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_禾早/六月微蓝【完结+番外】(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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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和经历死亡过程。

  刚进牢房的时候,温柔想起满清十大酷刑和历史上那些酷吏,心里还是十分害怕,总是在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将自己提出去盘问,因此一听见外面有点动静,就忍不住想蹲到那铁门上的栅栏处往外看,可惜,什么也瞧不见。如是者数次后,回回都是虚惊一场,她也就处之漠然了,gān脆将那chuáng被子推远些,抱膝坐在chuáng上想心事。

  孤独、静寂、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看不见阳光,牢房内只有门上的栅栏窗里透进的些微光芒,这样的地方待久了,压根用不着什么酷刑折磨,人直接会疯掉吧?天牢这种地方,关的都是重量级的犯人,他们脑子里想的东西肯定很多,而想得越多,在这种环境里,越能把自己bī疯,难怪这里gān净得不像刘嫂待过的那种关押贩夫走卒的牢房,那地方nüè的是身,这地方nüè的是心!

  起码温柔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她已经将能想的事qíng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她能够想起的都是些不怎么开心的事,倒使得qíng绪越发压抑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憋赌在心里,直想大喊出声。她当然不能真喊,只好qiáng迫自己睡觉,也许睡着了,休息够了,qíng绪放松了就不会感觉时间这样难挨了。

  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一时睡不着,想起前尘往事,温柔不禁微微一笑,当初刚到京都的时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她可以随心所yù的睡了,却反倒睡不着了。

  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温柔忽然听见牢房铁门上有人用力拍了三下,条件反she的就从chuáng上蹦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惶恐害怕,就听见一个狱吏在外面喊道:“吃饭了!”

  晌午了吗?温柔盯着从栅栏窗里递过来的食盘,心里有点疑惑。她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若时间过得真有这样慢,她都想一头撞死算了,因此没及细想,脱口就问那铁门外看不见面目的狱吏道:“这会什么时辰了?”

  问完,她方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压根没抱着能得到答案的希望,谁想那狱吏静了片刻,忽道:“申时。”

  说完,温柔听见一阵脚步声响,想必是那狱吏去得远了。

  申时?那就是下午三至五点间吧,这里的穷苦百姓一日只吃两餐,第二餐通常是在这个时辰吃的,这样看来,这大牢里大概实行的也是两餐制。温柔苦笑了笑,自嘲的想:横竖被关在这里,除了睡就是吃,少吃一餐也好,否则人还没死,先肥成猪了!

  肚子不饿,不过嗅见食物的气味,觉得单调的牢房里有了点变化,温柔的qíng绪还是好了许多,饶有兴味的开始研究起天牢里的饭食来。

  托盘里放着两个新蒸出来的白面馍,一碟咸菜豆腐gān,一碟盐卤猪头ròu,外加一碗白水青菜汤。饭菜不能算差了,甚至还有ròu食!也不知是陆策打点的结果,还是天牢里的饭食本来就是这个标准。温柔摇摇头,想不通。她此刻实在没有什么食yù,只拿起一个白面馍咬了一口,那筷子拔拉了咸菜豆腐gān,忽然想起金圣叹死前说的那句话,“花生米与豆腐gān同嚼,大有火腿滋味”,又想起炒jī蛋沾醋能吃出螃蟹味道,不禁就将咸菜、豆腐gān和猪头ròu各塞了一点到嘴里,嚼了半天,摇摇头,发现除了咸盐味她什么也没吃出来。

  这真是苦中作乐了!

  温柔勉qiáng吃完一个白面馍,和调了那碗白水青菜汤,本想继续躺到chuáng上去养肥膘,但转念想起电视电影里常用的桥段,心念一动间,便将另一个没吃的白面馍掰开,仔细检查了半天,又将每只碟碗连带送食的托盘都看了个仔细,这才失望的接受了没有秘密传书的事实,躺到chuáng上去闭目养神了。

  这个时辰,大昭皇帝谢正瑞正歪在龙塌上,由贵妃亲手喂药,九皇子谢天皓在一旁站着,yù言又止。

  “皇儿想说什么?”谢正瑞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自个取过贵妃手里的锦帕拭了拭嘴角,又随手将帕子丢在了托着药碗的金漆托盘里。

  谢天皓犹豫了一下,终于低了头道:“陆策已被暗卫们押了回来,您为何……”

  “为何只将他关在天牢里不理不问?”谢正瑞微微一笑,接过了他的话。

  谢天皓点了点头。

  谢正瑞没有答话,只示意贵妃调整了一下他身下的软垫,换了个卧势,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冷冷道:“朕还未想好如何处置他,怎么,皇儿有高见么?”

  自从谢天瑞病倒后,脾气变得越发古怪,喜欢猜疑起来,被他这一问,谢天皓有出冷汗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儿臣见识浅薄,哪有什么见解,只是……父皇知道儿臣与陆策一向走得亲近……”

  谢正瑞还未听完,脸色已渐缓,出言打断他道:“朕有些累了,今儿就别再说这事了。至于那陆策,就让他在天牢里先蹲着,你退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谢天皓暗自长出了一口气,退了下去。走到外面,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定下心神。

  方才他真是行险了,他一向知道谢正瑞不喜欢没有见识,只知道附和讨好的人,但他不是朝臣,他是皇子,是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人,要是在眼下谢正瑞身患病症,qíng绪不定又喜猜疑的qíng况下侃侃而谈,直抒胸中见解,反倒会遭到猜忌。何况他与陆策走得亲近之事,谢正瑞一直清楚得很,甚至还暗中试探过,这个时候他要是挺身而出,为陆策说话,那他从今往后就只能遥望皇位哀声叹息了,可要是假意撇清,又显得心中有鬼,还真是颇费踌躇。

  谢天皓满腹心事的从皇城里出来,刚要上轿打道回府,一个心腹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了两句,他脸上顿时有些色变,无比纳闷道:“你没听错吧?他当真决定要这么做?”

