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因吃多了酒,又动过武,便有些乏累,回府之后饱睡半日,忽然听外头有些乱糟糟地,依稀有人说什么:“出了事……”、“死了”之类。
赵黼心下不耐烦,正yù将人斥退,又听声音窃窃说:“那崔家姑娘……”
当下,就如同分开八片顶梁骨,浇落一桶冰雪水似的,更比世上所有解酒药都好,赵黼一个骨碌爬起来,急出门,却见院子门口,是灵雨在同经过的几个侍女说话。
赵黼忙掠过去:“你们说什么崔家!”
那几个侍女见他神色不对,不免都怕起来,还是灵雨说道:“方才他们说……说什么外头有消息,说崔家出了事,仿佛是没了一个姑娘……”
赵黼浑身汗毛倒立,眼睛有些发直,灵雨道:“世子,你怎么了?”
正要去扶他,赵黼甩手往外奔去,因走得急,又或是没看路,脚下被台阶诳了一下,几乎跌了过去。
众侍女一声惊呼,赵黼却浑然不在意,踉踉跄跄,却疾如风似的离去。
赵黼冲出世子府大门,却因他跑出来的急,府内的马儿还没备好,赵黼急得跺脚,正要徒步而去,忽然见前方来了两个人,得得地骑马来到府门口。
后面一人便跳下地,上前道:“敢问……”
一句话还未说完,赵黼纵身跃起,飞身落在他的马儿上,打马便行!
不料他动作快,有人却比他更快,旁边那马上的人马鞭一抖,那鞭子如灵蛇般,便卷住了赵黼的手腕,微微用力,几乎把他拉下马儿来!
赵黼本来并没留意此人,身子被拉的一歪,也算是他见机的快,忙生生稳住,反手将马鞭握紧,往自己处一扯。
这才抬眸看向来人,却见他二十左右,生得倒是相貌堂堂,脸微有些黑,浓眉大眼,身着武将常服,身上却有一股威杀之气。
赵黼见他的容貌打扮,不由脱口道:“张振!”
袭远将军张振见赵黼认得自己,唇边露出冷峭笑意:“世子好眼力。”
赵黼来不及同他寒暄,便道:“我有急事,先借马一用,回头再说!”手一松,将马鞭挥开。
他正yù打马再行,又听得“嗖”地一声,马鞭复拦过来,这次却围住了赵黼的腰,张振手上用力,拉的他寸步难行。
赵黼急得双眼发红,怒道:“放开!”
第145章
赵黼本要挣脱,怎奈张振亦非等闲,马鞭缠着他的腰间,用力一收道:“世子最好别挣扎,我可不想伤了你。”
张振本是斥候教官,马鞭自然是用的极为灵活机巧,狠辣老到,看似信手一挥,却掐到好处地缠了两圈儿,一时卡住了无法动弹。
赵黼自也知这一招儿,斥候探路之时,有时候为了要捉对方活口,便用这招儿缠住,将敌人拽下马来,立时生擒活绑。
若不是赵黼方才及时稳住身形,此刻早给张振拽了下去,成了俘虏了。
他竟把自己当做猎物一般对待!赵黼怒极,脱口骂道:“放屁!”说话间俯身弯腰,竟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来,闪电般一挥,把张振的马鞭切断!
张振挑眉,赵黼来不及跟他算账,打马狂奔,张振不慌不忙,拨转马头,眼睁睁看赵黼奔出十几丈远,才好整以暇地打了个口哨!
只听得“唿哨”一声,赵黼所骑的那匹马儿忽然刹住去世,任凭他怎么呵斥,这马儿竟转过头,又重往回跑来。
赵黼简直不敢相信,望着张振越来越近的眉眼,气的几乎把昔日军中的粗话都骂出来:“你这狗……”
话未说完,张振拍马往前,健马四蹄惊雷似的bī近,竟如雷霆万钧!
赵黼见他来势凶猛,不知如何,张振飞奔上前,举手向他撩来,赵黼抬臂一挡,张振并不闪避,竟硬碰硬,手臂相缠。
赵黼心中一惊!张振体格健壮,这近身格斗的功夫更是一流,两人刚一jiāo手,赵黼便心知不好:原本不能跟他硬碰,若论角力,是必输无疑!
只不过因他方才心浮气躁,一心想离,竟失了计较,这会子虽然想通,却已经迟了。
张振微微一笑:“世子跟我走一趟吧。”说罢,低低哼了声,竟把赵黼生生地拽了过来,便压在马背上。
赵黼自问从未有过这样屈rǔ的时候,骂道:“姓张的!狗入的贼王八……你当我是什么!”
只可惜双臂被剪反抵在腰间,如此又无法用力,虽竭力挣扎,却如案板上的鱼,挣扎的力道虽极猛,奈何似被人死死压着中脊,竟无法脱身。
张振不理会他的叫骂之声,一手压着他,一边儿快马加鞭,竟如风驰电掣般奔过街头,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闪避。
一刻多钟,张振策马来到兵部所属教武场,方将赵黼放开。
赵黼被他压得紧,加之挣的厉害,双手臂隐隐作痛,几乎要断了,一跃下地,几乎没站稳脚。
他满面怒色,待要上前跟张振动手,心中却惦记着崔家之事,便只举手,虚虚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张振,复转身要走。
身后张振却也轻轻跃下地来,道:“这就要走?堂堂地晏王世子,莫非是临阵脱逃的缩头乌guī么?”
