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完结】(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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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宪道:“老大人,恕我直言,如何就断定你侄子是吃了寿包而死的?何况他把包子拿了回去,又隔了一夜吃了才死,焉知不是谁人暗中下毒了?”

  杨御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下毒的是我侄媳妇罢了?哼,京兆府也是这般说的,不过是无能的说辞罢了。我侄媳妇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难道还要存心害自己丈夫不成?事发后那剩下的寿包,都给京兆府的人拿去检验过,竟个个有毒,就算我侄媳妇要害她的夫君,何必费事的把所有包子里都下毒?何况有的寿包表面并无破损迹象,京兆府的人不知如何试过,还说……包子皮上无毒,只有包子馅有毒,你们可还有何话说?”

  若这难得是侄媳妇或者别人下毒,也不至于只包子馅有毒,可见的确是那送寿包的人所为。

  柯宪哑口无言。

  云鬟问道:“御史大人,你又是因何疑心到史家的呢?”

  杨御史道:“只因事发前几日,我正弹劾了史家的人孝期饮酒,害得史宝被革职。加上先前等事,他们必然是记恨了,所以想要谋害我,没想到我并没有吃那东西,反而白白害死了我侄子……”

  云鬟沉吟道:“除了揣测,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杨御史道:“我当面质问史宝,是不是他派人谋害,他反而冷笑说该死的并没有死,反叫别人做了替死鬼。这话难道并无嫌疑?”

  云鬟道:“是了,不知道那寿包是什么样儿的?”

  杨御史道:“过去那许久了,谁还记得,想来不过寻常摸样罢了。何况当日都给京兆府的人拿了去。”

  云鬟道:“除了史家,可还有什么人跟杨御史有过节么?”

  杨御史道:“我身为弹劾御史,得罪的人自然数不胜数,然而真正想要杀了我也有能耐如此做的,便是史家了。毕竟有恒王撑腰,谁奈何得了。”

  云鬟便同柯宪又在杨御史房内走了一遍,后宅之中,果然见杨夫人卧病在chuáng,只一个丫头伺候,一个老妪便在旁熬药,桌子上放着些许糕点。

  出来屋外,云鬟见这住地里外简陋,因问:“御史大人,先前冒昧了,这里果然是大人的祖居之地?”

  杨御史道:“是又怎么样?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云鬟不由一笑,这话却仿佛耳熟。便道:“大人放心,我们定会竭力而为,尽快还大人一个公道。”

  第286章

  杨御史本要旁敲侧击几句,然而见她如此文质彬彬,谦恭温和,心中的气便压了压,只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哼,恕不远送!”

  扔下一句,竟拂袖自去了。

  两人离开杨宅,云鬟心头想杨御史说京兆府的人检验过这包子,也不知是不是季陶然经手的,便想着也要去京兆府一趟才是。

  只是转念间,云鬟便道:“我们倒要先去一个地方。”

  柯宪道:“你说的,莫非是那被毒死的侄子家里?”

  云鬟正是此意,当下两个人便又拐了两条街,方来到那杨家侄子家中。

  却见竟是一座四合院子,因那侄子已经死了,侄媳妇如今早回了娘家,院门落了锁。

  柯宪左右看看无人,便从腰间摸索出一个口袋,不知掏出个什么,在锁头上扭来扭去,竟咔地一声打开了。

  云鬟本正yù离开,见了这一手,又惊又笑:“柯兄,这是怎么?”

  柯宪道:“你我是办差而来的,难道还真的要去乡下找那女子回来再调查么?顾不得这许多了。”

  柯宪领头,云鬟在后,便进了这旧宅子,却见院落不大,只眼前三间房并两间厢房罢了。那屋门却也是锁着的。

  柯宪仍上前如法pào制,开门之时,便嗅到一股尘灰腐朽之气扑面而来,光线甚是暗淡。

  两人在门口站了片刻,复看向地上,却见桌椅板凳有些凌乱,桌上放着一个笸箩,里头空空地,柯宪道:“我进内看看。”撩起帘子,自走了进内。

  云鬟站在堂间,看了片刻,目光落在那空着的笸箩上头,杨御史的侄子被毒害之后,这妇人糙糙行了后事,便自回娘家去了,从现场看来,竟像是走的极仓促,也不想回来了一般,东西都没收拾妥当。

  云鬟也自进了卧室,柯宪指着衣橱道:“那妇人仿佛把些衣物给带走了。”又问:“你真觉着这女子并无嫌疑?从我查案经验来说,一旦是夫妻两人出事,活着的另一个是嫌疑最大的。”

  云鬟道:“若真如此说,前儿我还求主事重审山西那个杀妻案子呢。可是又做错了?”

  柯宪方道:“不过事无绝对罢了。”

  正说间,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尖声叫道:“什么人、在里头!我要报官了!”

  两个人忙出来,柯宪在前,云鬟在后,到了堂屋里,却见眼前站着个妇人,手中挽着篮子,猛然见柯宪闪身出来,吓得后退一步,篮子跌在地上,里头的东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柯宪忙道:“我们是刑部之人,大嫂不必惊慌。”

  那妇人正步步后退,闻言方止步:“刑、刑部?”

  柯宪道:“正是,我们前来调查杨义被毒害一案。大嫂你又是何人?”

