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她知道许多话与韩女史不能说,便道了声有些闷,让韩女史将车窗拉开一些。
凉风立即灌入,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
“公主,你瞧。”韩女史朝着窗外一侧指去。
唐小诗也循着方向望去,马车一侧的山坡上有一队人马,距离有些远瞧不清什么人,连衣着也辨不出。
忽然山坡上的那些人马朝山下冲了下来。
护卫的将士也注意到,立即警惕起来,将马车重重围住,她只能从护卫的夹缝中瞧见奔来的人马,气势汹涌,很快靠近。
“是北境军。”一个眼力好的士兵从盔甲衣袍辨别出对方的身份,但护卫的将士依旧没有松懈。
“赵将军?”人马再靠近些,一个护卫对领军将军道。
唐小诗闻言穿过护卫朝奔来的人马望去,护卫晃动,她并不能瞧清楚前来的人。
车马慢慢停了下来,护卫将军在车窗外回禀:“赵将军来为公主送行,公主是否一见?”
她望向距离马车数丈外一身戎装的赵麟,被护卫士兵遮挡大半身形,瞧不见模样。
萧黛与赵麟初次相识是五年前的蠡湖游船之上,那时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而萧黛是出落亭亭的豆蔻少女,两人一见倾心。
因为身份阻碍,他们相见次数较少,但彼此情意不减,早就认定了对方,只是未有宣之于口罢了。
萧黛当初听到赵麟会被赐死,而北雍要迎娶她之事后,伤心欲绝,本打算赵麟死后便随他而去为他殉情。她将自己关在殿内几天,忽然想通,以此为筹码逼迫梁帝换赵麟一命。
那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却也是最不悔之事。
萧黛是爱极了赵麟,让她对赵麟也莫名生出了三分情义。
如今赵麟前来送行,必然也是忍着极大的悲痛。
见,只会更痛。
若不见,此生或许不复再见。
她对将军淡淡道:“见吧!”
本欲下车相见,被北雍使臣相拦,未免冲突便作罢。
赵麟走上前,在车窗三步距离处对她恭敬施了一礼。
这是赵麟第一次对萧黛如此认真而严肃的行礼。
礼毕,他抬起眉眼,相较于牢狱之中的颓靡今日多了几分精神,只是目光中的忧郁和悲痛却浓得化不开。
他凝视她,几乎要将车窗内的人看穿,将她的模样一点点刻进心中。唇瓣微微动了动,一字未吐,咽了回去。
他久不开口,只是专注的望着她,唐小诗忍不住先出声。
“赵将军,多谢你前来相送,这份情谊兴和铭记。”她故作轻松笑了笑,“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万望将军能够记着那日自己的回答。你是大梁的将军,尽忠守国才是天职。有些东西记于心头,在漫漫岁月中,除了一遍遍自伤,并无益处。”
赵麟眼中模糊,微微抬眼望了望天,深深呼吸一口,神伤须臾,再次望向她,嘴角扯着一抹剜心苦笑。
唐小诗望着他极力隐忍的痛苦,也不由泪水上泛。
本是郎情妾意,却不得不天各一方,忘记又岂是那么容易?
“公主教训的是。臣当日一诺,此生必践。”赵麟咽下悲伤,朝前埋了一步,声音低哑,“此去北雍山高水远,如今已是深秋,北雍地冻天寒,公主多保重。他年若再见,望公主还能记得臣。”
唐小诗心情更加沉重,不能相守,却又做不到相忘于江湖,这才是最可悲的。
“赵将军保重。”
马车车轮再次动了起来,车窗外的人向后倒退,他挪了下身子望过去。他立在原地,只是侧身朝她望过来。恰时护卫的人马挡住了视线,与此同时她耳畔响起了隐约的歌声。
“秋风瑟瑟秋草黄,秋水汤汤入河阳,山头有树名白首,半边是槐半边桑……”
歌声渐渐被车轮马蹄声淹没。
唐小诗眼眶再次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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