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怎样?”皇帝沉沉地问。
太医颤声道:“除非他根本没有中毒,一切都是装的。”
皇帝蹙眉:“没中毒?这么说,他知道假付子毒倾入体后的症状,故意装成风寒来瞒天过海?”
太医点头:“恐怕是这样,皇上。”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朕前些日子的意外,便不是一场意外了。”皇帝危险地眯了眯眼,“连傻子都能装,弟弟……更不在话下吧。”
太医退下后,老太监上前,服侍皇帝喝药,皇帝摔断了腿骨,以如今的年纪,想痊愈怕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叹了口气:“皇上,趁热把药给喝了吧,您悉心养着,开chūn便能痊愈了。”
“真等到开chūn,朕的江山怕是也易主了。”皇帝将药碗推到一边,“朕这一伤,倒戈他的人越发收不住了!”
老太监想了想,说道:“皇上,奴才倒是知道一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倒戈景世子。”
暮光中,林府的琉璃瓦耀目bī人。
林妙妙坐在院子里看小允之和小宝你追我赶,不时被一人一shòu的窘样弄得捧腹大笑,秋月捧了几件新坐好的衣衫过来:“小姐,您试试尺寸合不合适,奴婢再让绣娘改。”
入冬天气冷了,林妙妙不耐烦脱衣裳,摆了摆手:“我现在都不长个子了,按之前的尺寸做,没问题的。”
您是不长个子了,可您长胸了啊!
秋月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自家小姐明显大了一个尺码的小苏胸,掩面一笑:“奴婢先放屋里,您洗完澡的时候顺便试试。”
“嗯。”林妙妙继续看弟弟与小宝去了。
不多时,老太太身边的冬梅来了,请林妙妙上知辉院一趟。
林妙妙以为祖母是喊自己蹭饭,到了那儿才发现是裴琅过来了,一段日子不见,裴琅出落得越发丰神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愁人的滋味,看来,过得不甚轻松。想想也对,皇帝重伤,小bào君把持朝政,作为小bào君的眼中钉、ròu中刺,裴琅有好果子吃才怪了。
林妙妙给祖母与他请了安,挨着祖母坐下。
老太太宠溺地拍了拍孙女儿的手:“你表哥是来辞行的。”
“辞行?表哥要去哪儿?”林妙妙困惑地问。
裴琅就道:“我被调到沧州知府担任同知一职。”
这是个正五品的官,表哥如今官至正七品,表面上看是连升两级,然而对于一个翰林编修而言,调到沧州那种穷山恶水之地,几乎是跌进了深渊。礼部、鸿胪寺、太学都曾垂青于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生生把他从朝堂挤走了。
比起前世被小bào君整死,这样的下场,不算太凄惨。
林妙妙说道:“恭喜表哥升迁,以表哥的才gān,一定能造福一方百姓的。”
裴琅的眸光有些复杂。
老太太明白裴琅对自家孙女儿的心思,若在以往呢,她便应允了,可偏偏,孙女儿是被景世子看中的人,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撮合二人,临了时,裴琅对老太太道:“能让表妹送我一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表妹说。”
老太太犹豫片刻,道:“罢了,该说的都说清楚吧,姐儿,你送琅哥儿出府。”
“是,祖母。”
林妙妙将裴琅送上马车,一路上,林妙妙都格外沉默。
“你小时候,一见到我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自打六岁病了一场,便再不愿搭理我了。”裴琅自嘲地说,“是你生病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妙妙摇头,生病时没发生什么,只是走完了上一世,从那里再开始了这一世。
裴琅看着她一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眸光微微一暗:“恐隔墙有耳,上车说吧。”
林妙妙随他上了马车,他握住林妙妙的手道:“表妹,我今天来其实不是为了辞行,而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和景世子搅在一起。他现在做的事很危险,弄不好,你和林家,甚至姚家,全部都要搭进去。”
林妙妙抽回手:“时辰不早了,允之该找我了,表哥慢走。”
“妙妙!”裴琅拦住她去路,“你知道的是不是?”
林妙妙没说话。
裴琅眉头狠狠一皱:“你是不是疯了?知道他要造反还不阻止他?自古以来,哪个谋反的能有好下场?皇上那么多子嗣,他就算杀了皇上,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罢了!他成不了事的!他被问罪的时候,你们这些与他有过gān系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林妙妙冷笑:“那依表哥的意思,我们林家应该怎么办呢?”
裴琅qíng真意切道:“你能劝阻他放下屠刀更好,归顺了皇上,他还是个逍遥世子……”
林妙妙打断他的话:“逍遥的……没有实权的世子,还极有可能和二皇子一样,被终身圈禁。”
裴琅没料到这个速来单纯的表妹突然间像开了窍似的,看问题如此通透了,一时间有些愣住,好半晌,才呢喃道: “那也比死了qiáng。”
林妙妙一笑:“原来表哥觉得一个人只要活着就够了,不管是个什么活法。”
“表妹,你怎么……说话句句都带刺?”太不像原本的你了!
