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搓苞米干啥?那都没晒呐,搓下来不长霉嘛,你瞅给茯苓那手搓的,梆硬滴!”
什么,谁的手搓梆硬?
马氏不明白,三儿忽然掀开帘子和她激恼的为哪样,不过倒是听懂不让搓玉米了,她一连四问:“不搓往哪晒,不搓不占地方吗,不搓咋磨面,不搓怎么煮粥。”
宋福生拧眉:“煮什么粥,咱二十一口人,一天三顿饭,一人就算吃四根,一天就能干进去二百五十多根,一天就得造一百斤的粮食。咱拢共也没掰多少苞米,煮吧煮吧就吃了呗,两天就吃没。”
这帐算的真快,也算的马氏心口窝登时一疼。
本来她还觉得粮食差不多够吃,除掉前段日子收上来的麦子和稻谷,那些已经晒过能存得住,后面还跟着一车玉米呢,能挺一阵,结果到了她三儿口中,就够吃两天。
“哪能那么吃,不能那么吃啊三儿,家趁多少银也不会够,咱就熬粥喝,往常就那么喝。”
“这赶路呐!喝稀给大家熬的眼睛抠抠,饿的眼睛冒绿光,道上再支撑不住倒下两个,娘你会不会算账啊。”
就在这时,已经打头领先的高屠户一家,三台牛车停了下来,冲后面喊话:“歇一会儿吧,牲口要受不住了!”
这一嗓子,让大伙同时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早就想歇歇了,但是都不想掉队,感觉还是一帮人在一起安全,别因为歇口气再被大伙扔下。 高屠户家有五个儿子。
最大的儿子二十五岁,叫高铁壮,已娶妻,妻子是有一年发洪水买来的童养媳,性情温厚,成亲后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剩下的都没成家。老二高铁头二十岁,一直往下排,高屠户最小的儿子是十四岁,他婆娘就是为生这个老小没的。
可以说,由于高家没有那么多女人孩子要照顾,是村里负担最小、壮劳力最足的人家。
高屠户这头一声令下喊了停,那面他几个儿子就已经把车厢卸下来了,让老牛歇一会儿,喝点儿水,吃些草料。
在农家人眼里,人累了饿了没啥,要是牲口累的不像样,那才叫让人真心疼。
高屠户一边心疼地摸着汗淋淋的老牛,一边催促大儿媳让赶紧支锅造饭。
他大儿媳问,说爹啊,咱也煮棒子啊?我看里正家和宋童生家好像都要煮棒子呢。
老爷们当家就是阔气。
高屠夫极其想得开,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份想得开,知道粮食不是靠省,得靠挣,所以靠卖猪肉,日子一直在村里数一数二。
他大手一挥说:“趁着黑灯瞎火,村里那些不像样的人家还没赶来,现在别人闻到味也不能过来哭穷,你一个锅煮棒子,一个锅用大酱把猪肉炒了。能炒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用盐粒子给腌上,等晾晾干,要是情况不好,一人身上藏几块,往后万一走散了,也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唉!”
想了想,临出发前,他家杀了一头猪,那猪叫的嗷嗷的,满村子都听见了,再加上他家这三台牛车也很是扎人眼,又对大儿媳嘱咐道:“你炒出来,用瓦罐装上,先给里正家和宋小三家送去,一家送去两罐。”
宋小三就是宋福生,高屠户私下给他取的昵称。
他大儿子不乐意了:“爹,这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
高屠夫还没等说啥呢,二儿子高铁头抢过话说:
“大哥,咱盐粒子没多少,整一头猪能都腌上吗?不腌这天气能放住吗?一路上,里正在,咱家这外来户就不会成为全村的靶子,都知道咱家有粮有肉,万一有饿得受不住的,也会顾及里正不会直接来抢。”
高铁壮哧笑声:“他们敢?咱哥几个弄死他们!”
“敢不敢的,少口角少麻烦,宋三叔家就更是了。不提别的,人回村给咱送信儿,第一家就来咱家特意告诉,等于救了咱哥几个的命。”
高家大儿子不吱声了。
高屠户吧嗒两口旱烟说:“一会儿老二,你给宋家送去。我去里正那得问问,这是要走到天亮是怎么地,天亮之后呐?接着走?那别说人了,老牛也得累趴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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