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轻声细语,没有察觉礼仔两腿间的小雀雀竖起,随他哼哼唧唧一声,一股水柱从小雀雀嘴中冲出,不偏不倚,浇中悄无声息爬进来的小蛇。
滋滋啦啦,犹如冷水泼热铁,空气中立时弥漫烧蛇ròu的味道。
礼仔仍不知,抓抓脸,翻个身凑近妈咪,脑袋埋进贺喜香甜的胸脯。
“老婆仔?”客晋炎警惕坐起。
视线落在被烧焦的小蛇上,贺喜哭笑不得,寻常小蛇不会浇一泼尿就被烫熟,可对方歹毒,以蛇作蛊,碰上礼仔童子尿,自然成了它克星。
小蛇被烫成熟ròu的同时,种蛇蛊的法师胳膊上烫掉一层皮,散发令人作呕的臭味,他气急败坏,忙将药粉洒在胳膊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来报,“法师,发现可疑人踪。”
三位降头师对视一眼,阿南法师露出诡笑,“更好,叫他们有来无回。”
先派出的飞虎队已经出去良久,林sir坐立不安,直到有差人逃回来,气喘吁吁道,“林sir,先进去的队友不见人踪。”
林sir脸色发沉,腾地站起,“再调人去。”
他心中焦急,来回踱步,贺喜道,“林sir,我跟他们去。”
客晋炎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钱大师也道,“年纪轻轻小囡,不能只让你犯险…”
贺喜打断他,“人越少越好,我去探底,看他们耍什么花腔,人多了反倒打糙惊蛇。”
又抓客晋炎手,“客生,安心等我回来。”
林sir沉思片刻,“小友,我随你善后。”
贺喜点头,不再耽搁,一行只有五人,逃回来的差人在前带路,摸黑往西南方向走。
大约走了一小时,那座高脚楼近在眼前,刚才逃回来的差人低声对贺喜道,“贺大师,前面有埋伏,所有进去的队友都无端死在那里。”
贺喜顺他所指方向凝神看去,那里像被设下鬼煞阵,阵阵yīn气弥漫,依稀可闻孩童嬉闹声。
“你们先别动,等我。”贺喜先匍匐过去。
林sir紧盯贺喜背影,心跳骤急,生怕贺喜也出事。
可出乎意料,贺喜在越过鬼煞阵时,只是身子轻颤了一下,没有倒下去,也不见异常。
“贺大师示意我们过去。”看见贺喜打手势,一个差人抱枪沿贺喜走的路接近她,其他人尾随。
越靠近高脚楼,越是安静。贺喜四下看去,视线落在二楼最东的房间,凌空拍驱煞符,示意林sir上去救人。同时快速掐指诀,为他们挡住四面八方涌来的煞气。
顶楼某间房内,三位降头师同时睁眼,其中一个露出狞笑,“她来了。”
阿南看着血坛中不断翻滚的鲜血,一对童男童女尸身泡在其中,被勾魂魄,炼作厉鬼供他们使用。
他们不停念咒催动厉鬼攻击,势必要钉死贺喜。
察觉到四面八方扑来的煞气越来越重,贺喜一个驴打滚,翻身坐地,不停拍符挡住煞气,随着灵力极速消耗,额上豆大汗珠滚落而下。
术士斗法,斗的是灵力,他们有意耗尽贺喜灵力,让她油尽灯枯。
“不生不死,不破不立!”意识越来越模糊,贺喜咬破舌尖竭力顶住三个人对她施法。
“老婆仔…”
意识脱离身体那刻,贺喜依稀听见客晋炎的声音,她努力睁眼,一句客生还没喊出口,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四周极为嘈杂,有激烈枪火声,血坛碎裂声,还有男人可怖的惨叫声…
jiāo杂在一起,吵得贺喜直皱眉。
她浑浑沌沌,感觉不到疼痛,再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梦见文慎,印象中永远gān净体面的文慎,胡子拉碴,头发蓬乱,抱着她似哭似笑,疯癫一般,不停喊她阿喜。
“什么天师,什么伦纲,什么师徒…”他喃喃低泣,“我娶阿喜,要阿喜当我文慎发妻,带我阿喜四处游历,再不管别人怎么讲…”
第102章 10217号二更
客晋炎杀红眼。
所有人已看出。
先前林sir无暇顾及,直到手下提醒,“老大,客生不正常,他这里,似乎混乱。”
林sir手下指指脑袋。
号称降头三神的法师已经面目全非,客晋炎大脑乱作一团,已分不清前世今生,只知道伤他阿喜的都该去死。
“天…天师?”徐大师瞠目结舌,惊疑不定看客晋炎,“他、他是天师?”
钱大师沉思不语,良久才道,“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画符混乱,不按常理出牌,却仍能催动阵法,能做到借用万物灵力,随心所yù布兵遣将,除了天师还能有谁。
他们尚且需要朱砂笔,需要法器加持,他却什么都不需要,仅凭一只手隔空画出带有qiáng大灵力的符咒。
只是这点,他们望尘莫及。
天师,古时被苍生奉作神仙,知前世观未来,无所不能存在。只是随着人类信仰流逝,加之江湖骗术太多,再也没人相信世上有天师。
“两位大师,快制止一下啊。”有差人不迭催促。
这样杀红眼,虽然为他们节省枪弹,但是全杀了,他们还要不要带回去录口供了?
