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但娘不会准许的。”大少夫人轻声说,“没看连焦氏都要撮弄回来生产?拿我们当贼防呢……也好,回去住久一点,巫山生产的时候,我人不在,接生产婆全让娘她们安排,你也不要cha手。是男是女我都高兴,全看天命。”
提到巫山,权伯红神qíng不禁一暗,“她能不能生下来都难说!前阵子吓成那样,都见红了……”
这还是在怪她处置小福寿一家手段太狠辣专断,大少夫人叹了口气,“你当我愿意吓唬她?那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她嫂子和我同姐妹一样――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她的心也实在是太大了,这边我才有了身孕,她那边就和二房的丫头勾勾搭搭的,全心全意就是要对付我……”
“你就急于这几个月?”权伯红最耿耿于怀其实是这一点,“先往京郊你的陪嫁院子里一打发,再过两三个月,巫山孩子落了地,你爱送到哪里去,那也都随你。包保娘和祖母绝不会有第二句话,说不定私下还会夸你有决断呢。可现在你哪里还落得了好?长辈们心里对你的不满,连我都看出来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捂肚子这一招,蕙娘是炉火纯青,大少夫人也不落人后,她眉头一皱,“说话那么大声,也不怕吓着你儿子……”
权伯红立刻就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这还不是提防着那一位吗?二弟是没得说了,决不是被美色所迷的人,可那一位手段的确是高,你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要是巫山这一胎有事,她能不抓住这一点兴风作làng?”
“她要不是这么个高手,家里也就不会说她了。”大少夫人想着小福寿,轻轻地说。“你说得对,我是行动得太急了一点,竟露了个破绽……看来,不给她找点事让她忙,她还得继续盯着我不放呢。”
“你――”权伯红要说什么,想一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人家现在有身孕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还是那句话,家里对子嗣看重得很,你现在出招,就是触犯长辈们的逆鳞。横竖这几个月,两边分开,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等来年孩子落地了再说吧!”
“我这七八个月的身子。”大少夫人嗔怪地说,“还能上哪去兴风作làng?回了娘家,我肯定也就是好生待着呗。你当我傻呀,和二房似的,害我还得派个自己人出来,这一次,我手辣,可她也落不了好……她的大丫头和小福寿走得近,我转头就处理了小福寿。你当祖母没有过问原委吗?”
这还是大少爷第一次比较平静地和妻子谈论小福寿的事,“哦?可你不是说,没有真凭实据……”
“我同祖母也是这么说的,”大少夫人低声说,“确实是没有真凭实据,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了。不过,祖母也是大风大làng过来的人,难道她就不会想呀?”
见权伯红神色大霁,她又添了一句,“也就是你继母,硬要往我心胸狭窄上栽了……也不想想,真要动巫山,我会做得那么明显?”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要动一个人,法子多得是,哪里需要自己出手?”
这对夫妻关系亲密,平时也是很默契的,权伯红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禁眉头大皱,他要说话,可却被大少夫人抢着堵了一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爹几次说你心肠还软,你就是不往心里去……不未雨绸缪,难道还要等我们被bī得无立足地了,再牛衣对泣?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吧!”
权伯红还能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蕙娘会对付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自然也会对付她。全面中了debuff啊……啧啧,这一次可有点不妙了。
猜猜看,这一次大少夫人会如何对付她呢?
☆、77借刀
就算再能为,小辈始终都是小辈,斗得再厉害,那也是围绕着长辈们的欢心在斗。现在权家长辈的态度很清楚、很一致:合府上下要团结一致、克服万难,将有限的力量投入到无限的生育中去,任何想要破坏生育大计的宵小之徒,都要准备迎接无穷无尽的打击报复。那么当然,小辈们也应当尽力予以配合,专心地担负起哺育第三代的重任,至于府中闲事,长辈们既不会让它来烦到孕妇,孕妇也不应该多管,一切资源,都向生育大事倾斜。
会这么慎重,多少也是因为大房、二房都过了最佳的生育年纪,动作快一点的如许家,许世子才二十出头,孩子就五六岁了,可见权家两兄弟平白是耽搁了多少年的工夫。现在把大少夫人也耽搁成了大龄产妇,就更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了,也所以,蕙娘一回权家,大少夫人就回娘家躲着了,除了权伯红、权仲白定期过去探望之外,府里甚至很少派人和她互通消息,就是要让她专心养胎。至于蕙娘,人在国公府,那就更好办了,孕妇嘛,总有一定的特权,和大少夫人一样,府里也给配了专门的小灶,就安置在立雪院外头的一间小屋子里,由蕙娘自己的厨师掌勺,吃吃喝喝,都由蕙娘自己的陪嫁庄子供应。这回也没有什么摆谱摆架子的说法了,权夫人是唯恐蕙娘吃得不舒心,损害了胎气。
