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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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鬟打量了会儿,耳畔忽地听里头说道:“可惜了那chūn红,好一个尤物,就那么烧得一块儿炭似的。”

  另一个说道:“虽然是难得的尤物,只可惜有那么一句——蛇蝎美人啊。谁能想到她竟是那样心狠手辣的?”

  众人哄笑,又说:“虽然心狠手辣,却更有意趣,岂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鬟又听说起了chūn红,更加刺心,忙抽身沿着水上游廊上岸,此处却是徐府后花园,虽是冬季,并无百花争艳,但有几处的太湖石跟腊梅却很有可观。

  云鬟只顾看着景致,不觉走远了些儿,谁知正看景中,忽地听见假山石后一声娇笑,正诧异中,却见一道穿着水红绫子裙的身影婀娜一闪,从假山石丛中极快地去了。

  云鬟心中一凛,心想:“徐府乃是大家,里头人口杂多,就如侯府等地方,自然人qíng复杂,倒是不可乱走,免得撞见什么不应该的。”

  她心中转念,便yù抽身回去,谁知一回头的功夫,却见眼前微微一暗,竟有个身材高大之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跟前儿,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竟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云鬟心里暗自有些惊怔,因不认得这人,便淡淡地转开一步,正要从他身旁经过,那人却笑了声,抬手握住她的手臂,口中轻声道:“且留步。”

  云鬟皱了皱眉:“请放手。”

  那人见她神色冷淡,然而偏偏天生丽质,纵然清清冷冷,却别有一番意思。当下挑眉,便松开手笑道:“你是哪里来的孩子?”可虽然松了手,脚下却偏往小径中间一挪,便挡住了云鬟去路。

  云鬟见他故意如此,便问道:“阁下又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这府里的人,你却不是,否则不会不认得我,嗯……莫非是老二请来的客人?我怎么不知道他认得这样出色的人物?”

  云鬟听他口吻似有轻佻之意,又听他说“老二”,自然是说的徐志清,当下将此人上下一打量,却见他生得倒也是一副好皮囊,不言语之时,有些器宇轩昂之意,只可惜一开口,便如个色鬼一般。

  云鬟当下道:“原来是徐大公子,失敬。正是徐公子请我来的,我离席太久,只怕徐兄要寻了,劳烦让开。”

  这人果然正是徐府的大公子徐沉舟,闻言笑道:“聪明,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云鬟哪里肯跟他多话,转头看了看,便要绕路走开。

  徐沉舟道:“回水阁只这一条路,你再走就走远了。”说话间,便俯身下来,在她耳畔低声轻语:“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今儿是不放你走的。”

  云鬟本是个极冷淡的xingqíng,可见这人初次相见便如此无状,何况如今她又是男装,光天化日之下对个男子如此暧昧,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云鬟冷冷道:“我姓谢。”

  徐沉舟道:“名字……”

  云鬟皱眉:“谢凤。”

  徐沉舟眼睛一亮:“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呀,真是人如其名。”竟抬起手来,挑向云鬟下颌。

  正在此刻,忽然听得一声咳嗽,徐沉舟身后有人道:“小谢,二公子寻你呢。”

  徐沉舟待要回身之时,云鬟早趁机往前,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这来人,却是周掌柜周天水,似笑非笑地扫一眼徐沉舟,波澜不惊地向他拱了拱手,便陪着云鬟自去了。

  徐沉舟目送两人离开,一则惋惜,一则惊愕,摸着下颌自言自语道:“有意思,老二从哪里认得这许多了不得的人物……”

  且说云鬟多赖来人解围,忙同他往回而去,因出了假山石径,便道:“方才多谢周先生了。”

  周天水道:“何足挂齿,只是小兄弟为什么不在水阁吃酒,好端端却跑出来?”

  云鬟道:“因有些气闷。周先生呢?”

  周天水笑道:“他们谈完了女人,又说打仗,都是我不爱听的,故而出来躲清静。”

  云鬟一怔:“打仗?”

  周天水扫了她一眼,细长的眼睛斜睨看人的时候,更多了几许意味深长,道:“是啊,西北起了战事,小兄弟没听说过么?听闻是晏王病了,晏王世子代父出征呢。”

  第158章

  原来,自从那一日云鬟假死遁逃之后,赵黼拿了那金簪子飞马而回,行到半路,正遇上张振。

  张振因心疼自己的玉狮子,生怕给赵黼糟践了,便来找寻,半路相遇,张振见赵黼红着眼,唇边还似有血,心里诧异,便将他一拦:“世子哪里去?还我的马儿!”

  赵黼理也不理,仍旧飞马往前。

  张振见他这般,便道:“世子!”复一根鞭子卷了过去,本是想稍微阻他一阻而已,何况以赵黼的身手,只怕微微一躲也就过去了。

  谁知鞭子才卷住赵黼腰间,赵黼握着缰绳的手竟陡然松开,整个人顺着张振的鞭子往后倒飞,竟自马上狠狠地往地上跌去!

  这一跌之下,非同小可。

  同时也大出张振意外,然而他反应极快,在赵黼往后跌落之时,张振鞭子上一抖用力,竟生生地把他往上提了一提,可毕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竟仍是直坠下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落地,只不过赵黼是摔下来,而张振是跃到了他身边儿。

  张振不明所以,忙扶住赵黼,谁知这一扶之间,赵黼一张口,便“噗”地喷了一口血出来!

