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闻之,终于动了。他缓缓转头去看开口的那名御医:“什么污秽,狗屁!本王要在这里,陪着陛下!”谁都看得出姜泽此时很不好,他不可能放任姜泽陷入危险而轻易出去。
那御医见姜溯如此面色,登时吓得浑身发颤,慌忙跪地伏身,连大气都不敢再出。而此时李御医终于诊断完毕,心中已是十分惶恐,又见向来沉稳的姜溯都是如此模样,狠下心咬牙道:“陛下如今状况已是刻不容缓,姜王若坚持在此处瞧着,恐怕列位太医俱是心有约束,不敢全力施救!”
姜溯紧握姜泽的手猛然一抖。
他豁然转头去看李御医,神色是对方从未见过的尖锐bī迫,甚至叫李御医都无力承受地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好在姜溯到底还存了一分机智,一点点放开手:“好!”
“现在将阿泽jiāo给你,若你们——”话音未落,他已长身而起,再不回头大步走出房间。但哪怕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余下之意,所有人皆已明了。
房中气氛一时凝滞如死水。
李御医长叹了一口气:“如今状况想来无需我再说明了……我只说一句。”
“——尽人事,听天命罢!”
三月随都,方才进入chūn季,白昼依然略短。此时旭日西移,也许很快便至huáng昏。
姜溯站在大门十步之处,不愿再往外走了。他死死攥着双拳,克制着踹门而入的冲动。
时间逝如流水。
姜溯觉得自己仿佛已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浑身僵硬如石,里头却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他静静等着。
许久许久,轻轻道:“阿泽会平安无恙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旁人几乎难以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也不知是在询问自己抑或他人。
张遗模糊中听得此言,满面复杂地看了那扇紧闭着的宫门一眼。
他一直不喜欢姜泽,毕竟这个人虽是无辜,但结果到底是夺走了姜溯的皇位。再加之姜泽生性冷淡残bào,又极擅虚伪……哪怕姜溯与他在一起,张遗也不愿将对方当作主母来承认。
叫他改观的,是姜泽将姜溯立为并肩王,乃至不顾性命不顾礼法为姜溯孕育子嗣。
现在,哪怕姜溯手握重权,也已不能没有姜泽,而他也已真心实意将姜泽当作主母来敬重……便斩钉截铁道:“陛下洪福齐天,定会安然无恙!”
天色向晚。
所有侍卫被安排在百步开外,将这冷宫与整个皇宫团团围住。于是冷宫草木幽深之中,唯有姜溯与张遗两人不言不语,如坟死寂。
一时之间,居然只有虫鸣鸟叫,得以证明天地鲜活。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声算得上嘹亮的清脆婴孩啼哭。
姜溯瞳仁豁然紧缩!
他再无法克制自己的动作,快步走到房门口。他抬手,仿佛是要劈开这一阻碍,瞧瞧里面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好在张遗拉住了他的手,飞快道:“主上难道忘了陛下还在里头吗?!”
姜溯闻之,浑身剧烈一颤!
许久,方才垂下手,缓缓退后三步,继续等候李御医。
但李御医到底没有出来。
出来的,是抱着一个小小婴孩,先前特意找来哺rǔ的奶娘。一见姜溯,便笑道:“姜王殿下,您可等急了吧?您瞧,孩子无事!健健康康!像您——是个男孩!”
她说着,一脸邀功状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孩抱到姜溯面前。虽然这是姜帝亲自生下来的,就像怪物般匪夷所思,但既然姜帝和姜王都如此在意这个孩子,她依然是做出一副极为普遍寻常模样了。毕竟她下半生荣华富贵,可就靠这个小小婴孩了呢!
说来也是神了,这婴孩尚不足十月呢,但正常男婴该有的他都已发育完全,只是身子稍稍小了一些,完全不比其余婴孩差。甚至因为那闻所未闻的出生方法之故,他的皮肤并不大皱,看起来比寻常刚出生的婴儿还漂亮一点。此时止住了哭声,更睁着一双极像姜泽的桃花眼,四处张望。
姜溯一眼便看出,除这双眼睛,其余所有皆更像他!
于是他眼中顿有水光闪动。他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这个几乎可以算是上天赐予他与姜泽的婴孩,微微扬了唇角,表情似哭还笑。
张遗满面欣喜:“恭喜主上,喜得麟儿!”
姜溯下意识伸手去抱他。
但当他的手指触及柔软的襁褓时,他还是怕伤害这个看起来脆弱的一碰便要坏掉的小婴孩,豁然缩回了手。
然后他哑声道:“里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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