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向远不知道,活了二十几年死了变成狗才想起来他还有恋爱这个功能尚未使用,算不算是奇葩的表现——但是当他想起来自己下半身的小叽叽和对方也有并且应该尺寸也不会太令人失望的大叽叽,阮向远,忽然,又觉得,自己,其实有点奇葩。
“……”
走廊里空dàngdàng的,只听得见男人的鞋与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接触时发出单调而好听的响声,狗崽子趴在男人的肩头,头一回老老实实安安静静。
在这样寒风嗖嗖的严冬风口处,狗崽子相对于人类来说绝对温暖的体温传递着温暖,严严实实地将寒风抵挡在了自己的厚厚的皮毛之外——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如此伟大的狗崽子,此时此刻只是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着男人的大手在他背毛上若有若无或轻或重的摩挲,他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嘴的一边,口水依旧像是以往一样,糊了它这个其实有点儿洁癖的主人一脖子。
四周除却寒风呼啸的声音,安静的气氛异常令人心神安定,当阮向远用他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在男人的肩膀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却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当时他的狗耳朵正贴在男人的颈窝处,所以当男人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会听见微妙的嗡嗡振动音——
“……隼,你心跳好像比原来快一点,是不是生病了?”
咦?
……放、放你大狗屁!才没有!
“你看,越跳越快。”
……不要乱摸了老兄,你这样摸我一紧张它当然跳得快!
……刚刚明明没有!
“果然是生病了?”
“……”
“隼?”
“……”
“隼?”
“汪!”
33
当雷切抱着阮向远走在空dàngdàng的走廊上时,阮向远趴在雷切的脖子上,当时他觉得这条走廊简直长长长长到看不到尽头,狗崽子利用这点儿时间思考了很多东西——比如他为什么忽然会变成一条狗这是做了什么孽;比如如果有机会站到自己的坟墓旁边看着自己的遗照会不会非常带感;比如自从他死了以后爹妈怎么样怎么办是不是恨得想把他这个不孝儿子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一百遍;老爸有没有抽烟抽得更加厉害;老妈会不会哭得吃不下饭,家里的真!狗子在没了会抱着它脖子亲来亲去的主人之后会不会寂寞,又以及,为什么雷切那么帅(……)。
然后的然后,趴在雷切的肩膀上,脑袋下面垫着的是男人的颈窝,呼吸与吐气之间,尽数都是过于熟悉的味道,他软乎乎还没有完全能够立起来的耳朵随着男人的每一步有规律地轻轻抖动,当走路的频率还在,渐渐地,狗崽子的耳朵抖动的频率却变得缓慢下来——
迷迷糊糊地,阮向远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他还是个高三生的时候,那年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夏天,他坐在高三的教室里,耳边是老师写字时粉笔在黑板上哒哒的声音,面前是厚厚的垒起来的做过的没做过的卷子和那些看过的没看过的参考书,经典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被放在最上面被随意摊开,讲台上的生物老师声音有起有伏地讲着其中某套卷子的压轴大题,里面内容有DNA和RNA还有豌豆们的大A小a——
唯独没有说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人类才会在死之后变成哈士奇,阮向远坐在下面手中抓着圆珠笔,心里很奇怪地想这他妈不科学,然后决定要默默地将这个高端的问题记下来下课之后装成学霸的样子去问问老师……
老师讲课的声音永远像是最美好的催眠曲,偏偏下课铃一响人又瞬间清醒,而此时此刻,阮向远觉得似乎有人用手将它的眼皮子用502胶水黏糊了起来,他一会儿是人的样子剪着劳改犯专用毛毛头坐在一堆书的后面,一会儿变成狗崽子的样子,蹲坐在那蹲书的上面,而他曾经的那个胖子同桌却仿佛见怪不怪,甚至还让他从书上下来别挡着他看黑板——
……
然而这时候,当走在寒冷的走廊上忽然感受到颈脖间缓缓传来或急或慢的热气,狗崽子安安静静的样子让男人忍不住微微偏头去看,从侧面余光的位置,雷切惊讶地发现原来小狗也可以有很长很浓密的睫毛,此时此刻,这浓密的睫毛正随着奶狗逐渐匀长的呼吸微微抖动,并且偶尔的,狗崽子还会吧唧嘴或圆滚滚地肚皮轻微抽搐——
阮向远睡了,并且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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