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圣上他——”贤妃脸色却依旧不怎么好看,隐隐有着几分后怕。
皇后轻轻拍了拍闻人安的脑袋:“圣上想要如何,我们又无法gān涉,便是在这揣测也是无用。等着便是。”说着,抬步yù走,但是临走前却又回头淡淡瞧了一眼贤妃,道,“或许这话本宫不该说,只不过,”话到此处,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然后才道,“近来这些日子,妹妹难道不觉得……你和大皇子的风头有些过于qiáng劲了么?”
贤妃细细一思索皇后的话,心底一惊,脸上也不由得带出几分犹疑来:“皇后是说——”
皇后却没有在说话,只是与贤妃对视了一眼,而后拉着闻人安走远了。
贤妃在原地怔了片刻,闻人轩瞧在眼里,有些担忧地上前几步走到贤妃叫了一声:“母妃。”
贤妃看他一眼,蹙着眉摇了摇头,低声道:“无论如何,一切都由皇上定夺。就如皇后所言,现在我们在此担忧也是无果。”
闻人轩沉吟一声:“那儿臣先遣人去大理寺那处问一问qíng况?那个戏班子已经叫人抓了起来,说不定从他们口中能探听到什么也说不准。”
贤妃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去罢。”
言罢,瞧着闻人轩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随着自己的贴身的大宫女坐轿回了雨露殿。
洛骁得到德荣帝被刺的消息时,正在同平津侯一起在书房里,jiāo代着前些日子太子生病的前因后果。
“前些日子是太子,今日又是皇上,”平津侯瞧着那两指粗细的纸片,眉头皱得很紧,“这天,恐怕是要生变了。”
洛骁将灯罩拿下了,纸片沾了烛火,很快就化成了一小撮灰。微微抬着眸看平津侯,低声道:“父亲,我现在还要入东宫一趟。”
平津侯也看着他:“宫门此时都已经关了,你要怎么进去?”
洛骁微微地笑了一笑:“自然不会叫人揪住什么错处的。”
平津侯瞧着洛骁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万事小心,莫出了岔子将侯府和太子连累了。”
“儿知晓的。”洛骁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开了。
正走到中庭,却遇上了白氏,白氏瞧他行色匆匆,正要出府的模样,心中也明白个一二,上前几步,轻轻便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府?”
“娘亲。”洛骁喊了一声,唇边带着点笑,道,“有些事要去做。”
白氏眸子里闪过些许波动,却也体贴的不多问什么,上前替着洛骁理了理衣襟,微微笑着:“做事就做事,但是记着量力而为,别将自己累着了。”
“娘亲放心,儿自有分寸。”洛骁认真道。
“行了,为娘知道你有分寸。”白氏退后一步,看着早已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儿子,笑着道了一声,“去罢。”
*
锦衣卫分批在皇宫之内进行着搜查,一时间整个皇宫倒是都喧闹了起来。东宫里,张有德刚刚替闻人久将上前巡查的锦衣卫送了出去,转身正准备回青澜殿,却见一黑影从墙头忽而一跃而下,登时心中猛地一沉,险些惊呼出声。
不过好在,在他有反应之前,那黑影就快速地落到他身边,猛地将他拉倒一旁,低声便道:“公公莫慌,是我。”
张有德愣了一愣,而后侧头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瞧了瞧,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世子?”
洛骁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此处不宜说话,公公还是先带我去太子那处罢。”
张有德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其他了,忙点了点头,领着洛骁便进了青澜殿。
闻人久自然是还未睡的,自己一个人呆在寝殿内,于矮榻上摆了一盘棋,一个人烛火下博弈,倒也雅趣得很。听见有人撩帘子进来了,单手摩挲着手中的白子,缓缓抬着眸子往那边瞧了一瞧,见到张有德身后的洛骁,眉梢轻轻一挑,唇角似笑非笑地扬了扬,但是表qíng却也并不十分惊异:“看来孤这东宫的防备确实是太过于松懈了,世子说走便走,说来便来,倒是比自个儿的平津侯府进出还要自如几分。”
被这么直白的打趣,洛骁脸上却是丝毫不自在也无,反而望着闻人久点了点头,脸上表qíng也是颇为认真严肃的:“太子与我倒是想到一处去了。这东宫的防御确实是松懈得很,无心也就罢了,若是有心,殿下身处其中可就危险了。”
闻人久“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白子落在的棋盘上,而后罢了手,转身走到自己的chuáng榻旁坐下了,半眯着眼抬头望他:“不过半日未见,世子的脸皮倒是又厚了几分。”
懒懒地问着:“你不是随侯爷回侯府了么?怎么这夜里不在府里休息,倒闯了宫禁到孤这里来了?”
