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_沐非【完结】(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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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兰叹道:“听说上次,就是秦妈妈伤腿感染,突发高烧,如瑶小姐为了救她,才会闯进二夫人的清渠院,这才误打误撞救了你——如瑶小姐看着清冷,倒还算是有qíng有义。”

  小古随声答了一句,看着秦妈妈的背影,心中却是若有所思——上次不动声色布下的局,如今也该水到渠成,可以收线了。

  秦妈妈的高烧,实则不是什么伤腿感染,只是一包对身体无害的药而已,如瑶闯入王氏那里索要对牌,正好撞见满身血污伤痕的自己,从私设的刑堂跑出来求救——这看似巧合的邂逅,其实,也不过是一场人为设定的jīng彩戏码!而设计整场戏的人,正是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如瑶小姐,我们很快就再见面的。

  她心中想着如瑶,真正在意的却是张氏夫人那只神秘木盒——目前来说,真正知道这只木盒价值的人还没有几个!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先考虑救人。

  锦衣卫的诏狱……那是一个可怕到,让人连想一想都要发抖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间

  诏狱里黑沉沉不见天日,铁栅栏里不时发出或是含糊或是凄厉的嘶喊声,夹杂着狠戾的喝斥声、撞击声,让人如入地府幽冥。

  各式各样让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挂在墙上,通红的火盆燃烧得炽热,却有一种皮ròu混合着献血的焦臭腥味。

  铁架之上栓着一个人,却已是血ròu模糊看不清长相,脚底心的ròu也被生生撕开一层,露出森白的踝骨。

  烙铁又一次贴在他身上,那人发出不成调的嘶哑喊叫,身子剧烈的抖了抖,却仍是牙口紧闭。

  广晟顺着台阶走入囚牢的时候,那人吐了一口血,睁大眼睛正好对上他的。

  “这姓燕的是府前卫出身,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苦哈哈的巡街,上头也没什么人照应。”

  一名小旗官在广晟耳边低声说道。

  行刑的是个瘦小jīng悍的中年人,又拿鞭子在凉水中蘸了,在他身上抽得啪啪作响,声音虽然沉闷,却是每一记都凸起一道紫红血痕。

  “说,你的同党都有哪些人,藏在什么地方?”

  行刑人有心在广晟面前露一手,狠声bī问道,燕校尉直愣愣的看着他们,剧烈的咳嗽着,却是一言不发。

  “只要进了我们这,没人能嘴硬到底。”

  行刑的从壁上的立柜里取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刑具,广晟却是摆手示意他停下,他俯下身,凝视着燕校尉的眼睛,“何必呢,你在这里苦苦坚持,你的同伙却在外面逍遥自在。”

  燕校尉无神的目光看着他,仍是咳嗽着不愿理会。

  黑暗中,广晟的嗓音魔魅而诡异,“说不定,他们更希望你死在这。”

  燕校尉仍是沉默。但广晟却分明看到,他的喉结微微颤动了一下。

  “罢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明天我再来。”

  遍体鳞伤的燕校尉被拖到隔壁的囚房里,黑暗中响起陌生的声音,“小子。太过心慈手软,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从诏狱另一端的甬道迈出的是个国字脸大汉,黑huáng钢髯,行动之间连地面都微微颤动,他的五官很是豪迈英雄气。唯独那一双三角眼凶煞闪闪,让人不寒而栗。

  这位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刘勉。锦衣卫辖下有一个经历司和南北两个镇抚司。经历司掌管收发公文。南镇抚司掌管本卫的刑法事务,兼理军匠;北镇抚司则专掌诏狱。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人们俗称的诏狱就是属北镇抚司管辖。

  广晟长身玉立,看向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端华隽秀的容貌在这片混乱血腥之中,好似明珠美玉一般,很是惹人注目。

  刘勉走到跟前睁大眼打量着他,喷着鼻息嗤笑道:“这么俊俏的孩子,不去羽林军穿金盔金甲吸引小姑娘们。来我们这弄得一身血一身臭汗的,真是自找苦吃啊!”

  广晟听他话音就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无用纨绔,话音里透着挖苦调侃。他淡然一笑,低声道:“我让他休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而是有把握问出口供。”

  “我们这边各种刑法十八般手段用了一大半,你一张嘴轻飘飘就有把握了?”

  刘勉显然并不相信,但因为纪纲看重眼前这漂亮小哥儿,他也不愿多说,广晟见他神qíng也分辩——明日便知分晓。

  囚牢里总是一片昏暗,燕校尉躺在稻糙堆上,感觉四肢百骸都不能动弹,昏沉之间也分不出时间,只感觉有人送来一碗凉水和一碟gān馒头,他费力的爬过去,勉qiáng喝着水咬了几口馒头。

  突然,腹中升起剧烈的疼痛感,随即胃里翻江倒海,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突出的馒头碎糜中混着鲜血,他痛得蜷成一团,继续大口吐着鲜血与食物的残渣。

  那剧痛扩展到全身,整个人痛得发抖。

  好似有狱卒跑来,把他拖了出去,又有人用大量的水灌进他嘴里,不由分说的重复着催吐、灌水这一过程……他抽搐着,呕吐着,直到胃里的酸水也吐了个gān净。

  最后,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一丝晨光透过狭小的天井,从甬道另一端透了过来,燕校尉费力的想爬起来,却被一双手扶了起来——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年轻漂亮得过分的锦衣卫少年高官。

  “你真是命大,被人下了毒还能活下来。”

  广晟含笑低声说道。

  燕校尉心中狠狠的抽了一下,不禁回头去看地上——虽然已经清理gān净,但那残渣和鲜血的痕迹仍然有一片轮廓。

  真的是金兰会的人下毒灭口吗?

