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_谢亦【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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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水师的观战楼比平州水师的要高上数丈,这里的海域更广,此时的观战楼也是水师哨岗,因此才见得这么高。人手一个千里眼,朱定北看去,参与演练的两军水师都已经就位待号令一下便开始对战。

今日天气晴好,海面上无雾,视野开阔能看得极远。

“一师是钱悔阿兄统帅,那另一师呢?”

朱定北将视线锁定了另一师,但毕竟距离太远看不清统帅之人的相貌。

董明和见他们有条不紊,略觉满意,听朱定北所问便答道:“是柯纵,五品中郎将,是南海水师军。”

朱定北挑了挑眉,既是南海水师出身,怎么这一次调防他没有被调派他处?

董明和看出他的疑问,便道:“柯纵是南海本土人士,家中新丧,有孝在身不便离开。”朱定北了然,不再多问此人之事,转而问起huáng煜来。

“他啊。”董明和暗笑道:“在柯纵军中,还带着那条鱼。”

朱定北虽有少许惊讶,但也笑道:“看来这一次,钱悔阿兄没那么容易赢了啊。”他心中想的却是,之后要多留心柯纵的行动,毕竟董明和将huáng煜派入这一个阵营,已经有试探柯纵能力深浅和品xing的意思。

这就说明,董明和想在广州府培植重用的人选中,这个柯纵是头名。

他自然要好好看看这个柯纵有何等本事,让董明和青眼有加。

长长的号角声响彻海面,一声声“战!”“杀!”的呼号应着号角声震聋反馈,双方谁也不落与对方的下风,士气十足。

董明和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见朱定北全神贯注便不再出声。让他意外的是,两个楼家公子的神qíng也很是专注严肃,董明和原以为他们是来凑热闹看新鲜的,现在看来确实如他们所言,也是带着正事来观战的。

演练之战开始!

钱悔一方水师在海上列阵,以迅猛之势朝对方水师攻去。他是凉州陆战军出身,虽已经疏通海战,但指挥中十分有自己的特色,亦抹不掉陆战的策略痕迹。此时,他化整为零侵入敌军右翼专注攻击一点,以攻为守势如破竹。

朱定北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柯纵将如何应对。

意外的是,柯纵一军的阵型竟然没有因钱悔的攻势有所改变。正当他思忖柯纵的应对之策是什么的时候,就见钱悔的前锋战船蓦地倾斜,而后以不可挽救的速度急促地沉入海水之中。

原来是他早在水下下了埋伏!钱悔的前锋军一到,在水下破坏船只,使得对方失去先机。

钱悔反应机敏,立刻转换战术,采取远攻。

箭矢飞she,朱定北见柯纵水师的行船一动,便眯起眼睛:“看来,钱悔阿兄这一次要赢并非易事啊。”果然,只见三艘大船横亘在水面,将箭矢挡下,与此同时,钱悔一方却又有两艘战船沉没沦陷,钱悔自然不坐以待毙,立刻反击。

战事胶着,双方势均力敌,足足打到日落十分好为分出胜负,演练停止的号角声响起,朱定北还意犹未尽。

双方海军锐不可当,领将机变智勇双全。

比起钱悔的硬气攻伐之风,柯纵的战风更yīn柔,擅长使用yīn险战术将对方置于死地。

手段虽不高明,但难得的是,他能料事于先,做出准确的判断和谋划,且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对敌军的战略有所把握的同时,更有几手准备应对激变之事。这样的人才,实属难得!

朱定北放下千里眼,不由勾着嘴唇对董明和道:“看来要恭喜陛下,又得一名猛将啊。”

董明和只管笑着看着他:“都在军中为陛下效命,是应尽职责,有什么好恭喜的。”

朱定北挑了挑眉峰,他听出了董明和话中之话:柯纵并非陛下安排的人,董明和也没有打算将这个人纳入陛下的私军之中。他为陛下练兵,只担负他应尽的责任,不会做多余的事qíng。

“明和师兄,今日之战jīng彩非常,多谢你邀请。”

朱定北眉眼深深地看着他,后者会以一个眼神,告诉他,他有分寸。

贞元皇帝大概没想到,尽忠职守的董明和心中也有一把称,他着眼天下局势,对自己的荣华富贵并不放在心上。

不管陛下要做什么,朱家军不能动。

否则,大靖西北两境的灾难,将会让整个大靖陷入危局之中。他人微言轻,但他会做好他能做的所有事qíng,为这天下尽一份心力。

第150章 宁衡理论

第一百五十章

朱定北远远见了柯纵一面并未与之jiāo谈,只是传信让钱悔多加留意。

宁衡问起他的南海之行,朱定北便将演练之战的jīng彩之处说了说,对柯纵此人并未深谈,反而说起董明和。

“明和师兄对我朱家的恩qíng我感念在心,只是,他这般应付陛下jiāo办的差事,会不会惹得陛下心中不满?”朱定北承他的qíng,也同样为他考虑,怕他这般行事会惹得皇帝心生嫌隙,对他不利。

宁衡却笑道:“董明和是个聪明人。”

“哦,那在下请教长信侯爷高见。”他听得出来,宁衡这话不仅仅是在夸对方。

“长生,你与董明和最大的不同,便是圆滑二字。”宁衡一语道破:“董家时代官儒,有他自己的为官之道。董明和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不能以一般武将论之。在官场上便有一个道理,做事不必做满,只需做得恰当。”

“不必做满?”

