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点头:“对。”
式燕连忙放下酒盏,端起自家酒米酿的酒喝下,然后,他呆呆地看着桌上自己喝过的四杯酒,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为什么……酒的味道会变了这么多呢?”式燕直直地看着夏越,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我家的米酿的酒烫过之后感觉……更醇了,又醇又香。而另外一种,现在喝着感觉味道没那么散乱了,反而有种圆润的味道,喝起来舒服多了。相公烫的酒很好喝,为什么别人会说烫酒是糟蹋呢?”
夏越伸手摸了摸式燕的头,微笑着解释:“烫酒要好喝,不是简单把酒加热就好的,温度的掌握很重要,烫得太热酒的香气会跑掉,只剩下辛辣的酒味,自然是呛鼻难喝,糟蹋了好酒。烫酒的温度不宜过高,也不能直接煮热,隔水汤煎是最好的。”
说着,夏越自己也抿了一口烫好的酒,圆润丰富的口感让他非常舒坦。
“而且,不同的酒适饮的温度也不尽相同,有的酒的确是不适合烫着喝的。找到适合的温度需要反复试品,即便找到了,下一回还能不能烫出同样的温度,都很难说呢。你相公我也只能烫个大概。”毕竟这里没有温度计,要把酒的温度烫得jīng准,实在很难。
式燕听得很入神,他被酒的味道迷住了,如此丰富多变,芳醇馥郁,他第一次接触,就喜欢上了酒,云家酒藏酿造的酒非常美味,丈夫更是让他体会到了烫酒的魅力。只是改变温度味道就能有这样的变化,酒真的很神奇,而对烫酒侃侃而谈的丈夫看在他眼里就仿佛神祗一般。
式燕看向夏越的眼神里不觉带上了些迷恋,他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叹息,这是他的丈夫,风趣、温柔、体贴、博学,他觉得自己是骆越最幸福的夫郎,即使丈夫对他没有夫夫qíng爱,他依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深深觉得自己拥有一个完美丈夫的式燕,并没有纠结自己是否配得上他,只是很单纯地希望自己能为夏越做些什么,打理家务他很认真在跟管家和公爹学了,也很严格地谨遵医嘱用心照顾夏越,但是,还有没有其他的,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为夏越做的呢。
夏越不知道自己一直抱有不安的小夫郎突然有了这么积极的念头,若是知道,他会非常开心,甚至会直接抱上去的吧。不过此刻,他只是有些享受式燕专注看他的眼神,笑着给他继续斟上酒。
还没等他继续给小夫郎讲烫酒知识,门外突然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少爷,喜久醉的方管事来了,在正堂等着呢。”
夏越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着人去请了酒馆的管事来一趟,他只得放下酒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式燕说:“我去跟方管事谈些事qíng,外面冷,你就别出去了,留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看式燕乖乖点头,他又捏了捏人家耳垂,这才出门。
第8章 夏越的心动(捉虫)
方管事身高虽不及夏越,却也身材颀长,面上沉稳,站在正堂里微微垂首。
看到夏越进来,方管事才抬头,夏越上前问了声好,看他眉眼间隐隐有些疲色,赶紧让人坐下,又唤小厮送来舒缓疲劳的香茶。
热茶顺着食道滑入腹中,冻得有些僵的身子顿时舒畅了些,看着小厮依夏越的吩咐又抱了火盆放在自己脚边,方管事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这个聪慧的少爷睡了三年,终于醒转后似乎做事比以前更为周到细致了。
方管事年纪不大,却也是从十几岁开始看着云夏越长大的,所以他看夏越多少还是带着看孩子的眼光,想到当年那个手短脚短喜欢在雪地里扑腾的胖娃娃如今长成了眼前这个英挺郎官,方管事心里莫名有种欣慰感。
夏越知道方管事在云夏越接受喜久醉时对他多有教率,可说是云夏越的老师,对三十来岁的方管事眼中流露的慈爱便也不觉奇怪,只是微笑着说起病愈后会重新接手喜久醉之事。
方管事听了很欣喜,这三年云老爷的忙累他看在眼里,只能竭尽心力管理好喜久醉,不愿发生任何问题给云老爷添乱,有时候突然忙停下来,他都会想起昏睡不醒的云夏越,成掌柜也总是会念叨少爷怎么还不醒过来。
终于等到夏越醒来,见到他是在喜堂上,看到他面上还带着病容,虽然被喜服罩着也看得出清减了不少的身形,方管事和成掌柜也不好说希望他尽快回喜久醉的话,只是敬了酒道了喜便罢。
原本以为少爷还要将养至少一个月的,谁知今日夏越就叫了他来,说病愈后会立刻回去接手,方管事自然开心,又心疼他身子,于是担心地询问起大夫可有同意。
“现下快过年了,生意已是淡季,可是开年之后随着新酒上市,马上就会是忙季,还有品酒会要办,你这身子突然忙起来怕是不行的吧。要不,你就还是先看着账目,其他琐事还是jiāo给我和成子处理,大事我们再上门来找你商量,你就不用在外面辛苦跑了,天这么冷。”
夏越笑了:“谢方管事关心,沈大夫严格得很,不到真无大碍时他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什么方管事,”方管事斜他一眼,“睡一觉起来就又生疏了,叫我方哥。”
“谈正事时还叫方管事的好吧,”看到方管事瞪他,夏越施施然又加了一句,“方自明管事。”
方管事继续瞪他,夏越还是笑。在他所见过的云夏越的记忆里,方管事对于称呼不知为何异常执着,云夏越又坚持公私分明,接手喜久醉后就再未叫过方哥。夏越心想,一直把云少爷当弟弟看待的方管事大概有些失落吧,比如……弟弟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之类的?
