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_谢亦【完结】(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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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听了都笑起来。

朱定北又说:“我祖母说过两日让你去家里用饭,她不亲眼看看你便不放心。明日咱们去护国寺,你不如折些梅花哄哄她,免得她派我的不是。”

陈府和镇北侯府都在洛京西边,相去不远,往后两府之间肯定得多走动。老夫人也是看着贾家铭长大的,自他被逐出贾府之后便没少骂贾惜福,得知他从臣鹿回来,便连连叮嘱朱定北带他回府来,生怕他在陈府没法打点衣食住行,真恨不能让他直接住进朱家里。

贾家铭捂着脸,些微哽咽的声音传来,半晌才放下手,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道:“好,我记着了。”

这一日的晚膳是宁叔动手做的,顾念贾家铭大冬日里冒风雪回来便做了几道活血的热食,几人敞开肚皮吃得心满意足。谈天说地到了深夜,才肯散去。

陈府宅院很多,几人在主院厢房中住下,夜深月明,宁衡将宁叔熬好的安神汤端进朱定北屋中,见他果然在灯下忙碌,便出声咳了一声。

后者这才回过头来,笑道:“怎敢劳烦长信侯爷亲自送来,我还当是水生呢。”

他将桌上的笔墨丢进火盆之中,过来gān脆地喝了汤药。宁衡低声道:“时间尚够,不急在一时,别太伤神。”

他这几日故病复发,整夜又睡不踏实,宁衡得了水生的信,细细给他写了调理的方子,但到底药石伤肝,让他自己调整好心态这才是真正的养生之道。

朱定北勾了勾嘴角,“怎么不急?匈奴竟然真的不曾和贾妍和朝臣有半点联系,越是摸不清这浑水的深度,我便越不能松懈。那十年休战的议和书,真到开战的时候屁都不是。”

宁衡拍了拍他的头,匈奴人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有与贾妍碰头,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谁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这与他们之前设想的完全不同。这一路盯着匈奴的使团,回程途中他们也安安分分分,几乎没离开过护送他们的大靖军的视线,一举一动更逃不开宁家的暗卫。

但事实上,他们没有抓到一点把柄。

眼下他们差不多就要抵达匈奴与凉州、鲜卑的jiāo界处,一路上风平làng静,唯一算得上可以的便是他们在途径雍州时曾在某处山谷吃ròu撒酒,像是在祭拜什么人。若非宁衡和朱定北知道胡尔朵安葬在大靖内,他们也不会对这个对无ròu无酒不欢的匈奴族寻常的举动有任何怀疑。

朱定北原本战意沸腾,没想到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这一口可让他憋狠了。

宁衡也不知道从何劝起,思虑在心连朱定北本人也没办法说停就停,外人说的再多也没用。见他药xing上来,眼神有些昏沉,他让朱定北上chuáng歇息,自己转身chuī熄了烛火。

“阿衡。”

在他就要离开的时候,朱定北叫住了他。

他的声音若有似无,似在梦中。宁衡听见他说:“过来,陪我一起睡。”

第213章 qíng何以堪

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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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一。

昨日夜里落了雪,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室外化雪,比昨日又冷了几分。楼安宁起哄,几人便挤在了长信侯的车架上,宁衡弱冠成年之后长信侯府的车架才能再提一级,变作更宽敞的四驱车辂,现在仍然是一直用的双驱车马,少年时用很是空dàng,现在急着六个身量已经长开得差不多的颀长少年人,挨着就差膝盖碰着膝盖。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心qíng,按照楼安宁的话说,天气这么冷,挤在一起才暖和呢。

马车到了护国寺山下便停车,接下来的路都要步行。

楼安宁近一年都在工部忙活,武学一事上百年有多疏懒,远远瞧见护国寺英灵塔的塔尖便觉有些吃不消了。他兄长比他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除了工部的事还有外祖家的祖业要他cao劳,闲暇时间并着实不多。反观最被他们不看好的贾家铭,虽然也冒了汗,但余力充足。

楼安宁直说他是不是背着他们苦练去了,被几人好一番嘲笑。

几人在亭中稍作休息才往山上走。

太后娘娘仍然在寺中静养,宁衡到此自然要拜见,掌宫琪玉姑姑迎出来,歉意说明太后娘娘正在听佛法,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结束。宁衡也没有多等,几人打算上峰顶取了状元泉再来拜见,请琪玉姑姑代为转达。琪玉姑姑脸色微变,但还是笑着应了。

不知qíng的几人都察觉到宁衡对太后稍显冷淡的态度,但都不好过问,直到离护国寺有一段路程不见人影的时候,楼安康才斟酌道:“太后娘娘的病qíng不知如何了,她老人家在护国寺中清修也快一年了吧?”

宁衡道:“太后她老人家身体已经康健,只是一心向佛,已许久不过问红尘事了。”

几人闻言皆是已经,秦奚挠挠头道:“那太后娘娘莫非连年节都回宫了?”

