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这一辈子已经毁了一半,那蠢妇不心疼他的牺牲也罢,竟然用这么yīn损的手段要长生的命,更要将征北——已经被定为朱家军主帅培养的香火也弄回京城来,断送朱家的后路!
老侯爷恨恨地砸了酒杯。
如果长生死了,镇北侯府的世孙也空缺不了多久,届时只有朱征北可以顶替这个位置。
就真的让陛下彻底安心了。
“元帅,小王氏无知,你莫要因她气伤了自己。”
朱三蹲下收拾酒杯,温声劝慰。
老侯爷摇了摇头:“一己私yù险些将我朱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是征北的生母……何其可笑。罢了,这两日安排一下,把她送去别庄”养病“吧,寻个日子把她葬了。你写一封私信把前因后果告知振梁,好叫他知道长生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过……也莫让他宣扬。”
“属下记着了。”
“还有李捷……”老侯爷yīn沉着眉眼,脸上是朱三很久没再见的森冷,但等了半晌却没听见元帅的后话。
镇北侯府送出的战鹰就是在今夜抵达朱家军。
朱振梁看了纸上所说,不由哈哈大笑道:“妙哉!可见英雄所见略同,这位恩人为阿爷出的主意,却与军事不谋而合。”
古朝安脸上也带着笑意,虽然素未谋面,但这位恩人的胆略实在让他神往。
“战鹰从洛京而来,最快也要一天,我苦思冥想两日才想到这个办法。这位先生远在洛京,却dòng若观火,且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想出应对之法,我不如他。”
古朝安喟叹,若是有生之年能够得见这位睿智的先生,生无憾矣。
朱振梁道:“得你,得这位恩人相助,都是我朱家大幸!军师此言,却让我这莽夫羞愧了。”
“论起自知之明,我却是不如元帅大人呢。”
古朝安笑起来。
朱振梁虎着脸瞪他一眼,而后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将折子写出来,军师帮我参谋参谋。哦,是了,陈阁老和甄右相那边的安排如何了?”
他们要称鲜卑今年入冬早自然少不得要两位钦差也了解到这一点,才能万无一失。因此,古朝安便着人派遣几个鲜卑族的耄耋老者在钦差巡查的路上讨论今年入冬过早的事qíng,要论摸算天气,钦天监的太史令都不一定有这些老人家说得准,陈阁老和甄右相若是听说定不会怀疑。
朱振梁一手字虽然称不上书法大家,还有些潦糙,但笔锋霸气凌厉,也有几分观赏xing,比起他小儿子的鬼画符不知qiáng了多少倍。
古朝安看过他写的公函之后,又点了几句,略做修改,朱振梁便将公函封好让朱凡立刻送回洛京。
朱振梁心里的大石总算松落下来,把自己的刀取下来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刀锋,叹道:“今年这事qíng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有消停过,老子带兵这么多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和敌人打战,还得和那些文臣gān战!那些老不死的东西,老子出生入死,他们就想着在背后捅刀子,总有一天剐了他们!”
古朝安瞥了他一眼,“这些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不过以前主帅为战事殚jīng竭虑,抽不出心神应对罢了。”
朱振梁:“……”
军师是在说他以前愚钝无察,真当他听不明白吗?
这些酸儒,说句话都得夹着软刀子,到底累不累啊。
朱振梁不和军师大人打口头战,转而问他道:“除了战鹰送来的信笺外,可还有其他书信?”
古朝安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仔细回想了下并没有错漏,便问他:“可是有什么问题?”
“哎。”
朱振梁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儿长生回京快两年了,洛京每个月都送一封平安信过来,这小子竟然没写过只言片语。军师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被洛京繁华迷了眼,把他老子忘得一gān二净了?”
古朝安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古某人尚未娶妻生子,恐怕无法为主帅解惑。”
“说起这个,军师也老大不小了,这终身大事——”
“主帅!”
古朝安腾地站起来,“属下想起来还有事qíng为处理,先告辞了。”
“……让你娶妻又不是让你喂母老虎,怕成这样,嗤。”
元帅大人摸了摸胡子,暗道得和夫人商量一下给军师讨一房媳妇儿,免得光棍打久了,保不齐更不近人qíng。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qíng看军师大人的热闹了,第二日他总算收到了盼了很久的家信,但看了信上所写,脸上欢喜的表qíng瞬间变得yīn沉下来。
“主帅?”
副将朱凡大惊,难道京中出事了?
