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记得了。”宁安的笑容愈发的苦涩,“你怎么会记得?你得天独厚,你什么都有,你这辈子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你跟我好只不过是可怜我对不对?”她喉头发酸,“我样样不如你,同是没有母亲,可我的父亲待我如同糙芥,你的父亲爱你胜过一切。你有你父亲的爱,有谢绍宗的爱,我什么都没有。”
她在自卑,她与阮流君一块长大,她艳羡阮流君,也嫉妒阮流君,她所有的不甘心和愤恨都来自于自卑,来自于阮流君的优越感,她自问哪里都不输阮流君,可是却样样都不如阮流君得到的多。
“我那时求你将谢大哥让给我。”宁安抬眼看着她,“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他那么爱你,可你呢?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菜吗?知道他为什么开心,为什么失意吗?你连他的生辰都会忘记,你根本就不爱他!”
阮流君看着她,听着她愤怒的指责。
“你高高在上,像是他巴巴的捧着一颗心奉献给你,而你只是怜悯的收了下来,随手丢在一边。”宁安心口起伏难定,这世间何其不公,阮流君这般的不懂的珍惜却得到了谢绍宗的爱,而她费尽力气也一无所有,“你既然不懂得爱他,为什么不肯将他让给我?我那么那么爱他,我这辈子唯一真心实意喜欢的只有他,我愿意为他奉献出我的一切,这种爱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明白!”
阮流君想不起来她那时跟她说的这些话,想必她当初藏了许久,才借着酒意将这番真心话说了出来,“为什么你会爱他?”
宁安心口气息难定,她靠在那里,握着自己的手指苦涩的笑了一声,为什么会爱上他?
“因为他是第一个夸我好看,为我擦眼泪的人。”宁安不看她就知她一定满是嘲讽的看着自己,“你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明白这些对我来说的意义,我从未被人看中过,细心对待过,包括你也只当我是个玩伴,可是他不同。他会认真的欣赏我,会耐心的听我哭诉。”她抬头看阮流君,对她道:“你一定不记得了,有一年下了很大的雪,你生了病,我去探望你,我陪着你说话,哄你吃药,天黑下来时你说你困了让我先回去,那个时候天黑的厉害,我只带了一个婢女,是谢大哥将我送回了府,他说天黑路滑,我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他一路上陪着我说话,怕我孤单,恐我夜黑害怕。”
阮流君看着她,忽然有些同qíng她,这些细碎的关怀谢绍宗一定有意无意的给了她非常非常多,才让她沉迷深陷,执迷不悟。
谢绍宗是个混蛋。
弹幕里有骂的有同qíng的——
檐前雨:宁安其实也挺可怜的,小时候的爱真的注定了她的xing格和自卑,宁安就是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自卑又自负。
咖啡不加奶:宁安这种xing格在宅斗里挺适合的,女主也确实不太会爱人,也许以前女主就没有爱过谢绍宗吧?
宅斗萌:我只想知道女主打算怎么办?宁安肯定是用女主去威胁男主放人了,我好不爱看这样的戏码啊,仗着男主的喜欢一再的拖累,我喜欢势均力敌的男女主。
我是主播粉:我就知道肯定你们要掐主播,可主播救自己的弟弟有什么错?人家男主就喜欢帮主播善后怎么样?嫉妒哦?
霸道总裁:主播没毛病,只怪敌人太狡猾了。
阮流君没有理弹幕,只是看着宁安半天,听那马车出了京城门,叹了一口气靠在了车厢之上攥紧了藏在袖子里,在上车之前从道具栏里买下的匕首,“你真可怜。”
宁安猛地皱紧了眉,就听阮流君言语平淡的道:“你可知这一辈子真心实意爱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付出真心来爱。”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宁安被她那无关轻重的语气刺激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
“是吗?”阮流君看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你可知你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是谁一手促成的吗?”
“是你和裴迎真!”宁安愤怒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阮流君的脖子,“若非是你和裴迎真我怎会身败名裂不得不嫁给闻人云那个窝囊废!”
庭哥儿吓的忙要去拱开宁安的手,却被宁安一把抓住了头发丢到一遍。
阮流君盯着庭哥儿眼神一瞬间就冰寒似刀刃,她再看向宁安冷笑道:“不,是谢绍宗,当初是谢绍宗将你引去了后院……”
宁安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还没来得及听她将话讲完,就听到马车外一声惨叫,车夫猛地勒住了马,阮流君来不及多讲。
宁安浑身就是一僵。
是谢绍宗,那个声音是谢绍宗。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掀开帘子就在那幕天席地的大雨之中看到不远处的山路之上锦衣卫如长龙一般堵在那里,她看不到谢绍宗,她心慌的要命,只来得及大喝一声:“裴迎真住手!阮流君在我手上!”
那声音声嘶力竭,穿过大雨和人群就传到了裴迎真的耳朵里。
裴迎真在那大雨里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的锦衣卫整肃的退开。
宁安就看到了摔在马下一只腿中了箭的谢绍宗,他脸色惨白的跪在雨地里,下半身全是血,宁安的心就是一慌,忙道:“放了他!裴迎真!阮流君在我的手里!”她刚想转身去马车之中抓阮流君下马车,一把冰凉的匕首忽然从她身后探出,压在了她的喉咙之上。
“郡主!”那随从车夫一惊,刚想上前救下宁安,就见阮流君在马车之内握着匕首一动,眼看着就划破了宁安的喉咙。
“退后。”阮流君一手抓着宁安的头发,一手攥着匕首迫她抬头,对那车夫冷声道:“我说退后!”
