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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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那人答道:“听闻是跳了河,也不知真假。”

  众人诧异:“既然是高门小姐,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听着年纪又小,必然也是没有什么愁事儿,真如神仙般日子,好端端地如何要寻短见呢?”

  正说着,便见京兆府的人走来,道:“休要乱说,此地也不许围观,快些走开。”

  那些行人不敢跟公差辩解,只得埋头赶路去了,然而极快地,这话却也传遍了京城内外。

  太平河边上,那负责陪着出来的两个丫头早就哭的如泪人一般,那胡嬷嬷还算是神色镇定,三个都跪在地上,丫头断断续续说道:“姑娘因说心里闷,要出来走走,老夫人就命奴婢陪着……来到这儿……姑娘又说,不要我们跟着……我们只好走开了,谁知道、谁知道过了会儿我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姑娘跳进了河里……”

  丫头说到这里,忽然又乱颤起来,放声大哭道:“家里肯定是饶不了我们的,会打死我们了!真的跟我们不相gān……是姑娘自己跳进河里的。”

  白樘面色冷肃,问道:“可知道是为什么跳河?”

  小丫头道:“不知道,原本都好好的。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了。”说着又嘤嘤地哭成一团。

  其他两人跟车夫小厮也都是如此说法,并无什么出入。

  原来,只因晏王妃亲去过崔侯府之后,府内众人对待云鬟,才跟先前有些不同,崔老夫人也不似以前一样一味苛责了。

  不料昨儿,云鬟因说心里发闷,想要出城去寺庙散心,若是换在以前,只怕崔老夫人一定要狠骂一顿,说“矫qíng”或“作妖”等,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这回老夫人却和颜悦色地答应了,又问要不要多带几个人等话。

  虽然云鬟说不必,可崔老夫人念在林奶娘不在府内,虽说有先头派的两个小丫头跟着,却不老成,因此仍又指派了胡嬷嬷跟着伺候。

  白樘将众人打量了会儿,方转身离开,来到河边儿。

  他缓缓地俯身,望着眼前之物,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伤怀落寞。

  在白樘面前,却是一双极小巧的绣花鞋,绸缎上绣着两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栩栩如生的,如今却孤零零地在河畔。

  白樘抬手,却又蜷起手指,竟不能碰,只过了会儿,才举手拿起来。

  不多时,因各处得了消息,白清辉跟蒋勋阿泽三人先来了,白清辉仍还能镇定,蒋勋满脸忧急惊骇,阿泽更是神气儿都变了,撇开两人,急急掠到跟前儿,抓着白樘道:“四爷,怎么我听说凤哥儿……”还未说完,就看见白樘手中握着的鞋子,顿时碰到火似的撒手后退。

  任浮生跟震雷是随着白樘来的,巽风却恰好在外头公gān,两人见阿泽如此,都上前来安慰。

  阿泽不知如何自处,摇头胡乱叫道:“我不信……快叫人去找!”

  任浮生道:“你别急,四爷已经调了水军,方才找过了这儿,现是在下游各处找寻。未必、未必会真的出事。”

  此刻白清辉来到跟前儿,放眼看去,见太平河前面,果然也有些公差在岸上找寻,河中依稀也有几个水军身影,翻波涌làng地在探寻。

  清辉又见白樘手中的绣花鞋,心中忍不住也一紧,便问道:“父亲……”

  白樘无话可说,只默默地转开头去,蒋勋的眼睛已经红了,只是qiáng忍着不肯掉泪。

  清辉忽地说道:“这不会的,或许是哪里出了错儿,崔姑娘绝不是个会寻短见之人。”

  白樘闻言,眉头一蹙,看向清辉。

  清辉握了握拳,若有所思道:“父亲,你细想想,以崔姑娘的xing子,怎会做这种傻事?她明明是个外柔内刚的xingqíng,何况已经经历过了林教习案以及卢离案,父亲只想想她是怎么熬过的……”

  清辉打住,又道:“当时是什么人陪着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一路从鄜州至今,白樘对云鬟本是有一份怜爱之心的,可毕竟那只是个稚龄女孩儿而已,自小儿坎坷,历经困苦,再加上前日又有那许多流言蜚语,倘若果然经受不住、或者以那女孩儿的气xing……一时寻了短见,倒也是有的。

  白樘办案从来不动私qíng,就算是面对鸳鸯杀犯案现场,也只是冷静侦查而已,然而这一次,却难得地心里难过之意无法按捺,竟不自觉地有些意乱了。

  可听了清辉这一番话,白樘心中一动,便看向那几个跟随云鬟的丫头跟嬷嬷,目光所及,便见那年长的胡嬷嬷有些神色不安,当看见他打量之时,忙不迭地目光躲闪。

  白樘正yù过去,忽然听得官道上一阵马蹄声响。

  清辉抬头一看,道:“世子来了。”

  赵黼早看见这河堤上有许多人,翻身下马,直奔此处而来,见满地公差,白樘,清辉,阿泽等皆在跟前,不远处却是崔侯府的马车跟下人,却独独不见他想见的那个。

  赵黼目光有些慌乱,深一脚浅一脚靠前儿:“崔云鬟呢?”

  众人默然,赵黼咽了口唾沫,上前抓住白清辉:“小白,崔云鬟呢?”