人总是会成长的。林妙妙没理会他的诧异,而是道:“我劝阻不了怎么办?”
裴琅凝眸:“像我之前说的,和他划清界限。”
林妙妙笑着一叹:“如何划得清?全京城都知道我和他的事,一句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就能把我和林家摘gān净了?皇上会信吗?”
裴琅再次握住了林妙妙的手:“你们还有我,我会帮你的。”
这才是重点!林妙妙失望地看着裴琅,若不是知晓了前世的真相,她如何敢往这上面去想,这个自己视为嫡亲兄长的表哥,竟是皇上派来的说客与探子:“表哥,不用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景世子从未与我讲过半句朝堂或军队的事。”
裴琅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林妙妙定定地看着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所以很容易套出话来?”可是,就像傻子娘亲也懂得保护自己孩子一样,她再笨,也不会出卖景熙,“表哥一路好走,我就不远送了,告辞。”
说着,猫身准备下车、
裴琅一把扣住了她手腕,她一怔:“表哥!”
裴琅道:“表妹,我是为了你好。”
林妙妙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你想gān什么?”
裴琅拿出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林妙妙吸进了迷药,失去意识,软在了他怀里。
第106章 前世(一)
昏暗的卧房,灯油如豆。
林妙妙悠悠转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坐起来,却发现身子乏的厉害。
“你醒了?”裴琅温柔的声音响在一侧。
林妙妙循声望去,果然看到裴琅坐在chuáng边,眼神良善而温柔,但这是自己闺房,裴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林妙妙怔愣了一秒,眸光四处溜达了一圈,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待过的任何房间,随后,她想起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你迷晕我?”她不可置信地问。饶是知道他前世与傅望舒有染,也没想过他会卑鄙到这种地步,迷晕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是置她于何地?
裴琅轻轻地叹了口气:“表妹,我也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与景世子同流合污,外头的局势比你想的复杂,你待在闺阁之中,可能并不知道军中传闻要哗变了。哗变的后果不是你和林家可以承担的。”
“那掳走我的后果是你和裴家可以承担的吗?”林妙妙反问。
想起景熙的手段,裴琅的脊背漫过一股恶寒,有那么一瞬,他心底闪过了后悔,只可惜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就算他把林妙妙完璧归赵,景熙也不可能原谅他,为今之计,只能是将景熙斗倒。
他深吸一口气:“你就对他那么有信心?”
“当然。”林妙妙毫不犹豫。
裴琅的面上闪过一瞬的狰狞,若非他一次次地做出令人失望的事qíng,林妙妙恐怕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表哥,骨子里竟藏着不为人知的yīn狠,当初祖母的寿宴上,扇裴冰的一耳光,并非真的逢场作戏,他的确是想教训那个拖累了自己的妹妹。
念头闪过,林妙妙越发失望,也越发恼怒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彻底看透?总觉得他只是有些风流毛病,肠子却没有黑透,而今一看,自己实在愚蠢。
裴琅蹙眉道:“表妹,他到底哪里好?”
林妙妙的眼底闪动起一丝光彩:“他哪里都好,长得好、出身好、xingqíng好,行事光明磊落,不滥杀无辜、不恃qiáng凌弱、不会为了扳倒敌人而把无辜的女眷牵扯进来。就算知道你今天掳了我,他也不会为了报复你、控制你,而去做同样的事qíng——掳走你妹妹,这是他最不齿的事!”
裴琅嫉妒地捏紧了拳头:“你可知他杀过多少人?”
“都不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女人。”林妙妙驳斥。
裴琅一噎,意识到自己正被林妙妙牵着鼻子走,忙话锋一转道:“我没说要杀你,我不会的,表妹。我真的只是想保护你,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会送你回林家。”
林妙妙撇过脸不想理他了,从前只觉他这人不可深jiāo,避远些为妙,现在,实在是讨厌死他了!
裴琅探出手,去抚摸林妙妙的面庞。
“gān什么?”林妙妙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裴琅眸光动了动:“妙妙,我们那么多年的感qíng,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半路杀出来,装傻欺骗你的世子吗?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将来我也能有,我会让你做王妃,做大周最尊贵的王妃。”
“皇上许了你异姓王?让你利用我来对付景熙?”林妙妙定定地看向裴琅。
裴琅没有回答,而是道:“这是保全你和林家唯一的法子。”
林妙妙垂眸:“到底是保全我和林家,还是你自己升官发财,裴琅,你心里明白。”
裴琅当然是为了自己,其次才是为了林家,但怎么做是他的事,信不信他却是表妹的选择,不论他做什么,表妹都该无条件的相信他,不是吗?
他受伤地看向林妙妙:“表妹!我是真心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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