那车夫却站着没有动,却也不敢上前。
山道之中急促的马蹄声疾奔而来,阮流君抬头就看到裴迎真从那大雨之中慌慌张张的打马过来,停在了不远处,叫了她一声:“流君!”
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押着宁安对马车内的庭哥儿道:“庭哥儿下车去裴迎真那里,快。”
庭哥儿颤颤巍巍的从那马车之上跳了下来,叫了一声:“阿姐……”
“快去。”阮流君抬头又对裴迎真道:“带走庭哥儿!”
裴迎真刚要下马,却听宁安厉喝一声:“抓住庭哥儿!不要管我!”他一惊就见那宁安忽然抬手一把攥住了阮流君压在她脖子上的刀刃,拼的刀刃割进掌心里一仰身硬生生将阮流君撞进了马车之中,车帘在刹那湮没两个人,他只来得及听阮流君高喊一声:“救庭哥儿!”
他在马上猛地开弓上弦一箭she杀要去捉拿庭哥儿的那名随从,李云飞在一瞬间快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庭哥儿闪身退回了锦衣卫之中。
庭哥儿吓坏了,急叫一声:“阿姐!”
“流君!”裴迎真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快步奔到马车前,扯下那车帘在那一片láng藉的马车之内看到浑身是血的阮流君和宁安,他的心猛地就被攥到了嗓子眼,急叫了一声:“流君!”伸手一张挥开压在阮流君身上的宁安,一把就抓住了阮流君的手臂将她拽进了怀里,用力太猛抱着她就摔在了大雨之中。
“流君!”他垫在阮流君的身下,慌慌张张的托住她,怕她摔了,却被雨水冲出了一捧一捧的血水留在他的手背上,衣襟上,他低头看着阮流君苍白的脸和一身一手的血慌的脑子一懵,“流君你哪里受伤了?哪里?是哪里?告诉我……”他伸手去握阮流君的手,手指都是颤抖的。
阮流君推开他一口绿色的液体吐在地上,拼命的gān呕着。
裴迎真慌的手足无措,“流君你哪里受伤了?怎么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他伸手捏起阮流君的脸来。
阮流君被大雨冲的睁不开眼,只觉得喉头苦涩恶心,一股股的寒意涌进四肢百骸,她发颤的摇头道:“不……”她想说话,可喉头断了一般,一句话也讲不出口。
裴迎真一颗心天上地下的提着落着,他抓住阮流君的手,看她的襟前胸口,发现确实不是她的血才前所未有的松出一口气,她没受伤,那血……应该是宁安的。
却听那马车之内的宁安忽然笑了起来。
宁安艰难的爬出马车,扶着马车站在那大雨之中,她的小腹上cha着一把匕首,鲜血一股股的往外冒,她疼的打颤几乎站不稳,却依旧笑着,声音都发颤的道:“她要死了裴迎真,她已经吃下了毒药……吐不出来的,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毒发身亡!”
裴迎真一愣,忙低头看阮流君。
阮流君恶心的厉害,俯在地上gān呕的直不起身,说不出话,刚刚在马车之中宁安掐着她的脖子将一瓶苦涩恶心的液体灌进了她的口中,她只吐出了一零星,剩余的全被宁安死攥着脖子,捂着口鼻bī她吞了下去,若非她一时失手将匕首cha进了她的小腹中,她已经全部咽下去了,她的喉头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疼的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阿姐!”庭哥儿挣开李云飞哭着扑在了阮流君的身侧。
裴迎真将阮流君放在地上,猛地上前一把攥住了宁安的脖子,一字字冷森的bī问道:“解药呢?将解药jiāo出来!否则我立刻挖心剖腹的杀了你!”
宁安被他攥的呼吸一窒,险些吐出来,站不稳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却是笑了,笑的双目通红对裴迎真道:“你以为我怕死?”她的小腹一直在流血,她觉得疼,可是她并不怕,她早就不想活了,在嫁给闻人云的那一夜,在知道自己怀上闻人云孩子的那一天,在无数次她一无所有的时候。
但是她要救谢绍宗,要让谢绍宗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记住她。
“解药呢!”裴迎真一用力攥的她翻出白眼来。
宁安紧抓着他的手臂,急喘一口气道:“放了谢绍宗!放了……放了他我就把解药给你!”
裴迎真几乎连想都没想,松开手对李云飞道:“将谢绍宗带过来!”
宁安委顿在地上,一口一口费力的喘着气。
李云飞也没有犹豫,转头去亲自将谢绍宗带过来。
俯在地上gān呕不止的阮流君却一把抓住了裴迎真的衣袍,攥的手指青白。
裴迎真慌忙蹲下身去扶住她,紧声道:“没事流君,没事,马上就有解药了,马上就有。”
阮流君攥着他的衣襟gān呕的双目通红,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只是不住的拼命的摇头,可喉头疼的只发得出模糊的字眼,“不……不……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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