怀琅的床帐。
就见锦帐中的那人,面色潮红,呼吸炽热,已然是发了高烧。 君怀琅是被进宝摇醒的。
他只觉这一觉睡得昏沉, 昨天夜里忙到很晚,倒头就睡了。
睡着之后,却像是被囚困在了黑沉的梦境中一般, 再醒不过来了。
进宝很费劲地将他叫醒。
君怀琅晕晕乎乎地醒来, 就觉视线模糊不清,只隐约看见前头有个人, 急切地喊他。
“世子殿下,您快醒醒!奴才已经差人去叫郎中了,马上就来!”进宝着急道。
君怀琅清醒过来了一些。
“我这是怎么了?”他皱眉,一手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可是现在, 他的手心和额头一样地烫,根本试不出来什么温度了。
进宝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殿下莫慌, 只是有些发热罢了。”进宝的声音有些发颤,给他端了杯热茶来。
君怀琅却皱眉看着他。
“发热罢了?”他问道。“那你慌什么?”
进宝哆哆嗦嗦地,红着眼眶,不敢言语。
这若真是时疫……真是时疫,可如何是好啊!
这疫病可是不认得人的, 管你什么皇族权贵, 一旦沾染上了,那是治也治不好啊!
当年多少南下治水的官员,都是死在这疫病上。更何况,如果金陵此番真出了时疫的话,那可完全是没有来源、没有头绪的,这样的怪病,可比那死人传染的时疫更加吓人。
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都是老天爷要亡了朝廷的征兆啊!
君怀琅盯着进宝的神情, 片刻之后,他顿了顿。
“为什么这般情状?”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是不是发生时疫了?”
进宝连忙道:“不是的!殿下不过发了热,想来这两日疲惫,受了风寒……”
可他的声音分明就染上了哽咽。
君怀琅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退下。”他说道。
进宝不解。
“让你退下,没听见吗?”君怀琅说。
进宝从没见过他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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