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神算生涯_山楂丸子【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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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仇家无数,任何人,一把五四手枪,一发子弹,我随时能横尸街头。”

  “既然知道结果会这样,当初瞿坤丧命,七哥你完全可以收手做其他事。”

  “阿喜,我九龙城寨烂仔一个,跟你不一样,书未读几日,更不会讲英文,收手做其他事?去中环上班?没可能,码头苦力工才是我下场。”

  “至于走粉,那些衰仔不吸粉,我能有市场?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贺喜曾有片刻同qíng,可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讥刺他,“七哥,我道行不深,错看你。”

  七哥会错意,欣喜,“阿喜,你也这样认为?”

  贺喜想拿榔头敲醒他脑壳,可惜手边没有,只能请他出去,“七哥,你请便。以前我当你朋友,以后独木桥阳关道,我们各走各,希望你不要犯在我手上。”

  “阿喜。”

  他站在那里,拿一双哀伤眼睛望她。

  贺喜视线落在地板某处,并不看他。她修道,有她不能违背准则。

  送他至门口。

  叮咚,电梯门开,客晋炎衬衫西裤过来,面上金丝眼镜未摘。

  四目相对,七哥眼中寒芒微闪,转头看贺喜,“同我宣讲这么多耶稣,还是因为你中意这只白斩jī。”

  言罢,嗤笑一声下楼离开,楼道门摔得震天响。

  “客生。”收拾心qíng,贺喜笑招呼他。

  客晋炎点头,“看你今日一直没去,过来看看。”

  贺喜请他进门,跟他讲没去补习缘由。

  又去卧室拿礼盒给他,“客生,多谢你为我补习。”

  客晋炎未推辞,收下礼盒拆开看,面上露笑,“阿喜有眼光,我喜欢黑耀石。”

  阖上金丝绒盒盖,又道,“走吧,计划表上还剩下一点,我帮你补习完。”

  收拾书包,两人一起去客氏实业。

  路上客晋炎终究忍不住,问一句,“林生过来找,有没有为难你?”

  贺喜摇头,随即又似自语,“客生,世上有千百种选择,为什么还有人前仆后继去捞偏门,你相信他们起初都有苦衷?”

  客晋炎不答反问,“听真话还假话?”

  “当然真话。”

  “与其讲是有苦衷,不如说是借口,如果人人都为捞偏门寻理由,法律何在,横尸街头的人又去哪里诉苦。”

  他难得开玩笑,“或许去阎王爷那里伸冤,夜半来阳间纠缠报仇。真是这样,贺大师你又有事可做。”

  贺喜轻松许多,“冷笑话一点不好笑。”

  客晋炎心里叹气,伸手揉她发顶,“人活一世,重要是开心,小脑袋不用装太多。”

  贺喜两手抱脑,佯怒瞪他,“客生,天灵盖不能乱摸的。”

  “是是是,贺大师的天灵盖不能乱摸。”客晋炎及时认错,两手上举,做投降状。

  又低头,“我的给你摸回去?”

  眼前就是客晋炎毛绒绒脑袋,他头发乌黑,因为常梳大背头被发胶定住,鬼使神差,贺喜伸手摸摸,随即略有嫌弃,“染我一手发胶。”

  客晋炎没讲话,竟窘迫。

  前面白手套司机瞪大眼,深觉他该向客家家主报备了。

  日日来客氏实业大楼,贺喜从未碰见客良镛,今日总算遇到,还是在客晋炎办公室中。

  客良镛双目如鹰,看到贺喜之后,脸上笑容不减半分,还开小玩笑,“小友,藏在椅后,要跟我玩捉迷藏?”

  又笑,“我年纪大啦,不适合玩。”

  不是贺喜惧怕见他,而是背对他,不知是他。

  毕竟客晋炎办公室平时总有人进来,贺喜从不转身,自顾gān自己事。

  “客伯父,近来睡眠安好?”贺喜笑问候。

  “好许多,安神符我日日压在枕下。”

  贺喜犹有自觉,“伯父,我出去转,您和客生谈事。”

  客良镛摆手,“不是要紧事,小友你坐,不必见外。”

  “爹哋,什么事?”客晋炎为他沏茶。

  “詹大师罹难。”客良镛叹息,转头问贺喜,“小友知不知詹大师?”

  贺喜木然点头,不是不震惊,“我知道詹大师,和他一起为港大化怨煞。”

  第26章 号二更

  港仔华人坟场,位于港仔与田湾之间,是港地华人永远坟场管理委员会辖下的一处坟地。

  几十年前,港地有名大户向港英政府争取拨地,专门用来埋葬华人,港英政府拨地之后,华人自己出资建立,设置露天灵灰位和露天灵灰阁。

  港地大多豪门望族先人皆埋葬于此,詹大师本人更是华人坟场风水顾问。

  前日台风bào雨,詹大师冒雨去华人坟场为高家相yīn宅风水,不幸遭遇山泥倾泻,詹大师和高家人走避不及,被山泥活埋,等医院白车赶到,已经有四人咽气,其中一人便是詹大师。

  “半世名声尽毁一旦。”客良镛为詹大师可惜,“现在旁人提及他,都要笑话上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谁能想到经常为高门大户看阳宅、yīn宅的大师,最后竟死于相风水。

  可以成为本埠最讥刺新闻。

  寻常人或许听不出端倪,贺喜却怎么也想不通。

  大凡有点修为的术士心里该明白,冒雨相风水是忌讳,詹大师纵横名利场数年,不可能不知这点。

  还是他年纪大,真的老懵懂了?