“或许吧,老祖宗的想法我们小辈也不好猜测。”

宁衡的话轻描淡写,但几人都听出了他话中深意,此事不能随意打听,知道得越少越好,于是便也闭口不言。转而谈论起风景来,楼安宁道:“虽然不知道那状元泉有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不过这一路的梅景就已经不虚此行了。越往上,梅花开得比山下还要好些。”

“梅花香自苦寒来,此处比山下更冷,雪层更厚,梅花自然开得更好。”

楼安康回了一句。

秦奚道:“长生当年做的那幅画,我自那以后也没再见过。长生你何时在作画便送我一副呗,到时候就挂在我房里,也免得我祖母总说我房里全是些顽石重器。”

朱定北笑道:“我手艺生疏了,什么时候得空画了与你,就算嫌弃也得挂在最醒目的地方。”

“一定一定。”

说笑间,不知不觉便上了峰顶。日头高起,冰雪覆盖的山顶上日光qiáng烈,入目绿意稀少,当往山下眺望,景致却十分疏阔宜人。

楼安宁深吸了一口气,舒叹道:“虽然有些冷,不过很是清新透彻。听说上一次有一个赶考的学子也上山来去状元泉,可在山顶上才站了没一阵,突然面色如紫倒在地上,可没将同行人吓出个好歹来。”

朱定北从前倒也遇见过类似的qíng况,对不屑一顾的楼安宁道:“山顶上呼吸之气到底稀薄了些,体弱者受不住也是常见的事。”

“哈哈,长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处若没有这状元泉作美还好些,那书生与泉眼只有半步之遥,外面总传他与状元无缘呢,听说他受不住便去花楼买醉,和柳秀才走得挺近的。”楼安宁说着,想到什么看向贾家铭道:“十一你若是不舒服可要开口,这什么状元泉也就是讨个彩头,与国试好坏无关,你可别勉qiáng自己。”

贾家铭笑着领了他的好意。

那状元泉却是稀奇,附近冰封千里,只有它破出一处,流出清透的泉水,喝起来还带着甘甜,实属罕见。

宁衡说是要取作要用,比贾家铭取的还多,几人在山顶上逗留许久,俯瞰着群山和远处的洛京城说天说地,位于高处心中便有一种难言的男儿豪qíng,直到日照猛烈,反光太过此言几人才踏上返程。

用了午膳,贾家铭去听禅点梅,宁衡因与太后有约在前便没有同去。

进了腊月,护国寺往来的信徒络绎不绝,寺中后院厢房却静的落针可闻。一声接着一声的木鱼敲打声落在人心坎上,让人神智清明的同时不由生出几分苦闷来。

太后娘娘只桌绢衣钗寰未佩,跪在蒲团上诵经,宁衡静坐一旁,听了许久,最终还是太后娘娘比不过他的耐xing,念完一则经文,便停了木鱼,三拜之后起身。

“衡拜见太后娘娘。”

宁衡行了一个十全的礼数,等了片刻未见太后喊起,他便自己直起身来。

“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太后盯着他的眼睛,佛门清修并没有将她眼中的世俗气抹消,反而更带着几分不甘心来。

“陪友而来,便来看看您。”

“来看我?我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我眼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是最清楚吗?如今我已一无所有,这都是拜你所赐!”

“太后娘娘言重了。”

见他丝毫不为之所动,宁太后闭紧嘴唇,忍耐着心中沸腾的怒气。哪怕她身上还有着一国太后的尊荣,但她如今已经明白不被宁家重视的太后就什么都不是。她后悔当时的冲动,但却不觉自己做错了。若倒是宁衡死了,她的做法才是对宁家最好的安排。可恨他们都不理解她,全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半晌,她才开口道:“我如今已别无所求,只想知道,你把他弄去哪里了?”

“他?太后娘娘指的谁?”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她气恼非常,宁衡反而一笑,“太后娘娘果真qíng深义重,不忘旧qíng。不够,慧清高僧云游在外未归,就算我是宁家之主,也无权gān涉他的自由,您说呢?”

“你!不可能,若是是你从中作梗,他怎会……”说着,太后好似想到了某种让自己惊惧的可能xing,蓦地睁大了眼睛,仓皇道:“不会的,我不信,哀家不信。”

若是因为她逗留此地,慧清高僧才宁愿远行也不愿叶落归根,那她将qíng何以堪。

宁衡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见过那么后宫鬼魅的手段,更曾经是其中的佼佼者的太后竟还会如此天真。

屋外听见太后质问声和哭声的琪玉姑姑终于等不住了,她进屋来见太后愤恨地看着宁衡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颤。她矮身道:“家主,太后娘娘进来深思不定并非有意如此,请您不要见怪。”

宁衡应了一声,琪玉姑姑急忙上前安抚住太后将她扣在自己怀中。

临走时,宁衡道:“太后娘娘心绪不定便请大师来说教一二,尘缘既扰,斩断了便好。”

琪玉姑姑怔了怔,恭敬地应道:“奴谨遵家主教诲。”

被她点了哑xué扣住手脚的太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衡踏出门外,一转身,便隔绝在她视线之外。

从护国寺归来,隔日为庆贺贾家铭立府新居,几人呼朋唤友很是热闹了一番。

除了朱定北几人携礼而来,正在议亲年龄的柳菲菲和高景宁也不避嫌,带了几个亲密朋友。柳菲菲送了一副不送外男的绣品给表兄,高景宁几人则有送画的也有送摆件瓷器的,以示祝贺。

苏东海还带着风流秀才柳章一同前来,对二人jiāo往过密之事丝毫不避讳,两人还合奏了一曲。但因此处曾是一代文儒陈阁老的居所,两人不敢把花柳之地的靡靡之音带到此处,难得奏了一曲雅乐,几人敲瓷相合,自有乐趣。

翌日一早在将牙婆送来的奴仆挑选出十来人,立了规矩,贾家铭便和留在陈府协理庶务的水生一起到镇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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