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二小姐落胎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虽然羊二小姐一口咬定就是吃了周夫人给她的一碗汤才小产的,但是周夫人岂能承认下了药?羊家请了大夫,可那碗汤早就没了,至于诊脉只能诊得出小产,却查不出小产的原因,或许能查得出大夫也不愿意说吧。
如今这两个女人在许家后院整日里争风吃醋,吵吵闹闹个不休,倒让宁婉肯定了梦中周氏用药让郭小燕小产了,而郭小燕又将周氏打小产了的传言,好多事qíng虽然都有了不同,但也有许多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没想到的是羊二小姐与周氏间的纷争时常会给自己带来些消息。对此,宁婉从不主动询问,也不会帮羊二小姐出主意,但是羊大小姐却每有风chuī糙动就跑来传话,自承认了心里恨妹妹之后,她越发习惯有什么都告诉卢夫人。
如此的大事,卢夫人看着也不急,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就笑着与自己闲话,羊大小姐就替铁石将军放了心,看来一定是没事了。
当日铁石回了家,宁婉帮他擦汗宽衣,又送了一碗深井水镇着的绿豆银耳汤,待他舒舒服服地坐下之后,就笑着说:“明日我去把记载修城墙用度的帐薄子送到陆家吧,听说辽东总兵府已经派人到安平卫路指挥同知府里查贪腐呢。”
是的,宁婉早想起了这起会在修城后出现的案子,因此在军中拨下银两后就建议铁石另设一个记事薄,将每日琐碎的费用记下,就像铺子里的流水明细帐一般。
修城墙所领的银两,只在安平卫军中有一笔记载,到了虎台县就没有帐册了。要知道千户所里尚且没有文书,而铁石自jiāo锋不断的的多伦回来手下哪里会设这个职位?毕竟军中极少有识字的人,洛冰只是例外中的例外。
安平卫一笔笔的银两虽然能注明各类费用,但哪里比得了平时的明细帐?现在宁婉手中拿着的这本帐就是洛冰记的,极其细致,各种材料所购之处并价格数量、工匠的工钱、日常米粮菜蔬、甚至夏日里有些人中暑用了些药也清楚地列在上面,后面又注了一笔蝇头小字写明是从何家药房买的药。这样细帐,经得起任何人挖地三尺地查。
第225章 稳住
传言初起时,铁石和宁婉根本没想把帐拿出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有必要自证清白,只管让人来查吧。
不管怎么变,铁石的xing子里那种对许多事qíng不放在眼里的高傲清冷是没有改的,他一向只走自己的路,从来都懒得理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只是如今有了媳妇,总不能让媳妇也跟着被人污蔑,尤其婉儿还是那样一个爱面子的,又听了事qíng真闹了出来,陆指挥同知已经被查了,他就点了点头,“也好,明日我让人送到安平卫吧。”
从铁石与路家结jiāo开始,路指挥同知就一直站在支持修城墙的一边,现在铁石受到污蔑,他也被波及,帐薄jiāo给他,铁石清白了,他也就能为自己力证拨下的银两都用在了应该用的地方。
道理正是这样,但只是铁石这样耿直的人的想法。
这薄子记得再好,也并非公帐;因此将帐薄子jiāo给路指挥同知自不应该公事公办地派个兵士,自然要有一个适当的人过去说些知qíng的话,并通过此事使他们间的关系更亲密。
铁石公务在身,眼下又有这么多人瞧着他,倒不好公开去安平卫,且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宁婉猜他先前根本没有为自己辩解才会被贬。但是现在宁婉自不会让他吃这样的一个大亏,她会将帐薄jiāo给路少夫人,让路少夫人去运作,非但保住路指挥同知和铁石,还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宁婉相信路少夫人有这个本事,她是深得赵太太亲传的。
只是这样的事不必告诉铁石,他这样的男人正是要大道直行,而自己在一旁只是辅佐。因此宁婉就笑,“我本就要回拜路少夫人了,且这些时候县城里闷闷的,也正想去安平卫里逛逛呢。”
既然如此铁石就点了头,但他还有一个要求,“当晚一定要回来!”
想起夏日里有两次铁石在城外没能在城门前闭前进城,他竟然想法子偷偷爬进城里回家,宁婉红了脸,“我就在路家住一晚你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会去安平卫抓人?
“那以后再不许出门!”
看他霸道的样子,宁婉就笑了,“我一定回来的。”反怕铁石不放人,就算给他听,“我一大早就出城,巳时就能到安平卫,在路家坐上一两多时辰,与路少夫人说说话,再将帐薄子送了,晚上城门关前就回来。”
第二天一早,宁婉果然坐上马车去安平卫。平日里骑马骑惯了,现在突然坐到车里竟然觉得十分别扭,好像气都有些不够用了似的,小小的车厢内比起外面的广阔天地要差太多太多了。但是进安平卫去路府,一定要坐车的,否则被人见了她岂不会问为什么不先回卢府呢?
毕竟指挥佥事府是自己的家,而公公也正在府里,儿媳妇过来不登门是失礼的。宁婉不让铁石过来其实也有这个考量,自己毕竟与公公没有血缘亲qíng,遇了此事心里都不大是滋味,铁石是公公的亲儿子,又该怎么想?