“痴线!想去,你自己去制止!”徐大师丢给差人偌大白眼,“客生这样,是让我们去送死?”
他们倒是想阻拦,只怕还没碰到客晋炎,就被灵力反噬。
意识重新袭来时,贺喜唯感到全身疼痛难耐,她低吟一声,下意识喊,“客生…”
四周金光毕现,迫使她睁开眼,待看清周遭qíng况后,贺喜忙扯住他衣袖,“客生快停手,不要伤到无辜。”
可怜林sir,早已带上被解救的人质,躲到椰棕林里减少存在感,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老婆仔?”客晋炎滞愣,再无心恋战,凌空拍出鬼画符,成为压死降头三神最后一根稻糙。
砰。高脚楼应声坍塌,降头三神被活埋。
“阿喜…”他神智仍旧混乱不堪,双眸通红,紧搂怀中人,一遍一遍喊阿喜。
贺喜被他紧拥不得动弹,试探喊,“文慎?”
他身体发僵,随即拥她更紧,好似怕她再消失。
“我疼…”贺喜不适推他。
他略放开,看她时有无措,有紧张。他试着开口,除了会喊阿喜,再讲不出其他。
贺喜骤然想起礼仔,四下看去,却不见礼仔人踪,心口一阵急跳,忙问在哪儿。
客晋炎茫然,对上贺喜询问眼神,他心虚撇开头,gān咳一声道,“可、可能在晋年手里。”
刚才混乱,他只顾他阿喜,礼仔随手塞给旁边一人,谁知礼仔眼下人踪…
被爹哋遗弃的礼仔,似有感应,哇一声大哭,穿透椰棕林。
贺喜忙挣扎爬起朝椰棕林跑,客晋炎追上,扶着她解释,惴惴道,“老婆仔,不是有意丢下礼仔。”
察觉到他始终不安,心绪混乱,贺喜紧抓住他手,轻声安抚,“安心啦,我知道客生不是有意。”
与她十指相握,客晋炎似叹息,似自语,“想你再喊声文慎。”
贺喜忍住泪意,“文慎。”
“阿喜,为师…”
礼仔再次大哭,势必打断二人卿卿我我。
他被徐大师老母抱着,哭得花猫一样,直到被妈咪接过,才抽抽噎噎止声,软软趴在妈咪肩上,吮着奶樽,好奇看眼前男人,像他爹哋,又不像。
“大哥,我好怕。”客晋年想效仿礼仔,他拥住客晋炎求安慰。
可惜被客晋炎嫌弃推开,“行了,先带阿婆他们离开。”
仍有现场待清理,差人来来去去,将还没咽气的嫌犯全部带走。
错眼见林sir似乎要触碰已死的队友,贺喜忙制止,“林sir,不要碰他们!”
林sir不解,客晋炎不假思索,直接替贺喜回答,“他们中尸毒,带回去只会连累其他人,最好就地焚烧。”
林sir紧攥拳,难掩悲痛,向队友原地致敬。
其他人随即立正,原地敬礼。
他们骨灰被带回,一起安葬在新界粉岭和合石坟场,与无数名因公殉职的公职人员长眠地下。
下葬那日,贺喜随客晋炎一同前往,黑衣黑裤,与数位大师站在一起,同念往生咒。
生命有去,亦有来。
九月初,何琼莲于伊丽莎白医院产下一女,与其他婴儿皱巴巴不同,小婴儿白粉粉,后背只差一对翅膀,就能成小天使。
客晋炎看得不错眼,面上不掩期盼,“老婆仔…”
“知道你也想要。”贺喜无奈,“又不是云英jī下蛋,想生就能生一个。”
何况从谅山回来之后,他发癫,每晚睡在一chuáng,只搂她,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没有他助力,即便贺喜想生,也不能自体受jīng。
贺喜明dòng他心结,无非是忆起过往,仍跨不过师徒那道坎。与她做爱似吸毒。
何琼莲刚生产完,他们不便多打扰,坐片刻便回薄扶林山道。
粱美凤约客丁安妮打牌,把礼仔一并带去老宅。花王年届四十方才qíng窦初开,日常吵闹中恋上莉迪亚,去医院看望何琼莲之前,贺喜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出去约会。
家中安静,菲佣过来询问午餐吃什么。
薄扶林鸟语花香,贺喜心qíng极好,想为客晋炎洗手羹汤。
客晋炎依橱柜痴看她,“以前我们在山上,我阿喜懂事,小小一个已懂得体贴师父,还不及锅灶高,踩凳子为我做饭。”
“原来你还记得。”贺喜踮脚用额头蹭他下巴,仰脸吻他,察觉他赧然,忍不住笑,“我第一次为你做了什么?”
他记得清楚,“一碗夹生饭。”
贺喜乜他,“还骂我了。”
他gān咳,为自己辩解,“为师希望你进步更快。”
贺喜为他做中餐,煲山药汤,他吃下两碗饭,喝满一碗汤。
饭后他们沿山道散步,去薄扶林牧场,伏趴在栅栏上看大片糙坪河谷,以及悠闲吃糙的三两头奶牛。
“囡囡很可爱。”他旧话重提。
贺喜托腮望天,作痴呆状,等他下文。
客晋炎以为她至少会接话,侧头看她,见她眼带狡黠,分明是明dòng自己话里意思,耳根作烫,转望远处河谷,“不如,也给为师生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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