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佑被囚狱中的时候,愤然大呼:当今官家哪里是要抓贾党?分明是借此事,树立自己威信!
第二天,此话传到赵启耳中,丁大佑因指斥乘舆之罪,被发配岭南,走到路上的时候水土不服,染病身亡。
马天翼也好不到那里去,被丢到广南地区,做了一个宫观使。
不到半年时间,贾涉投敌叛国所引起的风bào,就已经使得整个朝堂大换血。赵启出手gān净利落,一击必中,被他所打倒的人,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顾鹏飞驻守川西,倒是偶尔回京述职的时候,赵启单独召见,将贾涉当日留下的油布包裹取出,其中的内容,大多数都已经公开,作为丁大佑马天翼等人的证据。此刻事已落幕,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赵启将包裹递到顾鹏飞面前,道:“这是当日,贾太傅留下的。事已至此,他恐怕不会再回来了。你或许和他再也见不到了,这东西,就送给你做个留念吧……”
顾鹏飞接过包裹打开,字迹依旧,仿佛贾涉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他忍不住问道:“陛下,难道你真的相信,贾太傅通敌叛国了么?他知道我天水朝许多秘密,但烈匕图至今毫无动静,说明他并未出卖我天水朝!”
赵启挥了挥手,看着顾鹏飞,过了片刻,忽然一笑:“顾卿家,朕有的时候,挺羡慕你的!”
顾鹏飞一愣,赵启道:“贾党很多都还活着,若是给贾太傅平反,岂非意味着朕要给那些人平反?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此事已成定论,又怎会更改?朕只是,只是想起他的时候,觉得心中隐隐有些难受。这一步,恐怕也是当日他料到的事qíng吧!”
顾鹏飞不明白赵启在说些什么,赵启也不愿再多说,挥了挥手,示意顾鹏飞退下。
直到殿中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赵启的嘴角才浮现出一丝苦笑:“制川,朕说过,你若不愿意,朕绝不会勉qiáng。何须步步计算,竟到了给自己毫不留后路的地步?还是说,你即便归来,也不愿意,站在朕的身边了?早知如此,朕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流露出半点意思……”
然而远在金莲川的贾涉,虽不知道赵启是怎么想的,但是自从他重得自由之后,便不用令狐chūn水前去打探消息了,甚至有些天水朝的消息,烈匕图也会来主动跟他说,当烈匕图说道赵启借用贾涉之名,打击异己的时候,不由的对贾涉笑道:“国师,本汗知道你一直想归国,但是这一下子,你是不可能回去的了!你就安心的在本汗这里gān下去吧,等到平定南朝,本汗封你为南王如何?岂不比在赵启手下称臣更好?”
贾涉看着烈匕图又送来的一箱玉石古玩,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了。
要利用自己,他已经做到了,又何须隔三差五的不停赏赐?若是为了给准备前来归降的汉人做样板,却又不当着所有的人送,真是赔本的买卖!
贾涉问道:“大汗是又有什么事qíng要我做么?”
烈匕图道:“是,我已经和诸位将军商量妥当,准备南行!”
贾涉心中一跳:“是准备南侵吧!”
烈匕图哈哈大笑,摇头道:“不是,本汗听说国师心念故都,天水朝的故都汴京却在我治下,想带国师前去游玩,也好让众人看一看,本汗求贤若渴的意思!”
贾涉知道烈匕图是准备南侵了,但是具体时间尚且不定,汴京地处中原,靠近南朝,或许能够找到机会溜回去!便笑道:“臣多谢大汗!只是金莲川风景优美,臣又在这里吃得好穿得好,前些天大汗还命我重建宫室,臣并不愿意到处乱跑,鞍马劳顿十分辛苦!”
烈匕图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又道:“国师吃的好么?怎么看起来有些瘦了?近些天有些yīn冷,我已经命他们将国师的被褥换过了,应该是睡得很好,怎么还有黑眼圈?”
贾涉皱眉看着烈匕图,自从那日自己归降之后,这半年来,烈匕图决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qíng,倒是隔三差五的过来问东问西,一开始贾涉以为烈匕图是防范自己,现在看来,却又不太像。
特别是最近,烈匕图有时候竟召集谋士在自己府中议事,行为怪异的很!
贾涉随便敷衍了几句,却又听烈匕图问道:“听说国师最近和张杰将军走的很近,有时候张杰将军还夜宿此地,不知是不是有这种事qíng?”
贾涉道:“张将军极力想要平定南国,愿为大汗的先头部队,想要立功,故此过来问我一些南朝的qíng况。前天详谈,时间晚了,便在这里留宿了一晚!”
烈匕图面有不悦之色,说了两句之后,便起身离开。
等到烈匕图一走,令狐chūn水便低声对贾涉道:“涉涉,你这样说,不怕烈匕图去找张杰的麻烦么?”
贾涉微微一笑:“我就怕他不去!昨日大雨,我和张杰将军出府,前去他的驻军之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令狐chūn水道:“我又没去,怎会知道?张杰不会对你图谋不轨……”
贾涉瞪了令狐chūn水一眼,道:“怎么可能?张将军爱他的家人甚深,他妻子因他的缘故,处处被堂嫂挤兑,他想要立功扬眉吐气,所以昨日让我去他军中,看他的训练之法。我顺便在烈匕图的大营中逛了一圈。大雨磅礴的时候,烈匕图的士兵无法再附近的小河演练水军,便在地上画了船只的形状,都在练兵!我想,烈匕图这次说要去汴京,恐怕就是准备大举南侵了!”