  此刻毕竟是在街头,许多百姓指指点点,赵黼素日又很出风头,顿时被认了出来,有人便惊疑叫道:“这不是晏王世子吗?这又是谁?竟敢把晏王世子打的吐血?”

  张振十分莫名,且心知有异,顾不得别的,忙把赵黼抱了起来,翻身上马,急急送他回世子府。

  赵黼仿佛昏迷过去似的,人事不省地躺在他怀中,安安静静,动也不动。

  张振因有些顾忌,怕他真有什么内伤之类,也不好再如先前似的把他如麻袋一样搭在马上,于是一手揽着人,一手握着缰绳,十分小心妥当。

  不多时来至世子府,张振翻身下马,门口侍卫等见状,一拥而上,雷扬也正在内,见赵黼唇边带血,便道:“世子怎么了?”

  张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说是被他一鞭子卷落下马跌伤了的?以赵黼的身手,断不至于会如此,而且此刻若直说了,只怕有些百口莫辩之意。

  张振并不是怕事之人,可却是个jīng细xing子,心头转念,便道:“世子匆匆出城回来,不知遇了何事,唇边便已带血,我见势不妙便要将他拦下,谁知他便坠了马,不知何故。”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心机,并未直说是自己把赵黼缠下马的,却也并没说谎。

  此刻雷扬早要接了赵黼过去,又有人进内禀告晏王妃。

  张振不动声色,暗暗探手在赵黼手腕上搭了搭,却觉着果然内息有些紊乱,可却不似个重伤的样儿。

  雷扬拧眉,抱着赵黼入内,一边儿叫急传大夫。

  这边儿还未进内宅,里头晏王妃早听说消息,吓得魂不附体,便忙出来查看详细,张振雷扬见状,只得在门外回避。

  晏王妃见赵黼唇跟下颌上都带着血,且脸白如纸,昏迷不醒,早就放声大哭出来,又连声催传,叫快进宫去请太医来。

  当下极快有人骑马入宫去了,晏王妃又含泪问:“是什么人跟着世子,到底是出了何事?”

  一个侍女出来问询,张振少不得上前,就把自己所知之事说了,因道:“世子急着出城,应该是城外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晏王妃一怔,忙把灵雨流苏两个丫头叫来,便问起来:“你们先前说世子急急地出门去了,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还是灵雨道:“世子因听闻我们谈论、崔家……崔家的姑娘淹死了……他就着急起来……这会子出城,只怕就是、就是为了这个……”

  晏王妃听到“崔家”,双眼有些发直,原来方才晏王妃也正因听说了此事,正在屋里暗自感叹,想到曾见的云鬟的模样,怪惹人怜惜的,不想就这么去了。

  晏王妃隐隐又有一丝感伤,因想:“那孩子看着虽然出色,到底是个薄命的……唉,这下儿黼儿可是不用惦记着了。”

  却并没想到赵黼匆匆出府,正是为了此事。

  张振在外,不懂此qíng,他毕竟是才回京,且也不知道赵黼这些瓜葛,便问雷扬道:“什么崔家姑娘,跟世子有关么?”

  雷扬瞥他一眼,并不答话。

  不多时候太医来到,忙入内诊脉,半晌出来对王妃道:“世子是动了真气,又因急怒攻心,如此耗神乏力,血不归经,才激出内伤来。”

  晏王妃听见“内伤”,越发魂不附体:“可有大碍没有?”

  这太医甚是谨慎,便斟酌说道:“还要再慢慢地看看,先开两剂药调养调养。”

  晏王妃忙催着叫去,张振见此刻没他的事儿了,晏王妃又全心扑在赵黼身上,他便自出府而去。

  张振身为斥候教官,打听消息自是一流的,当下派人细细侦讯,便知道晏王妃挑选世子妃之时,也曾去过崔侯府,如今看赵黼这幅模样,自然是为了崔家那个丫头而“黯然伤神”了。

  张振得知此事后,深为讶异,这才知道原来赵黼着急要走竟是为了崔家那崔云鬟,他原先未曾见过赵黼之时,常听说他顽劣不羁,简直是天底下第一号混世魔王,因此听闻张可繁看上了赵黼,且赵黼偏又“欺负”了他的妹子,故而心中生恼,才故意拦下赵黼,亲自一试。

  谁知这人的身手、机变都是一流,正也觉着满意之时,却又知晓他竟心仪别家女子,且看这阵仗,竟似“qíng根暗种”,故而才因为那丫头的死而呕出血来。

  张振又惊又笑:“似那样的人物,也会有个‘为qíng所困’?难以置信。”

  且说张振去后,渐渐地赵黼醒了来,晏王妃问起前qíng,才知道原来是张振先前把赵黼擒了去,比斗了一阵,且回来又是张振把赵黼卷下马儿来,让他伤的雪上加霜。

  晏王妃气的暗骂,而张家听闻赵黼“受伤呕血”,又知道张振跟赵黼比斗之事,张夫人便带着张可繁前来探病外加致歉。

  晏王妃面上虽也过得去,却也不似之前一样热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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