晨昏定省,由于孕妇不能早起,并且天冷路滑,也由太夫人亲自免了。蕙娘隔几天相机到两个长辈的院子里去请请安,也听不到一句不入耳的话,权夫人和太夫人甚至连朝堂大事都不和她说,蕙娘也没jīng神去理会,只大概知道改革派同保守派又发生jiāo锋,这一次战火绵延得比较久,事qíng也闹得比较大,似乎焦阁老也有牵扯其中……不过,朝堂中的风风雨雨,归根到底,老人家不牵扯在其中的,也少。
从十二月起,她已经进入胎儿快速增重长大的孕中期,虽然已经不再害喜,并且食量大增,但头脑缺血的症状一直没有改善,记xing下降不说,一用心力,便头晕目眩,非得闹得躺下才好。蕙娘也是想得开,别说她管不到的朝事根本就不过问,就连管得到的宜chūn票号,她都全然懒理,任凭李总柜在京城逗留了一个多月,她也毫无表示,终日里只是缠着权仲白打转,别说三餐喝药非得在权仲白眼皮底下进行,就连他偶然晚归,她都非得撑着睡眼,等到chuáng上多了个热乎乎的八尺男儿,才能酣然入睡。除此之外,就是两饱一倒,得闲了看看书、弹弹琴,也算是为没出世的宝宝陶冶陶冶qíngcao了。
――甚至就连权瑞婷的到来,似乎都没能激起蕙娘的丝毫兴趣,除了在权夫人、太夫人跟前见过几次老人家心心念念的‘婷娘’之外,她居然没有和婷娘打关系,只是邀婷娘到立雪院略坐了坐,便不再同她套近乎,倒是大少夫人,虽然远在娘家,却也还硬是把婷娘请到了永宁伯府上去玩了半天。
不过,也就是玩上半天,大少夫人便没了下文。
来年就要选秀,以权家的身份,同宗人府打个招呼,安□一两个秀女,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这个特地从东北老家包了一条专船送来,让太夫人惦记了小半年的权瑞婷,条件却平庸得几乎令人吃惊。她生得还算不错――如果说蕙娘的长相,那是两宫内难逢敌手,只有小牛美人同杨宁妃可以一拼的话,那么权瑞婷这样的美人,后宫中随手一捞,还是能捞出那么十几个的,勉qiáng要夸的话,也就是一张圆脸,生得很有福气,是个富富态态的小美人了。
要知道,富态两个字,在很多时候就是微胖的委婉说法……在某些朝代,权瑞婷可能是要艳压小牛美人、姿胜杨宁妃,但大秦讲求的是‘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所以权瑞婷这样的小杨贵妃,说起进宫简直就是个笑话:就算看在权家的面子上,给她安排进去了,她能得宠吗?皇上成亲至今,宠爱的人不多,杨宁妃、小牛美人,那都是一等一的纤细美人……再算上一个绯闻男友封锦吧,那一位也是长身玉立、劲瘦挺拔,绝称不上富态。送她进宫,得宠的可能xing甚至还小于送权瑞雨进宫。
可不论怎样,这人选已经是报上去了,在永宁伯府上,瑞婷也和几大家族的主母都打过了照面,本来随着她抵步京城,权仲白是忽然闲了一段时间的,在这么一露面之后,不论是宫中还是各大豪门,对他又重新热络了起来,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指名要找权神医扶脉,以此为身份的象征……
受此待遇,权瑞婷本人不说大遭打击,按常理而论,起码也要心事重重一番,才算是对得起她可能有的雄心壮志。但不管是她还是权家长辈,都是行若无事,婷娘得闲无事,除了同雨娘相约玩耍闲话之外,也就是幽居深闺做她的针线,倒是成果非凡,十二月才到的,还没有过年呢,就为三位孕妇都做了莲生百子的小襁褓各一张,手工秀逸jīng致,连玛瑙都挑不出多少毛病来。
“这才是真正的宫妃料子呢,”权夫人和蕙娘提起来,满意之色,真是藏都藏不住。“同宁妃娘娘那样美貌惊人之辈,这一批也不是没有,何家、白家、郑家、李家、石家、孙家,都有女儿参选,其中石家族女,的确生得是我见犹怜,论美色,虽不能同宁妃娘娘相比,但也不会差到哪去……我看,她顺利中选的可能不大。”
皇上jīng力有限,大部分圣宠似乎都为封锦占据,平日里在女色上用心也很淡泊。现在后宫中已经有两大美人争奇斗艳,也都各有依恃,忽然间要横□第三个美人来分宠,这无疑是触犯了后宫妃嫔们的利益。起码太后、太妃、皇后这三大巨头,谁都不会乐见此点。听权夫人的语气,婷娘的外貌可能是所有重量级秀女中最为平庸的那个档次,再加上她的身世,入选后宫,反而是十拿九稳。蕙娘笑了,“早知道婷娘人品这么端厚,也不必把宫中的水,搅得那么浑。听说现在宁妃娘娘也已经有很久都没往坤宁宫里去了……”
“水搅浑一点,对婷娘终究是有好处的。”权夫人说,“她人还没进宫呢,已经成了香饽饽,听你相公说,太后和太妃都听说了婷娘女红好,让叫呈上绣件,以备御览。”
她不多说宫中事,回过来又关心蕙娘,“最近天气着实有些冷,立雪院终究比不得冲粹园舒服,受委屈了吧?”
“冲粹园好是好,就是实在太冷清了点,平时竟都无人说话,不比在家,您还能亲自过来看我……”蕙娘今天jīng神好,立刻就浮起一层感激之色,“就是我这回来住,也不能给您帮上多少忙,眼看腊月里您忙成这样,我却在立雪院里躲着享福呢……”
“你现在就没有比保胎更要紧的事了。”权夫人话刚说到一般,权仲白回来了。他跺着脚进了里屋,还没见到权夫人呢,只顾着拍身上的雪,“外头又下雪了――今天真冷,你瞧我鼻子都冻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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