此话一出,洛骁立即便明白过来,之前那张传到侯府里的便笺并不是闻人久的手笔了。只不过能够特意来传信与他,又是那般娟秀的女子字迹……联系了前两日的事儿,洛骁心头浮出一个名字来。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再先后想一想,今日这行刺,就实在是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心中的念头转了好几转,正准备将他的猜想说与闻人久听一听,但一抬眼,瞧着他正倚着chuáng榻,微微垂着的双睫和被烛火柔化的面部轮廓,一种隐隐的躁动却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涌动出来。
洛骁觉得大约是下午的时候喝得酒还未醒个完全,这时候,站在此处,竟好似又有了几分微醺的感觉。
微微笑了笑,望着闻人久缓缓地道:“太子在这里,我即便是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第50章
说话间,墨柳和墨兰一人端着铜盆,一人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到洛骁,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却是笑盈盈地喊了一声:“世子。”
墨柳将装了水用来梳洗的铜盆放在一旁,侧着脸瞧他便笑道:“原先我与墨兰还头疼着,今日世子不在,殿下这药可怎么办呢。”说着,往墨兰手里那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汤药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打趣的表qíng。
洛骁也顺着墨柳的视线望过去,唇边却是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丝笑,将药碗从墨兰手里接了,便走到闻人久身旁去了。
“殿下今日要喂么?”洛骁站在chuáng榻旁,低眸瞧着他,戏谑道。
闻人久淡淡地扫他一眼,没做声,只是把药接了,而后眉眼不动地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药是温热的,并不会烫嘴,但是那因为加了血液而变得腥苦的味道却也越发明显起来。洛骁看着闻人久竭力表现得平静的脸,还有那极细微地蹙起的眉,忍不住觉得几分好笑,去桌上将蜜饯拿了递了过来:“殿下何必勉qiáng自己?”
闻人久不理睬他,将药碗递给了一旁的墨兰,淡淡道:“这药……只这一副了罢?”
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屋内的几人却都是懂了。
洛骁站在闻人久身边,想着那张传到他手中的信笺,轻笑着道:“她还会再来的。”
闻人久点了点头,让着墨柳为他擦了擦手、脚,垂眸问道:“你以为今日这行刺一事究竟是个什么qíng景?”
洛骁在一旁坐了,问道:“听说行刺的是贤妃与皇后请来的戏班子里面的一个青衣?”
“嗯。”闻人久应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墨柳,而后淡淡道,“只不过虽然父皇受了惊,但是幸亏福公公救驾及时,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皇上居然毫发无伤?”洛骁听了闻人久的话,心中那一丝模模糊糊的感觉反而开始清晰了起来,沉吟一声,出口问道。“殿下你真的相信,能够绕过皇宫重重限制与皇上近身接触的刺客,真的会就因为福公公的牵制,而轻易放弃这一次绝佳的刺杀机会么?”
闻人久眉一扬,似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世子这么说的话,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洛骁微微垂了垂眸子,笑道:“倒也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只不过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于恰巧罢了。”缓缓抬眸望着闻人久,“只怕明日一早,殿下此处就能听到一些有趣的传闻了。”
“倒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闻人久倚着chuáng栏,淡淡瞧他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伸了手让墨兰、墨柳帮着换了亵衣,“孤也累了,今日就先歇了罢。”
洛骁颔首笑道:“那我就在殿下这殿外守着便是。”
说着,又看了一眼闻人久,随后才转身退了出去。
张有德正在外室伺候着,见洛骁出来了,又叫了他一声。
洛骁应了一声,随后略略压低了声音,道:“无论如何,花点心思,叫巡查的宫人们看得勤快些,今日千万要将这东宫给我守严实了。”
“世子是怕刺客——”张有德有些犹豫地问道。
洛骁微微地皱起眉头:“若真的只是刺客,事qíng反而还要简单些了。”想到什么,抿着唇顿了一顿,又道,“让墨兰和墨柳夜间多注意一些殿下,今日的药已经用完了,只怕明日……”说到这里,眉间皱起的皱褶又深了一分。
说及此,张有德脸上也不禁闪过几分焦急,但是在洛骁面前却也不好说什么丧气话,只得点了点头,赶紧应了一声道:“奴才省得的。”
说着,提着灯笼,赶紧出了殿去做安排去了。
洛骁看着张有德的背影,脸上的表qíng有些复杂。
上辈子因着闻人久没有出席德荣帝的寿宴,导致最后宴席上德荣帝因为众妃嫔指责闻人久而拂袖而去,所以之后的宴席也并没有能够继续下去——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行刺的事件了。
但是这一次,无论是大皇子闻人轩讨得的一纸赐婚,还是之后的行刺意外,这都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洛骁朝着偏殿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去:但是,关于大皇子与陈家的婚事,淑妃肯定早先就该知道了,依着她那样qiáng势的xing子,难道真的会就这么坐以待毙?还是说,她是有着什么后手?
步子稍稍一顿:不过,如果事qíng真的如他想象的那样……眸子里闪过一丝深色,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夜东宫过得尚算安稳,只是后宫内的另一处地方,却是掀起了滔天巨làng。
锦衣卫追寻着那名刺客的踪迹搜查了整个皇宫,一路都无什么收获,只是在搜到雨露殿的时候,意外的在殿内的青石板台阶上瞧见了零星的血迹。于是,众人便像是终于寻到目标一般,将雨露殿翻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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