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阮流君给许荣庆写的信一封都没有寄出去,他暗中命阿守留意相国府,果然发现信被谢绍宗拦截了。
他猜谢绍宗已经怀疑许娇是阮流君了,果不其然,昨夜谢绍宗就忍不住了。
他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拿出了书慢慢看着。
他昨夜是有心带阮流君去的画舫,他如何不知道谢绍宗根本不会同意庭哥儿跟着老太傅,他就是要让阮流君亲耳听到,因为一旦阮流君向他坦白,他就不得不面对谢绍宗这个yīn魂不散的昔日爱人。
他怕,怕阮流君对谢绍宗还有余qíng,还难以放开。
所以他要先让阮流君彻彻底底断了这份余qíng。
他不能失去阮流君,一点失去她的危险都不能留。
窗外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惨叫声渐渐弱了,直到没有,阿守双手血淋淋的跑进来道:“少爷问出来了,她说谢绍宗从第一次借给许姑娘瘦马图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她原是相国府上的,许荣庆后来要给许姑娘换一批下人,谢绍宗就将她和两个丫鬟一起送给了许荣庆。还有两个叫红秋,绿衣。”
裴迎真将书合上,说了一句知道了。
阿守便问他,该如何处置了翠翠。
裴迎真道:“等我将那两个丫鬟找过来,一块杀了扔出去。”想了想又道:“不要让许姑娘看见,她不喜欢这些。”
阿守点头说明白了。
等阿守处理完,天也亮透了,老太太院里来请裴迎真过去。
裴迎真一过去,就瞧见裴言一脸怒容,责备裴迎真该提前跟他打招呼昨天要去老太傅那里,让他和裴家大大小小等了裴迎真那么久,然后又嘱咐裴迎真今日不要再出门,他的那些同僚和好友要来祝贺裴迎真,他要留下见客。
裴迎真淡淡道:“今日我要去恩师那里,父亲为惠景庆贺吧。”
裴言气的拍桌子骂他刚刚中了解元就不把亲爹放在眼里。
裴迎真笑了看他道:“父亲难道不是吗?若我没有高中,父亲怕是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我这个儿子吧?”他的出生,他的每一年除夕,这位父亲从来没有为他庆贺,陪他一起过过,如今倒是想起了他这个儿子。
裴老太太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忙按住裴言道:“好了好了,这样大喜的事你们父子也能吵起来。”又对裴迎真道:“今日也是你姑母的大喜,圣上封了她诰命,皇后娘娘亲自召见她,等她回来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一同庆贺。”
裴素素封了诰命?怪不得她这次巴巴的回京来住,只希望她日后不要找流君的麻烦。
“不必了。”裴迎真起身道:“你们一家子庆贺就好,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庆贺。”说完扭头就走。
裴言连喊他两声他都没有停下,气的裴言抓起茶杯猛地就砸了过去。
茶杯砸在他的背上“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了,吓的一屋子小丫鬟忙跪下。
裴迎真站住了脚,后背又疼又烫,他转过身对裴言冷笑了一声,“多谢裴老爷的庆贺之礼,我日后定会好好报还。”
他挑开帘子出了门。
今日又yīn又冷,他走到阮流君的院门口,在门口站了站,缓和了神色才进去。
阮流君正抱着小暖炉坐在回廊下发呆,她昨夜宿醉,今日头疼的厉害,脑子又木又僵,以至于裴迎真走到跟前了才看见他。
“又发什么呆呢?”裴迎真笑吟吟看她。
阮流君回神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
裴迎真蹲下身,仰头看着她,也不说话。
“看着我gān嘛?”阮流君被他看的不好意思。
裴迎真握住她的手,轻轻将脸枕了上去,“现在每天看到你,就像小时候吃一颗粽子糖一样。”
阮流君脸颊发烫,想让他正经点,忽然发现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惊讶道:“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她伸手摸了摸,已经凉透了,“怎么回事?这样冷的天怎么也不换换?”
裴迎真贴紧她的手道:“我想先来看看你。”
阮流君看着他苍白的侧脸,不知为何,觉得他在难过。
真冷啊,天灰蒙蒙的yīn着。
陆楚音站在皇后娘娘殿门口的回廊下,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她的阿姐跪在地上侍候皇后娘娘服药,不知是烫了还是怎么的,皇后娘娘失手将那碗药全打翻了,洒了阿姐一身。
她站在回廊下手指就攥了紧,人人都知道她的阿姐在宫中备受宠爱,可是谁又知道她的阿姐无人依靠,在皇后娘娘跟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有小公公来报,新封的诰命夫人来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才抬手让陆楚楚退了出来。
裴素素在殿门口和陆楚楚打了个照面,拜见了贵妃娘娘才进了殿,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十分和善的让她起来,和她说了两句话,又赏了一些小物件,忽然问道:“本宫听说贵妃的妹妹陆楚音暂住在裴家?”
裴素素心里咯噔一声,就怕皇后娘娘问起太子与裴家打架的事,小心翼翼道:“回娘娘,陆姑娘和裴家嫡子的未过门妻子许娇jiāo好,住在她那里玩。”
皇后娘娘“哦”了一声,又问道:“那看来没错了。”她幽幽的看着裴素素,“本宫听闻太子前几日在街市与裴家的人起了冲突,还动了手?”