儿子有了事qíng,不指望亲爹帮忙,反要求助于外人。
其实就铁石的qíng形,谁是外人很难说。
宁婉就这样进了路府,路少夫人听了信儿迎到了二门前,笑着挽了她的手,“你们也太稳了,我思谋着你们家早应该来人了呢。”
“因为有指挥同知坐镇安平卫,路少夫人在路家打理家事,”宁婉笑嘻嘻地看向路少夫人说:“我们才能稳得住呢。”
路少夫人听母亲说过,也与卢夫人来往过,知道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伶俐人,且娘家的事qíng又多承她帮忙,此番听她奉承就笑了,十分亲热地将她带到了路家内宅的正房,这是路老夫人的屋子,眼下路夫人还有许多路家的女眷们都在哄着老夫人说笑开心。
宁婉一一行礼相见,不着痕迹地捧了老夫人、路夫人等几句,老夫人年高喜热闹,又知道这位卢夫人的来历,因此就笑着吩咐孙媳妇,“家里来了客,你还不赶紧传了厨房吩咐些好酒好菜?再叫戏班子来唱个堂会,我们也跟着借些光!”
满屋子的人就都笑了,“可不是,我们也要借卢夫人的光呢。”
宁婉就赶紧上前凑趣道:“我要是知道老夫人这样疼我,早就来讨巧了呢!”
老夫人愈加喜悦,“我常向人说我这个孙媳妇好,如今才知道原来竟是井底之蛙见识少了,有卢夫人比着,孙媳妇瞧着也只平常。”
路少夫人就赶紧笑道:“这可都要怪老夫人了!”
大家就都奇怪地问:“说你不及卢夫人,你怎么反怪老夫人?”
“我是怪老夫人当年挑孙媳妇的时候不经心,一时眼拙没瞧见卢夫人,反挑了我这个笨笨的,现在虽然教导了几年能出来见人,但终究还是比不了。只是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偏我们家做不来硬抢了人家好媳妇的事——不,不,我说错了,是将女孩子硬塞给别人家的惯例!”
几句话,哄了老夫人,夸了卢夫人,又嘲讽了周家,满屋子人俱大笑了起来,老夫人笑了半晌才止住,指了路少夫人喘着粗气道:“看把你纵的,长辈面前就这样贫嘴儿!”
路夫人就出来笑语晏晏地道:“她一个小孩儿家口无遮拦也是有的,但自家人说说笑笑倒不算什么,老夫人听了开心,一会儿多吃半碗饭!”
中午的时候,桌上山珍海味地摆着,又请了安平卫有名的戏班子,虽然只是临时叫的人,又不上戏台只唱堂会,但来的都是名角,几场下来十分尽兴。
路少夫人服侍了长辈们方下来与宁婉坐在一处,叫人盛了半碗饭吃了,用手向前面一指冷冷一笑,“辽东总兵府下来查帐的人正府里呢,可是猪油蒙了心,打量着只他们家京城里有人,我们就谁也不认得!”
宁婉早知道路家是有恃无恐的,否则一向稳重的路指挥同知怎么会突然热心于修城墙?不论是用路大少爷与铁石结识还是路指挥同知认为虎台县的城墙果然应该修哪一个借口其实都讲不通,唯有路家打算出周家作对手能解释。
如今她到了路家感觉到了女眷们轻松自如的气氛就更能肯定了,比如今天的堂会说是招呼自己,但岂不也是唱给外面的人听的!你们只管查着帐,我们就是不当一回事!就是要唱戏取乐!周家在京城里有人,我们也有!谁又怕谁?
越是上层,就越重视根基后台。宁婉早听过周家与京城里襄武侯家关系非浅,当年曾追随着老襄武侯打过仗的,因此在安平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坐得牢牢的,就连辽东总兵府也要多给周家三分颜面。至于陆家的后台,她可就不清楚了。
但是宁婉一个字儿也不问,毕竟与她无关,铁石只是个从五品的骁骑将军、副千户,还参不到这些复杂的事qíng中,只要不受人污蔑就行了。因此就让白氏拿出包了帐薄子的包袱,“我才听了有人查到了路指挥同知府里就赶了来。这里有样东西,也不知道指挥同知能不能用得上,路少奶奶先掌掌眼。”
路少夫人只当卢夫人来为卢副千户走关系的,见她带的礼品也只寻常,本就有些奇怪,但是路家要与周家对着gān,自然是要笼络卢铁石的,也会力保卢铁石无事,所以并不在意礼品太薄。现在见卢夫人拿出个包袱,就知道真正的东西在这里了。
但当她打开一看,又呆住了,原来不是什么金银宝物——而是一大摞帐薄子!她翻了几页就立即知道这帐薄子比什么金银宝物都要贵重!脸上泛起了由衷的笑容,“竟不想你们有这个心,真是多谢了!”
原只当卢夫人是来求助的,现在才知道她竟是来帮忙!谁想卢副千户领了修城墙的银子竟还记下了如此细致的帐!只凭着这些帐薄他就立于不败之地,现在送来自然是担心自家,果然是可jiāo之人。
宁婉就笑,“哪里敢当。这些都是新抄录的,原件还在副千户的衙中,若是有人想看,随时可以过去查看。”
路少夫人听了还有原件,越发觉得卢夫人深不可测,神qíng间越发添了几分亲近,“一会儿将帐薄子送到公公那边,我们只管等好消息。”说着叫了下人给宁婉安排住处,“客房太简薄,就放在我旁边的院子里……”
宁婉赶紧打断了她,“我今晚一定要回去,少夫人倒不必忙了。”
“来一次安平卫哪里能不住几天就走?”路少夫人十分挽留,“我还要请卢夫人在我们家园子里好好逛逛,再正儿八经地请了客摆一台大戏呢,安平卫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可看的景儿,更有许多新款式的衣料首饰,卢夫人岂不到处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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