  妇人道:“我是杨娘子的邻居,她临去前jiāo代,让我帮着多看顾门扇,今日经过,看见门开了,还以为是她回来了,谁知却是……两位官爷。”

  柯宪闻听,一笑道:“惊吓了娘子,过意不去。”

  妇人也松了口气,便俯身去捡篮子。

  柯宪见她篮子里原来是几个红柿子,就也帮着去收拾,其中有两个柿子钻到墙角柜子底下,柯宪俯身要够出来,因不衬手,便歪头看过去。

  谁知却见柜子底下,除了两个柿子外,竟躺着一整个儿gān了的寿包,并两三块碎瓷片。

  柯宪一愣,忙先把柿子拨拉出来,又将寿包探了出来,此刻云鬟已经发现异样,忙也过来看,见状道:“难道是那天的……”

  柯宪转过来看了眼,却见寿包因放了三个月,幸而是冬日,便不曾坏,只是硬邦邦地。

  再看,边角却有明显地一处豁口,像是被什么咬过似的,并不是被人咬了口,便忖度道:“难道是老鼠?”

  那妇人在旁看了,忽然说道:“大人,这是不是就是那毒死了杨大郎的寿包呢?”

  柯宪道:“大嫂,你认得?”

  妇人摇头道:“我自不认得,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一只老鼠忽然死在我家院子墙角儿,像是吃了什么东西毒死的,我却并没有下过什么药,现在见了这个,莫非是老鼠吃了这寿包,所以毒发死了的?”

  柯宪挑眉道:“说的有些道理。”

  云鬟见柯宪自柜子底下掏出此物,心中暗想,必然是当日那杨义毒发,把包子打翻,其中一个便滚到底下去了,京兆府的人也并没发现。

  云鬟便任凭柯宪跟那妇人说话,自己却又蹲下身子,转头看那柜子底下,却见仍有两三碎片留在里头。

  云鬟举手将碎片也拨出来,看了会儿,便对柯宪道:“柯兄,这个也收拾起来。是物证。”

  两人看完了之后,从杨义家中出来,柯宪问道:“现在是不是要去史家了?”

  云鬟抬头看了眼,见去道:“这儿距离京兆府近便,不如先去京兆府。”

  云鬟本想当面而问问季陶然,当初是如何检验这包子的,不料到了才知,原来季陶然竟去了刑部。

  负责接待的一位参军殷勤问道:“两位推府,寻季参军可有急事?”

  柯宪便说起那毒杀案来,参军道:“原来是为了此事,当初京兆府接手,也着实大闹了一场呢。的确是季参军亲检验的那些包子,法子也十分的……”说着就笑了起来。

  云鬟见他笑的古怪,便问:“到底是什么法子,可有效?”

  参军道:“自是有效。季参军为了检验那包子是否有毒,先用银针探过,银针刺到了包子馅的地方,一概乌黑,然而包子皮的地方却未色变。后来,参军又命人捉了几只老鼠,分别喂养他们吃包子馅跟皮外的部分,果然,吃了包子馅的老鼠都死了,吃外面那层皮儿的倒是无事,你们说奇巧不奇巧呢?”

  云鬟跟柯宪对视,均都点头:“果然巧妙。”

  因此季陶然虽然不在京兆府,两个人却也得了yù得。柯宪道:“如今可要去史家了吧?”

  云鬟笑道:“你倒是迫不及待了呢。”

  两人便一径往史家而来,两刻钟后,来至史府门口,却见这府邸便跟杨御史所住的,宛若天壤之别。门首巍峨,飞檐斗拱,门口停着一顶轿子,又有小厮门人等候迎送。

  因见他们两个官员服色,早有那有眼色的小厮上来,行礼道:“两位是?”

  柯宪报了身份,小厮便陪笑道:“原来是刑部的大人,请稍后,我立刻报知我们爷去。”一溜烟儿地入内去了。

  他们两人站在门外等了半晌,方有人来接了入内。

  又走了一刻钟,越过几重院落,才来至内堂相见。

  还没进内堂,远远地却见有一人站在堂上,身着银红色的长袍,头戴银冠,束发一丝不苟。此人正是保宁侯史宝。

  云鬟面虽平静,心中一叹——她其实是见过保宁侯的。

  因崔印最爱呼朋唤友,前世,也几乎请了半个京城的人物进府做客,无意中,云鬟便曾见过这位保宁侯史宝,只不过是惊鸿一瞥罢了。

  云鬟正思量,因进了厅内,目光转动间,心底大吃一惊,原来厅中并不只是保宁侯史宝一人,在他身边儿,左侧坐着的,赫然竟是恒王世子赵涛,右边儿的那位,却也是老熟人了……竟正是宣平侯蓝少绅。

  心头似有波涛涌动,面上却依旧静若平湖,同柯宪两人入内,拱手见礼。

  保宁侯道:“听闻两位推府都是新进京来的,只怕还不认得,我来给两位介绍,这位便是恒王世子,这位是宣平侯蓝侯爷。”

  柯宪早见赵涛打扮的非同一般,而宣平侯气质又格外出众,正猜测,忽听竟是皇孙跟侯爵,微微色变,不由先看一眼云鬟,却见她仍是一贯的冷淡脸色,正拱手道:“下官参见世子殿下,参见侯爷。”

  柯宪忙也收敛忐忑心qíng,跟着拱手见礼。

  此刻,宣平侯跟世子赵涛两个,却都不约而同地盯着云鬟,只不过两人眼中之色,却是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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