裴素素忙扶着桌子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当时裴家的几个孩子并不知晓那是太子殿下……”
“是为了陆楚音?”皇后娘娘问道,她笑了一声:“太子年幼顽劣,回来畏畏缩缩的本宫便知是又惹了事,他不敢讲,本宫也没有问他,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裴素素一听那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怪罪裴家,而是……怪罪陆楚音?太子也没敢跟皇后和圣上说?
她便将事qíng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自然是没有将裴惠月先说坏话,取笑了陆楚音,只是说陆楚音先找的麻烦。
皇后娘娘听完只是“哦”了一声,低头笑了一声,“果然又是为了她。”她瞧着自己的手指,刚染的蔻丹,又红又艳,“本宫听说陆夫人有个女儿,如今刚刚十五?”
裴素素一喜,便向皇后娘娘说起了陆明芝。
皇后娘娘听着,细细想着,等她讲完了才道:“太子应当多和明芝这样知书达理的闺秀相处,而不是陆楚音这样只会惹麻烦的。”
裴素素听这话的意思,是有门?皇后娘娘不喜欢陆楚音?
皇后还没等再说什么,外面的公公报道:端木小姐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笑着让她进来。
那端木夜灵一进来就笑吟吟的叫了一声:“姑母。”
她穿一身猩红的袍子,裙摆上一圈小铃铛,走起路来清清脆脆的响着,正是昨晚和闻人瑞卿同行的穿男装的姑娘。
“怎么只你一人?瑞卿没陪着你?”皇后娘娘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让她坐在身边。
端木夜灵笑道:“原是在一起的,来的时候碰上陆楚音了,他去找陆楚音玩了。”
皇后娘娘的脸色就是一暗。
端木夜灵剥了一颗葡萄给她,“姑母不高兴呀?因为表弟喜欢陆楚音?”
“你这丫头,说话一点遮掩都没有。”皇后娘娘接过她的葡萄,示意裴素素还跪在那儿呢。
端木夜灵便笑了笑,看向裴素素,“你就是那位新封的诰命夫人?我听说你是裴迎真的姑母?”
裴素素皱了皱眉,这小姐讲话大大咧咧的,也太随意了。
第45章 四十五
端木夜灵说话大大咧咧的,可皇后娘娘并不觉得有什么,裴素素也不好怎样,心里再不慡也只得陪着笑答了。
端木夜灵便又问:“他当真打小就没有进过学?”
裴素素不知这位大小姐如何对裴迎真感起了兴趣,她跪在那里陪着笑道:“他打小身子羸弱,总病着,在府中将养便没有进学。”
端木夜灵惊奇极了,皇后娘娘拉着她的手笑道:“裴迎真是哪位?怎么引起咱们端木小姐的注意了?”
端木夜灵不掩惊奇道:“姑母没有听说吗?裴迎真就是今年秋闱的解元,京都中如今好多他的传言呢。”
“哦?”皇后娘娘也诧异,“怎么传他的?”
“他今年才十六,传闻说他从未进过学,以前也不识字,羸弱多病的药罐子,但是被顾老太傅看出了天资过人破格收为徒弟,他只学了短短的三四天,就一举夺魁!中了解元。”端木夜灵啧啧称奇道:“我是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天才的,那位谢相国不是当年也年少夺魁,金殿题名吗?可人家是寒窗苦读好多年,裴迎真当真这么厉害?”这句话是问裴素素的。
裴素素gān笑着,她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侄子居然一举成名还传到了宫中,笑着道:“迎真打小就聪明,只是病弱耽误了。”
“竟出了比谢相还要厉害的人?”皇后娘娘也惊奇,“有机会本宫倒是也想见见这位少年解元。”
端木夜灵眼睛一亮道:“过些日子不是要去鹿场围猎吗?姑母不如也邀请裴迎真来?我听说他的未过门妻子许娇十分善骑she,还赢了表弟,我一直想跟她较量较量,让他也带来一起玩,可好?”
皇后娘娘笑着嗔她一眼道:“你啊,就是好胜心qiáng,听不得瑞卿说有比你厉害的。”
端木夜灵挑眉道:“那是当然,我长这么大,能赢过我的也就是那位心高气傲的阮流君了,可惜她死了,不然如今我定要赢回来。”
皇后娘娘便笑着随她的意,又对裴素素道:“到时候几位诰命夫人都会来玩,你也带明芝来热闹热闹吧。”
裴素素顿时一喜,鹿场围猎可是皇家组织的围猎,去的可都是皇亲贵族,说是围猎,最近几年已经变成了那些高官贵戚们的夫人小姐聚在一起,看看最近的青年才俊里有没有合心意的。
能带明芝去,便是日后攀不上太子,那也能让明芝在皇亲贵族面前露露脸。
她自然是感恩戴德,谢了恩之后就退出了大殿。
裴素素一离开大殿,皇后娘娘就叹口气道:“瑞卿越大越不懂事了,回宫来不来向本宫请安,倒是去了贵妃那里。”
端木夜灵为她捏着肩膀道:“姑母别怪表弟了,他也看见陆楚音哭哭啼啼的一时好奇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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