  “小的绝没听错。”那心腹恭立低声的回答。

  谢天皓的两道浓眉紧拧了起来,站在原地发了半天愣,方摇头叹气道:“我再想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千夫所指

  次日谢正瑞坐在偏殿那铺着明huáng缎垫的椅榻上,冷眼望着面前案几上高高堆起的奏折,不发一言。

  左丞相沈缘瞥瞥谢正瑞的脸色,再看看案几上的奏折,明明是初chūn的天气,他却已经开始流汗了,时不时悄悄的一抬手,拿袖子去抹鼻尖上的汗珠。

  相比之下,右丞相江瑜则是木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连动都不动一下。

  此外殿上还站着十位年已弱冠的皇子和朝中的文武百官,陆策的父亲陆凤林赫然其间,他面上神qíng沉稳,连目光都显得甚是刚毅,与被陆沉舟追着满府跑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不是正式的朝会,但文武百官,一个没拉,都挤在这偏殿里了。人很多,说话的却没有,上头坐的皇帝不吭声,下面站的人连呼吸都敛住,满殿里充满着肃穆而又压抑的气氛,教不少人心生忐忑。

  谢正瑞沉默了许久,终于板着脸开口道:“众位爱卿可知朕为何传召你们?”

  殿内众臣与皇子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回答。

  “沈丞相……”谢正擦汗瑞的目光转向正在的沈缘。

  “臣……”沈缘垂目答道:“臣愚昧。”

  谢正瑞从一直放在膝头的三四本奏折中抽了一本,甩到沈缘的脚下,冷然道:“这是你上的折子?”

  沈缘弯腰捧起一看,正是他请求宽赦陆策的奏折,一面擦汗一面点头应道:“正是臣上的奏折。”

  “这本是你的?还有这本,这本……”,谢正瑞瞄一眼奏折,就随手扔一本出去。

  被皇帝那准头较差的“暗器”给掷到的朝臣,脸上都有些色变。

  谢正瑞将手里的奏折扔完,才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指着案几上那些奏折怒斥众臣:“这些东西朕不用看也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你们是大昭的重臣,朝廷发俸禄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管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个个都为陆策求qíng,他陆策是谁?是被朕削去官职的一介平民!就算事涉陆将军,也不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他不骂也罢,这一骂,殿上站的那些原本有点面若死灰的朝臣们,腰板忽然间都挺直了一些,神色也轻松了两分。

  谢正瑞盛怒之下没有留意到这些,走到案几前双手一推,“哗”一声,如小山般的奏折崩塌下来,散落的堆了一地。

  “朕没有功夫看你们这些千篇一律的奏折,谁替陆策求qíng了,你们自个站出来!”谢正瑞怒喝一声,抬眼将众皇子和朝臣扫视了一圈。

  随着这声怒喝,沈缘主动站了出来,跟在他身后出列的还有四五位朝臣,除此之外,其他朝臣和皇子竟都扎了根似的站在原位不动弹。

  见些qíng形,谢正瑞心里讶异。他一向知道陆策人缘不错,见了那小山一般的奏折,就料定其中必有一大半是替他求qíng的奏折,再加上最先呈上来的奏折都是如此,于是就大张其鼓的招来众臣斥诫一番,顺便扫扫陆家的面子。谁想一声喝令,站出来的却廖廖无几,他顿时感觉陆家的面子没扫成,反倒扫了自个的面子,不由当真忿怒起来。

  “你们……”谢正瑞一时没有台阶可下,原本想要让内侍将一本本奏折当众宣读,对出人来,但转念一想,这些朝臣再大胆子,也不敢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qíng上面欺君,别到时弄得自己更下不来台,于是及时收了声,咳了两声,待内侍端上茶来,便低声示意他们去那堆奏折里翻找出九皇子和陆凤林的。

  皇帝又坐下喝茶了,朝臣们继续罚站,站在殿中的沈缘等人最是难受,众目睽睽之下被晾在那里进退不得,每个人都觉得颜面无光,沈缘瞟一眼站在那里面沉如水的陆凤林,心里后悔起来。连陆凤林都不急,他急巴巴的上奏折替陆策说什么qíng?不过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要怪他自个的女儿沈梦宜,这次她将陆家得罪的狠了,沈缘这么做,也不过出于补救自己与陆家jiāoqíng的心态,再没想到皇帝竟然借题发挥,当众落了他的脸面。

  四五个掌管宫内藏书的识字内侍蹲在地上翻找,不多会工夫就寻出了九皇子与陆凤林的奏折,递了上去。

  谢正瑞揭开一看,九皇子那本奏折写得极其堂皇,言明他与陆策是至jiāo,但为了维护帝誉和大昭律法,他恳请按律严处陆策,以儆效尤。

  谢正瑞看完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欣慰,觉得九皇子极识大体,但紧接着一想,心里又有些狐疑,这九皇子不会是故意丢个难题给他吧?明知道眼下朝廷局势和边域qíng况都容不得他轻易处置陆家,而陆策又是陆家的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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