赵黼生生刹住步子,却又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见的。
张振将断了的马鞭扔在地上,冷笑道:“先前听闻好大的名头,谁知竟是如此胆小气燥的纨绔弟子,想来只会在京城这种花花之地,借用皇室名头仗势欺人罢了,果然令人瞧不上。”
赵黼双手握拳,手指挤压,发出轻响。
张振道:“不服么?来跟我打一架,你若赢了,就认你是个好汉子。”
说话间,张振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两把长刀,竟往赵黼背后掷去。
赵黼原本怀着惊怒,此刻再按捺不住,双眉一扬,蓦地回身,袍摆迎风激dàng,他纵身跃起,于空中不偏不倚握住刀柄,摘去刀鞘,宛若鹰击长空似的直搏而下!
张振虽一直在防备,却不想他竟如此,“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原本还当时个毛躁少年,如此出手,居然大有来历。
两刀相击,赵黼自高空而下,借“势”压人,生生地bī得张振后退数步。
张振剑眉微皱,一言不发,抽刀横斩,两人便在场中比斗起来!
然而虽说是比试,却俨然有生死相搏的架势,很快地,教武场中许多cao练的将士等均都围了上来,其中更有一道娇小影子,被两个丫头陪着,也夹杂其中,居然正是张家的张可繁。
张可繁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刀光剑影,虽然是将门之女,然而却也是头一次见如此jīng彩绝伦的比试,简直招招惊心,只怕一个不留神,便是血溅三尺,生死立见!
在场的众将士自然也非常人,瞧是如此相争,个个胆颤,有人试图劝解,却又不敢出声。
赵黼因从在世子府听闻消息开始,就一直悬心,憋了一股气在心里,恨不得cha翅飞到崔侯府查看究竟,偏偏被张振一再阻拦,终于一触即发。
他不动手则已,这时招招有拼命之意,早不把张振究竟何人、后果如何放在心底。
幸亏跟他对打的是张振,乃是个军中头一号的人物,若是差一点儿的,只怕早就重伤不支。
争斗中,赵黼一刀掠去,张振挥刀自保,不料赵黼乃是虚招,刀锋斜撩,竟迅雷闪电般又斜劈向张振颈间,这数招变化,令人目不暇给,几乎无法喘息。
张振眼神微变,幸而他临阵经验丰富,即刻变招,横刀抵开。
两人刀锋对刀锋,张振咬牙,竟借着胶着之势,挥刀顺着他的刀锋往内袭去,满场只听见锐器相jiāo发出的尖利声响,令人越发心慌意乱,张可繁更忍不住捂住耳朵。
赵黼被他bī出了杀xing,哪里还管其他,竟拼一口气,用力将刀锋压过去。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张振眯起双眸,将赵黼眼中的怒杀之意看的清清楚楚,刹那间,向来心志沉稳无坚不摧的斥候教官心中竟生出一种念头:这少年,绝不会输!
只凭这股气势,他已经看清楚!
心头一晃的当儿,赵黼断喝一声,腕间青筋爆出,刀锋下压,直入斜斩,竟从张振胸口划过去,只听“嗤啦”一声,衣裳已经划破,张振倾身后退之时,复踢出一脚,正中赵黼腰间。
与此同时,旁边一片惊呼尖叫之声。
两人各自后退,赵黼起了杀xing,提刀还yù再上,张振看着胸口的伤处:“你赢了。”
赵黼微低着头,双眸竟是通红,胸口起伏不定,死死地盯了张振一会儿,竟将刀往地上一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身后,许多将士教官一拥而上,张可繁也在其中,都来看张振是否伤着。张可繁已经叫道:“哥哥怎么样?!”
张振将衣裳一掀,隐隐看到胸口一道红痕,只幸而并不深。
张振一笑:“不碍事。”又对张可繁道:“妹妹眼光不错,他的确很好。”
张可繁松了口气,又想起方才赵黼对阵的身手,张可繁出身将门,自然知道自家二哥的能耐,军中鲜少有能赢过他的人,又想起方才赵黼对阵时候的英姿,不由眉开眼笑,道:“我也这么觉着!”
忽然听得霹雳声响,张振一惊,却见赵黼翻身上马,竟骑的是他的那匹马儿,张振是武将,最爱的除了贴身兵器,便是战马了,当下忙叫道:“等……”
张可繁忙拉住他,笑说:“哥哥,让他去吧,就把照雪玉狮子借给他骑一骑好了。”
张振眉头一蹙,复又苦笑道:“好妹子,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先胳膊肘往外拐了?”
那边儿赵黼置若罔闻,打马急奔,把张振看的心疼,忍不住叫道:“别只顾打它!你喝一声它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赵黼已经狠狠抽了一鞭子,张振紧锁眉头,自觉这一鞭仿佛抽在自个儿身上一般!
城郊十里,太平河畔,数十道人影林立,这样冷的天,太平河中,竟也有影子若隐若现。
远远儿地有行人自官道上过,有人好奇,仔细打量,却见这些人中,多半竟都是公门中人,看着有京兆府的人,而那些蓝衣墨麒麟的,却竟是刑部铁卫。
不由问道:“这儿是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大案?”
旁边人说:“听闻是有个什么侯府的小姑娘没了。”
那人惊道:“什么叫‘没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八月薇妮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