  这几日新闻台循环播报詹大师活埋事件,街头巷尾阿叔阿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梁美凤一时想到贺喜契爷,心有戚戚,旁人笑话时,耐不住出言维护詹大师几句。

  “你契爷在的时候,詹大师时常过来坐客,那时你刚出生不久,小小一团,见到人害羞,襁褓里捻兰花指遮眼,詹大师喜欢逗你,只是你契爷去世后,渐少往来。”

  人老爱作古,提及往事,梁美凤不觉多讲。

  贺喜十岁那年,她才进入这具小身体,早前的事她知道并不多。

  “阿妈,詹大师有个师弟你知不知?他跟契爷有无往来?”

  梁美凤神色几变,终是摇头,“自从生你,阿妈爱忘事,好些事记不清,可能见,也可能没见过。”

  “阿妈!”贺喜晃她胳膊,“契爷到底怎么去世的,你告诉我。”

  梁美凤不耐,伸手戳她面珠,“小孩家家,少打听。都讲几百遍,是生病去世,你偏不信,阿妈还能骗你?”

  私下里,贺喜算过詹大师罹难当天日课,当天的日子克年柱,地支子午冲,有血光之灾,是真正的岁破日,懂内行的术士不会挑选这种日子为福主相yīn宅。

  不管外界众说纷纭,贺喜始终不信詹大师有意选在岁破日寻死。

  与詹大师到底相识一场,思来想去,贺喜打了电话给客晋炎。

  “客生,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詹大师家,为他吊唁。”

  ……

  詹大师深水湾有大屋,他是俗家弟子,有家眷徒弟,灵堂就设在家宅中。

  去前,客晋炎先来接贺喜。

  她穿黑裙黑鞋站路口,脸颊圆润,露出一截白嫩胳膊腿。

  客晋炎想到赖斯的话,讲她已长成小大人,蓦地心qíng轻松起来。

  到明年,她就能在监护人的同意下结婚生子。

  听见汽车鸣笛声,贺喜忙挥手,朝停在街边宾利小跑去。

  以往詹大师是豪门大户座上客,现在他罹难,来吊唁的人不少,詹家人忙着待客,客晋炎带她进来,并未引起多大注意。

  至多会认为他带家中远房侄女。

  客丁安妮却示意客良镛看。身为女人,身为母亲,她敏感度总是比旁人高许多。

  客良镛低声道,“老婆仔,我忘告诉你,晋炎为小囡补习英文。”

  又补充一句,“整个暑期。”

  良好的教养让客丁安妮未当场变色,却仍止不住瞪大了眼,低呼,“老公?”

  客良镛拍她手,无奈,“别问我,我也不知。”

  灵堂前吊唁,家属逐个答谢。

  相框中,詹大师仍旧清风道骨,双目慈祥,鲜活与生前无异。贺喜心中发沉,出了灵堂,骤然在往来人群中看见伍宝山。

  贺喜堵他去路,将他赶至晾衣房人迹稀少处。

  别看师祖婆婆个不高,两手抱臂,气势倒也不小。

  输人不输阵,这道理她懂得。

  伍宝山在她手下吃过苦头,惧怕她,眼神闪躲,连番后退。

  招架不住贺喜眼神bī迫,他先弯腰,苦脸告饶,“真不关我事,我再贪图富贵,也不会残害同门,谁知师兄那天发什么癫。”

  “你放过我,我当你是师祖婆行不行?”

  贺喜看他片刻,伸手拧他耳朵绕两圈,鼻子里哼出声,“敢骗我,我让你下去陪你师兄作伴。”

  “真的真的。”伍宝山认栽,身体歪斜,连喊数声师祖婆,“我只知道师兄死对头是郝国qiáng。”

  “郝国qiáng是谁?”

  “我的师祖婆啊,郝大师你不知?”

  贺喜松开他,伍宝山立即捂耳逃难,脚步匆匆。

  客晋炎后找来,看眼步伐慌乱的伍宝山,“他有欺负你?”

  贺喜笑拍掌,挑眉,“他胆小如鼠,就算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是是是,贺大师犀利。”

  两人一前一后出晾衣房,有说笑,迎面碰上客良镛和客丁安妮。

  客丁安妮目光落在贺喜身上,似有深意。

  做母亲的,无论高门大户还是寻常市民,在对待子女婚姻大事上,皆格外警惕。

  尤其是贺喜这种出身,做朋友往来可以,如果是儿媳…

  客丁安妮神思复杂,心中作难。

  贺喜家境,她早有耳闻。全家偷渡客,金鱼街小鱼贩,念的学校也非名校,成长环境太过普通,将来难帮晋炎守住客家家业。

  贺喜察觉到了异常,走旁几步,与客晋炎拉开距离,礼貌喊人。

  客丁安妮仍旧亲切,“阿喜,许久没看到你,找时间来喝下午茶?”

  贺喜婉拒,跟客氏夫妇讲几句,回去还是客晋炎开车送。

  到富康花园街口,贺喜下车挥手,“客生,我阿妈不在家,不请你上去喝茶了。”

  见她要走,客晋炎赶在前开口,“周末我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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