  他心中狐疑,嘴上却是丝毫不愿示弱。

  “哼,这只不过是你们使的离间计,堂堂锦衣卫的诏狱,岂会被人轻易潜入?”

  他大笑出声,那嗓音却显得格外嘶哑和勉qiáng。

  “被同伴背弃,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下毒之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他已经什么都招了。”

  燕校尉瞥了广晟一眼,越发觉得这人是在虚言恫吓。

  下一刻,广晟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那只长条木盒。”

  燕校尉的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缩为一点——他怎么会知道?!

  “这就是方才那个下毒之人所供述的,看你的神色,我倒是确定他没有撒谎了。”

  广晟微微带笑,那俊秀的笑脸看在燕校尉眼中,却是比地狱恶鬼更加可怕!

  木盒的事qíng,他只向金兰会的七公子禀报过,当时站在他身后的只有十二娘子一人!

  他们两人都是金兰会的首脑人物,除了他们,燕校尉敢担保,自己连家中妻小都没有透露过!

  而现在,这个锦衣卫的恶贼,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燕校尉顿时心乱如麻,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好似浸在冰窖里,冷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真的是金兰会来杀人灭口!他们居然如此心狠!

  这个想法宛如毒蛇一般窜入脑内,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好似感觉这打击还不够,广晟又低声道:“你的妻子儿女都快急疯了,昨夜四处去求人托关系……”

  燕校尉身子抖了一下,他出身青州,武举人出身,在京城始终也没谋个好前程,妻儿跟他也没享上什么福。

  “你见过那些失踪的营jì吗?”

  燕校尉看了他一眼,不知广晟是什么意思——他茫然摇了摇头,这事连七公子也没有cha手,据说是十二娘的惊人手腕,因此他是真不知道。

  “那些营jì,好些都是官宦人家小姐,因为父兄犯罪才落到这种地步,我听说……你也有个女儿。”

  广晟淡淡的一句,让燕校尉彻底崩溃,他的脸色一会通红一会铁青,额头冒出huáng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陷入极大矛盾之中。

  “再过一个时辰,锦衣卫就会把你的缉捕文书送到你们府前卫——一个时辰之后,你的妻女就会被赶出官家的宅子,被充为罪奴。”

  广晟的话让燕校尉急怒jiāo加,顿时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粗声喘息着,终于开口了,“我们金兰会,下级只能听上司召唤到指定地点会面。”

  他舔了舔出血的嘴唇,颓然道:“我们见面的地点是岳香楼,我听命于七公子。”

  “七公子是谁?”

  广晟bī问道。

  “我不知道,他从来都是隔着屏风跟我说话……”

  燕校尉低下头想了一会,又补充道:“我只知道他和十二娘最是要好。”

  十二娘!

  广晟禁不住眯起了眼,jīng神为之一震。

  又是这个神秘的十二娘!

  上次营jì被劫,就是她的手笔,神秘的铠甲失而复得、王舒玄的莫名重伤……这些迷雾重重的事件,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听说金兰会中的首脑乃是结义而来,她排行十二,可见年纪尚小,却有如此手腕和心机,实在是个棘手而危险的敌人!

  他整理一下思绪,追问道:“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十二娘我没打过照面,而七公子……”

  燕校尉突然眼前一亮,肯定道:“他的身上,有油彩淡淡的气味。”

  能用上油彩的,除了少数擅长工笔画的画师,就只有一种人——戏子!

  而岳香楼正是有一整出戏班子常年停留!

  广晟顿时站起身来,吩咐左右亲兵道:“立刻查封岳香楼!”

  他快步走出地牢,身后却跟上了一个尾巴。

  刘勉笑着跟定了他,“小子,行啊,居然真的被你问出来了。”

  广晟也不理会他,直接穿过仪门、照壁、跑向门外,翻身就要上马。

  刘勉也跟着上了自己的马,狠抽两鞭跟上广晟,两人一前一后,冲出锦衣卫官衙所在的长街。这里靠近承天门,偌大的动静顿时惊得隔街相望的六部守卫们频频张望。

  “你自导自演了下毒灭口的戏,为什么那姓燕的会相信你?”

  刘勉一边纵马奔驰,一边在风声中坚持追问。

  广晟也算服了他了,只得解释道:“光是演那一场戏,他当然不会相信,但我查到了只有他们内部知道的一个秘密讯息,他以为他上司派来灭口的人已经招供,当时就心凉了,再加上不愿家眷受苦,再qiáng硬的汉子也只得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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