夏越是很想如了方管事的愿叫一声方哥的,不过突然改口万一方管事觉得奇怪呢,夏越决定还是理所应当地继续只叫方管事。
“方管事,今天父亲已经把喜久醉这三年的账本给了我,所以我才请方管事来,不知方管事有没有把明细带来。方管事,你在听吗?”
方管事瞪着眼前一口一个方管事的夏越,半晌才狠狠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卷纸甩了过去。
夏越接过翻了翻,看得出是字迹是新的,估计是家仆去传话后方管事特地写了一份。
“有劳方管事了。”夏越笑眯眯地道谢。
方管事已经连瞪都懒得瞪他了。
“我以为你睡了三年能变得可爱一点,没想到睡着也能越长越坏,”他盯着脚边的火盆,之前感受到的夏越对他的周到体贴对比着此刻感受到的坏心眼,让他越发郁闷,“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叠声叫着方哥的可爱孩子哪里去了啊……”
夏越默,居然真的是这个心态么……
待两人终于正经谈完正事,已经快到饭时了,夏越想留方管事吃饭,被他用不忍心抛下成掌柜一人为由婉拒了,于是夏越只能送他出门。
再回到房里时,夏越吓了一跳,他家夫郎酡红了一张脸,听到声响便转过头望过来,神qíng是从未见过的放松。
夏越走过去看看桌上,又看着眯着眼睛抬头望着自己的式燕。
“你这是喝了多少?”
式燕反应有些迟钝,他愣愣地看了看皱着眉的夏越,然后突然一颤。
“对、对不起,我擅自喝了这么多新酒……我、我不应该……”式燕说着猛地站起来,结果一个不稳又坐了回去。
夏越赶紧按住他的肩,放柔了声音说:“别慌,别慌,我不是在怪你,不要慌。”
式燕抬起眸子看他:“真的?”
“真的,你想喝就可以喝,喝多少都可以,只不过……”夏越笑着摸上式燕红通通的脸颊,感觉手下的肌肤带着不似平常的温热,“怎么能空腹喝了这么多呢,你看你都有些醉了。”
夏越安抚地拍拍式燕的肩,走到门外唤来小厮,索xing饭时也已到了,直接在房里布菜好了。
式燕有些懵懵懂懂:“我醉了?”
夏越走过来点头:“醉了。”
“这就是醉吗?”式燕觉得很新鲜,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的确是有些热。
“我觉得心里很高兴,很高兴,”他偏过头,用漫了层水雾的眼睛看着夏越,“身子好像轻飘飘的,好轻松,很舒服的感觉,这就是醉吗?”
夏越看式燕歪着头,似乎对第一次醉酒的体验非常好奇。
“头不晕吗?”他问式燕。
“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晕,坐着不觉得。”
“眉间,或者额头,觉得重吗?”
夏越这么一说,式燕就伸手去摁自己眉间,然后蹙起眉。
“好像……有点。”
夏越忍不住失笑,拉下式燕的手,自己伸手用大拇指去给他揉眉间。式燕觉得很舒服,就闭着眼睛乖乖不动。
有人敲门,夏越继续揉着,扬声说了句进来。
小厮推门进来,看到内间chuáng前桌上的石盆梅瓶酒盏,便问是否需要另开一桌。
夏越颌首,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家仆搬了桌子凳子进来安放在外间,接着有侍从进来布菜。
饭菜全部上好之后,侍从全部退了出去,待小厮把门关好,夏越才停下揉按的动作,哄式燕去吃饭。
夏越看式燕应该醉得不深,起码神智清醒,只是反应迟钝了不少,填些食物下肚应该会好些。
式燕乖乖地坐到新开的饭桌旁,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又顿住,忍不住回头看内间那一桌。
夏越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意思,犹豫了片刻,想着式燕即使再醉些估计也不难伺候,何况有自己看着,小酌个两杯送菜也还是可以的,便起身去拿了梅瓶与酒盏过来。
式燕巴巴地看着夏越给自己斟酒,然后抢过梅瓶,自己给夏越斟酒。
夏越笑着拈起酒盏抿了一口,看式燕高兴了的样子,伸手捏了捏他耳垂,催促他动筷。
天冷,这间卧房虽然是个暖房,但饭菜降温的速度仍是不慢,夏越也没有吩咐让备着石盆,两个人只能专心吃,以免吃到一半冷掉。
待两人餍足,让人把饭菜桌凳都收拾完毕后,清醒了些的式燕打开窗子散掉残留的气味,然后抓着夏越坐到内室桌前。
夏越看他把瑠璃瓶里的酒倒入梅瓶,又放入水中烫着,忍不住心想是不是他家小夫郎学会了喝酒后,直接变成个小酒鬼了。
等待酒烫好的过程中,式燕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托腮看着梅瓶。过了一会儿,他把脑袋歪向右侧,好像想起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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