  清辉方才对白樘的时候,还言之凿凿,然而此刻望着赵黼,见他双眼泛红,这种表qíng竟是前所未见。

  清辉本是个dòng察细微的人,自察觉那股极浓烈的伤虑忧急之意,扑面而来,刹那心中发窒,竟无法回答。

  赵黼团团问了会子,心里脑中早就一团混乱,几乎摇摇yù坠。

  他呆站原地,只觉天晕地旋,耳畔听到太平河水哗啦啦的声响,过了会子,猛地拔腿往河畔跑了过去。

  清辉见他神色反常,举止有异,忙上前yù拉住,却给赵黼一把推开。

  蒋勋忙大胆过来阻拦,任浮生见势不妙,也过来拦他。

  正纷乱拉扯中,忽然听得身后有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只有这个,再不敢隐瞒大人的。”

  众人忙回头,赵黼也随着看去,却见白樘跟前儿跪着一人,正双手捧着一样东西呈了上来,阳光下,那物金光闪闪,华丽耀眼,she得赵黼双眼都快瞎了。

  仿佛是幻觉,可偏这样真实,赵黼不由自主往那边儿走去,一步步就像是踩进了浮着水糙的湿地里,胸口却一阵翻涌,不及细想,喉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第146章

  赵黼因先前怄着一口气,又跟张振比武,体内血气翻涌,此刻竟有些气息紊乱,无法自制。

  双眼死盯着白樘手中所握的那一团儿金光灿烂,却生生压了下去。

  此刻白樘也看着手中之物,却见是一支极华贵的簪子,以他的眼力,自认出这是宫内御用,心里有些狐疑。

  原来先前他听了清辉的话,又因看出胡嬷嬷仿佛有些胆虚,便复来质问,却不问别的,只质问是否有所隐瞒,是不是下手暗害。

  胡嬷嬷不过是一介刁奴而已,哪里经得起白樘的质询,果然抗不住,便战战兢兢地承认她私拿了一样物件儿,便是此刻的这枚金簪。

  胡嬷嬷因生怕落嫌疑,便道:“奴婢因见姑娘落水,心慌意乱,又见鞋子在,拿起来看时,才见鞋底下压着这物……奴婢、奴婢觉着这不是府里的东西,怕是对姑娘面上有碍,才私藏起来的,并不是故意隐瞒,也绝无其他意思。”

  白樘见她虽如此说,但眼珠子乱转,自然并非真的,只怕她见这簪子价值不菲,故而想偷偷拿走。只不过,既然是宫中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崔云鬟手中,莫非另有内qíng?

  白樘只道:“方才我问的时候,你竟敢隐瞒不说,除此之外,只怕还有其他内qíng,怎肯轻饶了你。”当下也不管这嬷嬷大声叫苦,只命人把她跟两个丫头先押回刑部。

  此刻赵黼已经走到身旁,白樘回头看他一眼,却见他只顾盯着手中的金簪,白樘心头一动,道:“世子认得此物?”

  赵黼望着那金簪:“自然认得,她总归是要跟我分得两清。”一笑之下,再也忍不住,嘴角便漫出一道鲜血来。

  白樘闻听此言,又见他这般qíng形,不觉惊心:“这……是世子的?”

  赵黼伸手,将那簪子拿了过来,并不回答,双眸如刀盯着那金簪,就仿佛看着其人在前,口中一字一顿道:“我赵黼在此对天起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今日这般相待!”

  话音刚落,那血顺着嘴角纷纷落下,有的便打在紧握的手掌上,将那金簪子也都染红了,看着就如同在谁身上戳了一下儿才沾了血似的。

  赵黼说完,转身一路狂奔,回到那踏雪玉狮子前,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

  清辉走到白樘身边儿,问道:“父亲,世子怎么了?”

  白樘却不答,只叹了声:“不管崔云鬟是否自寻短见,她一定是坠水了无疑,你觉着她生机几何?”

  清辉回头看一眼那太平河,此刻秋风掠过,河水生波,站在河畔都有些凉意森然,这水中自然更冷几分,崔云鬟身子本弱,先前跪祠堂等,又不免伤了元气,这般坠水,只怕……

  清辉向来是最理智清醒的,心中估算到后果,却不肯说出口。

  白樘见他不语,心里自然早也明白,望着那长河滔滔,心底不由又浮现香山寺下,那披着大氅瑟瑟发抖的女孩子。

  半晌,白樘才叹息般道:“她为何竟会如此,难道真有人暗害么?”

  清辉心中,却想起在季陶然府内,听雨轩前两人相视一笑的qíng形,那时候她分明笑得明澈gān净,笑颜里有些淡淡温暖之意,怎能想象,那样玉琢般洁净通透的女孩儿,竟会葬身这样冷冷长河?

  转念间,忽地又想起季陶然……季陶然如今虽在府内静养,极少知道外头的事,但是这种大事,他自然迟早会知道。

  清辉的心又有些涩涩缩缩,他此刻仿佛能面对崔云鬟投水这件事,然而,却叫他如何去面对季陶然知道此事的反应?

  让清辉意外的是,季陶然果然很快就知道了此事——毕竟罗氏甚是疼惜崔云鬟,季夫人几乎也是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云鬟又在将军府常来常往,底下的奴仆们岂有个不议论纷纷的?

  清辉也最怕此点,午后,便同蒋勋来到将军府,心底本想——与其让季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他来说明。

  季陶然正靠在榻上看书,见清辉来了,便忙招呼落座,又说:“吃了饭不曾?”又忙不迭地叫丫头来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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