令狐chūn水道:“若是这样,你为什么刚刚不答应烈匕图的要求,一同前去汴京?你不是日夜都想着逃跑回去么?”
贾涉道:“他虽封我为国师,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十分厚待,但任何机密都未曾告知过我。刚刚来也只不过是试探,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想回去!我若说想去汴京,他定然不会让我去!我若表示没有半分兴趣,说不定他会担心把我留在这里惹出事端,就带我走了!”
令狐chūn水的目光中,隐隐的流露出一丝不明的qíng绪。过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现在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了!”
贾涉道:“不错,应该先暗中联络跟我一同前来的那些侍卫。但是我担心,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人已经被烈匕图收买了,要想个办法试探一番!”
令狐chūn水看着贾涉,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的黑眼圈,就是昨天晚上想这个而留下吧!”
贾涉一笑:“你折腾了我半夜,没有黑眼圈才怪!”
令狐chūn水亦露出了一个些许勉qiáng的笑容:“折腾的时候你还不忘跟我商量如何窥探烈匕图的骑兵训练,折腾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虽然这样说,却已经伸手,将贾涉抱起,走入房内。
侍立在周围的仆佣军士,见到两人调笑耳语之后,又朝着内室走去,都知趣的退下,不再监视。
房中偶尔传来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飘散在夜空之中。
在烈匕图的大帐中,烈匕图的神qíng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烈匕图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张柔,半晌一语不发。
张柔心中发虚,努力的回想着自己这些天做错过什么,却最终不知大汗为什么神qíng变得这样严肃。
直到张柔两个腿都在微微发抖的时候,烈匕图才开口:“张将军,本汗一直很信任你!自从你归降,本汗对你格外提拔,许多鞑靼人嫉妒你,背后攻击你,本汗都当他们是放屁!”
张柔即刻跪下:“大汗对臣犹如再生父母!臣终不敢忘!”
烈匕图冷冷的道:“但是你那个侄儿张杰,最近似乎很有问题!”
张柔不明所以,只得等烈匕图的下文。
过了半晌,烈匕图才道:“听说他最近,和国师走的很近,前天晚上还留宿在国师府上,有这种事qíng吗?”
第104章 南行
张柔不明所以,烈匕图道:“听说他最近,和国师走的很近,前天晚上还留宿在国师府上,有这种事qíng吗?”
张柔并不知道,不敢乱答,只听得烈匕图道:“贾涉是真心归顺,还是权宜之计,都难两说,让你的侄儿,管好自己训练的水军,没事不要到处乱跑!是想通敌叛国,还是想谋反?和一个南人走的这么近,让本汗怎么放心让他做南下的前锋?”
张柔从未被烈匕图如此严厉的教训过,心中憋了一肚子气,却不敢对烈匕图流露出半点,只能答是。待到退出烈匕图的大营,回到自己帐中时,免不了把张杰叫过来臭骂一顿,说他不努力建功立业,却去和贾涉混在一起,引起大汗的猜忌,连累到自己!
张杰心中冷笑,当然不服,和叔父争辩数句,挨到的又是一顿臭骂。他攒了一肚子气,回到家中,跟自己的妻子说了,他的妻子是鞑靼人,消息颇为灵通,听见张杰这样说,便道:“你也是没眼色,我姐姐是大汗的侧妃,听说贾涉当众归降前,大汗曾经在他房中呆过一晚。最近这些日子,大汗对贾涉赏赐无度,贾涉和他那个侍卫的关系,众人皆知。你也不长长脑子,去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张杰急道:“国师是南朝人,又曾经当过南朝枢密使,我不过是想过去问问南朝的qíng况,以便先锋立功!再说,你别胡乱说,大汗心胸宽阔,绝不是那种人!这都是我叔父不知道受了什么气……”
张杰妻不满道:“我听来的消息还会有假?你不肯信,莫不是你也同大汗一样?”一句话尚未说完,张杰便赌气摔了帘子出去了。
他在街上闲逛,不经意间便来到了贾涉的府宅前,心中不服,又十分的烦闷,心想:你也已经归顺鞑靼,即是同朝为臣,说几句话又怎么不行?不让我和你来往,我还偏要来往!当真不信,就给我按上个通敌卖国的帽子了!
他这样想时,便走进贾涉府中。
贾涉正在房中和令狐chūn水商量,如何出逃,如何联络自己带来的南朝侍卫,忽听见张杰来访,不由大喜道:“来了一个送上门的!我见烈匕图刚刚和我说话的语气,已经对张杰颇为不满,张杰为烈匕图训练水军,熟悉鞑靼战法,若是能够带兵投靠天水朝,胜算又多了一份!”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整好衣冠,走出卧房,来到大厅之中。
只见张杰坐在厅中,神色愤然,jīng神却有些萎靡。
贾涉上前一步,笑道:“张将军怎么深夜前来?是有事qíng么?”
张杰道:“心里烦的很,随便走走,正好路过,过来坐一坐!有酒没有,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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