但朱振梁没有理会他,捏着信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朱凡道:“去把夫人和征北叫过来。”
他的声音像从牙fèng里挤出来一般,朱凡不敢耽搁,连忙领命而去。
高娘子和朱征北听了朱凡的话都吓了一跳,生怕是洛京侯府出了什么事故,匆忙赶来。朱振梁一言不发,只把皱巴巴的信递给朱征北。
朱征北才看了两句,脸色倏地变白,再看下去,却是忍不住浑身颤抖,红着眼睛跪了下去,额头触地,捏紧了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高娘子被父子俩吓个半死,把信抢过来看了,顿时失色:“紫甘糙,怎么回事紫甘糙!长生怎么样,他被下了多久毒?毒xing可尽除了?爹没提,会不会是……振梁你快写信回去问清楚,那,那是紫甘糙啊……”
一向要qiáng的高娘子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朱振梁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别慌,爹让我瞒下来,说明长生一定没事。”
“怎么会没事!那紫甘糙不是一般的度,会在体内潜伏许久,若没有除尽,骨头就坏了,往后,往后寿命难长……长生才几岁,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孩子。”
“阿爹,和阿爷问清楚,阿弟绝不能有事——”
迎上朱振梁的目光,震惊慌乱的朱征北的声音停住了,眼眶里的泪一下子没忍住滚落下来。
伤害长生的不是别人,是他的生母,还是因为他才会对长生动手……朱征北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惊恐,若阿弟真的出事了,他万死难赎。
高娘子见他自责,擦了擦眼泪弯腰将他扶起来,“好孩子,这不关你的事,起来,快起来。”
“娘……”
“别说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用力要拉朱征北起来,后者的脊背却怎么也直不起来,痛苦地伏在地上,抓着她的袍角,无声痛哭。
高娘子也浮起新泪,忍着道:“王氏伤了长生,如果我在洛京,定将她碎尸万段。但我们远在鲜卑,什么都后知后觉,只能看着长生在那里受苦。征北,我实话告诉你,你生母所作所为我绝对无法原谅,若我在洛京,老爷子让她病死我绝不会答应。”
“你可知道,长生在洛京处境有多艰难。往后……你阿爷离开,只剩下他能在洛京为我们挡暗箭,才能让你和你阿爹在北境无后患之忧。”
高娘子心疼得难以附加,按着心口道:“长生是聪明的孩子,他,他一定早就明白自己跟着阿爷回去,是为了什么。可是,他一句都没有同我们说过……你可明白?”
朱征北咬碎牙根,哭声却从喉咙里不断冒出来。
他如何不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无法承受生母加害阿弟的事实。
第60章 马超追湖
第六十章
小王氏得了急症被送去别庄隔离将养的事qíng,让老夫人吃了一惊不说,也惊动了出嫁的女儿。
除了小王氏亲生的二小姐和五小姐之外,其他三位小姐得了消息也陆续赶回府中。但连老夫人都没有见到小王氏的面,只知她的病非同小可,容易过病气给她人,贴身伺候她的赵婆子就得了一样的病症。
老夫人心中也焦虑,但面对几个孙女儿也只能温言宽慰,又特意安抚朱秀华:“且放宽心,你姨娘一直盼着你肚子里的小外孙呢,就是为了他,也定会很快好过来的。”
与小王氏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林氏很是惶恐,对着亲生女儿直掉眼泪,慌乱道:“你们去求了你祖母将我换个住处吧,她的病实在太可怕了,那赵婆子才染上没两天就死了。我看见管家带走赵婆子,说要烧掉她的尸体……王氏肯定也活不了几日了。我,我若是再不走,万一也被她染上……我不想被烧掉,我不要住在这里。”
林氏啼哭不止,三位小姐无法只好和老夫人讨了恩赏。
老夫人也怕府里剩下的一个姨娘有个好歹不好与儿子jiāo代,便着人给她收拾了一处离原本的院子远远的院子。虽然比原来的更僻静,但林氏还是千恩万谢,总算摆脱了朝不保夕的噩梦。
晚间朱定北从学府回来,老夫人还特意将他留在主屋过夜。她正让大夫仔细清理他的院落确定是否也碰上了脏东西,再大夫没有保证万无一失之前,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孙儿回去。
朱定北心中一暖,这晚难得没有和老侯爷商讨,而是陪着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拍着他的背让他入睡,轻柔的声音将朱定北滞塞了一天一夜的qíng绪终于疏通。
他对小王氏也不过比陌生人多一点qíng分,虽然失望,但不过是石头入海,激不起风làng,在这温qíng脉脉中就此被他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朱定北神采奕奕地到国子学,没想到秦奚和贾家铭居然先他一步到学堂,这时候正围着宁衡往嘴里塞ròugān。
他稀奇道:“秦奚,不是说被你阿爹打了一顿,这么快就活奔乱跳了?”
休沐日那天秦奚失约,原本他们没在意,没想到昨日他和贾家铭竟然都没来,只听说被动了家法。
秦奚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咬着ròugān像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似得,朱定北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他没什么事,而后问贾家铭:“十一没有受罚吧?”
贾家铭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他昨天为什么也告假没来。
“秦奚,你说说你又gān了什么天怒人愤的事qíng。”朱定北从宁衡桌上的ròugān盒子里拿了一枚,秦奚不高兴地把ròugān盒子抱进自己怀里不准他吃,宁衡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秦奚讪讪地放开了手。
贾家铭张口,秦奚打断他道:“等楼二来了再说吧,我可不想说两遍。”
那小王八蛋知道他被打了肯定幸灾乐祸,这种丑事能让他少想起一回就少一回吧。
贾家铭抿嘴偷笑。
这日楼家兄弟来得晚,只先夫子一步进了学堂,几人便等到课间时扎堆。
楼安宁果然没辜负秦奚的神机妙算,拍着他的背乐颠颠道:“被打了哪儿了,疼不疼啊?”
秦奚龇牙咧嘴,楼安宁拍的正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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