宁衡见他较真起来,心中暗笑,口中正经道:“他们做事,十分中只做七分,甚至有时候故意做得更少。这不是他们不尽心,而是他们若将事qíng做满了,那皇帝做什么,同僚做什么?这就叫留有余地。”

否则聪明全被你一家子占去了,别人还怎么出头,皇帝还怎么制衡?

为官和为将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武将面对生死战事,所要做的就是争取最大的胜利和生机,但为官者却时时要记得将生路留一半给别人走。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同,董明和行事才会考虑到朱定北不会去考虑的层面,也会做出和朱定北不一样的选择。

若是易位而处,朱定北定当会将皇帝jiāo托的训练私军的事qíng全力以赴,但董明和只会做好自己的本职,不该他cha手的事qíng绝不会碰。

朱定北听了之后愣了半晌,而后幽幽地瞪了宁衡一眼,“不管怎么说,我记他这份恩qíng。”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宁衡这话虽然属实,但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不那么记董明和的好。这个人小心眼的很,这些年凡事他将哪个人夸三分好处,他便要寻出那人七分的是非来,生怕他被人蒙骗错付信任似得。

以前他不懂,但这些年下来也慢慢明白长信侯爷骨子里的霸道和执拗。

侯爷大人这是怕别人在他心里的位置越过自己,在“争宠”呢。

宁衡绷着一张面无表qíng的脸,抬了抬眼睫毛,用一副听不懂的正义表qíng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朱定北噗嗤直笑说:“侯爷所言极是,小生受教了。”

宁衡忍俊不禁,绷着的表qíng也支持不住地露出笑意来,他摸了摸朱定北的头,语气认真道:“董明和可与之jiāo,不过董家的□□,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朱定北点头,得知huáng煜与上一世一样被董家人刺杀险些丧命之后,他便问过宁衡董家的事qíng。

董家有官儒世家之名并非别人奉承之余,除了现在出仕的以董相为首的嫡系之外,自开国以来,董家便出过三任宰相,五位太师,四任州牧,也是鼎盛一时的权贵之家。虽然董家受董相的影响,现在在朝子弟低调许多,但谁也不敢轻视他。

宁衡与董明和私jiāo不错,但他不愿朱定北与董家有过多来往,便是因为董家的家风。

严于律己。

这四字真言在董家已经走入了某个极端,像董相这样温和的人已经是董家的异类,潇洒飞扬的董明和更一点看不出来是董家教养出来的后辈。董家的人自律仿若苦行僧的修行,吃穿住行乃至说每一句话每一个表qíng都像是被丈量过一样,不得有半点错漏。

朱定北初闻董家曾有一个子弟因为越矩多娶了了一个妾就被逐出家门的时候还为之咋舌,后又听闻董家家训绝不予许出仕子弟娶男妻,对董明和和huáng煜不由生出同qíng来。

怪不得当年董明和走得那般决绝,因为没有两全之策,他只能抗争。

董家人注重法度家规,一旦长歪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会被无qíng砍断,手段狠辣果决比沙场的帅将更甚。朱定北那时便知道自己与董家那行人走不到一处,若不是有董明和这份qíng谊他避之唯恐不及,不必宁衡提醒也不会主动招惹他们。

第二日,楼安宁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兴冲冲地来找朱定北,他身后的楼安康面有倦色,一脸无奈地对朱定北道:“长生,你帮我管管他。”

朱定北见楼安宁jīng神亢奋,不让他把事qíng做完他是停不下来的,便也不费口舌劝他,只管拿过他递上的图纸仔细研究起来。

楼安宁在一旁道:“昨日我见柯中郎将使用潜水伏击之术,便拿了他们凿船的利器回来看。那个东西虽锋利在水下吃重的qíng况下却也施展不开,除非力大无穷且水xing极佳的人担此重任,不然这东西要在船上凿出要害毁船,耗时长,且要动用的人力也多,且十分危险。于是我就想——”

“你就想了这个。”朱定北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给我安静点。”

他说着也不管楼安宁不满的神色,让人取一份朝食给兄弟俩。他自己在图纸上比划了一阵,心中越来越觉佩服。

楼安宁所想的办法,是将武器装在船下方,冲刺发she出利器撞破战船。虽说办起来难,但之前他提出的难以克服的各方各面楼安宁最后都想办法解决了,他相信给他足够的时间,楼安宁便能将这个军器改良成他所想要的东西。

等到楼家兄弟吃了饭,朱定北才出声问道:“你想以何为推力?”

在水下不论是人还是武器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水的阻力。这个武器在陆地上能发挥出的威力,在水里就能打个折扣,若是没有足够的的推力,连发she出去都不易。

楼安宁:“热气。”

朱定北了然地笑了一下,一年前他们误打误撞地发现热气有极大的推力作用,楼安宁就一直致力于利用这一特xing,现在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定是有极大的把握了。

“你想以何为为器?”朱定北又问。

“还是用铁器,不过具体怎么用还是得试过才知道。”楼安宁挠了挠头,朱定北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去补个觉,等你醒了我再安排工匠帮你。”

楼安宁得了准信,欢天喜地地和同样没睡够的胞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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