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轮到罗胜,他如今已是假丹期,祝酒的话说完,便期期艾艾的看向封白。他不比赵博年长,比之封白也只大上三四十岁,如今修为还差了两个大境界,一些话便说得吞吐:“师兄心善……师侄一定不要因为……因为这个就压……欺压师兄……”虽是吞吐,却也将如果封白对封绍不好,哪怕封白是少宗,他们这班师兄弟也绝不会冷眼旁观的!
瞧这一个个的,都看准了他会被这小畜生压制么,封绍郁闷之余,又莫名的感动,正好奇方长信是不是也要说一样的话,就看见他红着眼迈了过来。下一息,他就被方长信扑了个满怀。
“师兄!”
方长信大喊一声,就熊抱着封绍大哭起来:“师兄你怎么就这么把我抛弃了!要不是上次慈觉捣乱,泰寅师叔本是要选我做师兄的道侣的!呜哇……师兄都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好努力好努力的练剑,就是为了能追上师兄,和师兄一起……”
封绍额头的青筋又是一阵连连跳动,是被他压倒在酒池里的礁石上痛得,正要扶他起来,身上的人就忽然空了。抬头一看,竟是叫封白猛然提走了。
确实是提,方长信虽已长成,身量却只及封白的肩部,实在不够看。
“师兄不要我了……师兄不要我了……师兄要和那只老虎在一起了……”方长信全无仪态,竟然就这么任由对方提着也开始嘶嚎起来,手舞足蹈,却也不挣扎离开。看他脸色红成番茄,双目连焦点都无,嘴里喊着师兄,视线竟然对着张千百手里的酒葫芦……显然是喝醉了。
喝醉归喝醉,但酒后吐真言的道理没人不懂。
封白也懂,所以脸黑得像涂了墨汁,他将手里的醉鬼往酒池里一扔,转而将目瞪口呆的封绍扛上了肩,丢下一句:“叔叔醉了,我带他回去醒酒。”,这便御剑离去,留下同样目瞪口呆的众位师叔。
封绍既然被说成是醉了,那他醉不醉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封白要怎么个为他解酒法。眼看着封白手握一只酒葫芦走到chuáng榻边,他不禁心底一寒,尤其是对方一只手从背脊抚摸到臀部的时候。
“小白,我是无辜的,你不能乱来……住手!”
“好喝么?”
“……你这是……放了什么……”
“我们好徒儿调配的好东西。”
“何鸾你个叛徒……我要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叔叔醉了,这里也醉了。”
“不要……不要……不要了……啊啊……不要啊……停……”
第153章
这夜封白将封绍擒在chuáng上,好生惩戒了一番,慢条斯理,细细把玩,每次都能让对方小死一场,当然是快活死的。
事毕,抱着封绍去寒潭,他在水中还能让他叔叔再死去活来一回。半分药xing,半分qíng疲,一丝两气的封绍趴在他胸前,闭着眼睛只是要睡。他却是余兴未尽,低头去吻对方的嘴唇,吻得缠绵长久。
封绍已无法回应他,力不能支,是真的睡了,在他身上蜷缩起来。于是他小心的将封绍打横抱去chuáng上,一臂揽入犹觉不够,复是双臂抱着才肯罢休。终于做成了一对亲亲热热的jiāo颈鸳鸯。
二人自此无话睡去。
哪料到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封白忽然听见点哭诉似的声音,先以为是做梦,还没在意,朦胧的睡了一会儿后发现那声音依旧,竟哀痛得直揪人心。他连忙一看,竟是封绍在做梦——也不晓得是什么噩梦,只见他满脸的汗,双手紧紧的抓着被沿,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天道有常”,一会儿喊着“报应不慡”,一会又喊“小白”。
封白听及唤他,便坐起将人抱入怀里,很温柔的吻了吻他的耳朵与眉心的朱红,低声宽慰:“叔叔,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未醒的封绍恍惚是听到了,神色却从焦灼变作了惊恸,猛地疾呼出声:“不要!”
“叔叔!”
忽被推了几把,封绍怔怔的睁开眼睛,从梦魇中的恐怖景象切换到封白担忧的脸,这才醒过来。他抬手先摸了摸封白的脸,似乎确认是真真的,这才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我做梦了。”
封白皱着眉头拍拍他的后背,沉声道:“别说叔叔连‘我执’都突破得了,心境又素来稳固坚韧,便是寻常修者也不会突发噩梦。叔叔别是存了心魔罢?”
封绍轻轻“唔”了一声,似乎仍沉浸在梦境的景象中。
封白道:“叔叔不是说,修道之人,尤其是修魔,万不可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然纾解无法,将成魔念。”顿了一顿,他问封绍:“你梦到什么了?”
封绍忽问:“你说,张养清死绝了么?”
封白挑眉,道:“叔叔梦到他活过来了不成?别说他活不过来,便是活过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昔日能叫他为仆,来日便能叫他做狗。”
封绍叹了口气:“也是你当初怎不直接杀了他,倒留他一命来兴风作làng……”
封白打断,点头认错:“是我不对,差点叫那奴仆伤到叔叔。当年留着他有用,后来用的差不多了,本也是想要顺手杀了的,后来我们又在思过峰耽误了。”
“你留他什么用?”封绍疑道。
“那张养清原是抱朴宗亲传弟子,虽被驱逐却也不曾被除名,用来给抱朴设些机窍,倒是便宜。”说话时,封白从锦囊袋里取出几块黑色令牌递给他。
封绍取之一看,便认出此物乃傀儡令。
炼制傀儡乃魔修法门,这傀儡令也是傀儡术的一种,不过比起炼死物,这傀儡令炼制的是活生生的修者,用令牌来cao控。虽制成傀儡,但与死傀儡不同,如此制成的傀儡还保留活人的jīng元血气,乃至在没有指令时,傀儡并无异状。
虽然此术jīng妙,但于魔修而言,因要渡入自己的丹田魔炁又损耗非常。若修为不曾达到六粒子,或是大能境界,寻常魔修便是有幸习得此法,每每尝试都要损害道基。
青阳与他皆是四粒子魔修,这么一联想,封绍就知道当初青阳被封白所奴役得多么凄惨了。难怪后来相见,明明青阳这十余年在飘渺的助纣为nüè下,根本没少吃修者喂养血萝,但助涨的修为却也不过刚刚结婴……原来是从前损害太过的缘故。
这么个奴役法,难免青阳觉得在封白手里活不成,怪不得连血萝也不要,着急得要用分魂法逃脱封白的掌控了。新仇旧恨,难怪青阳对他恨之入骨。
不承想,机关算尽,却棋差一招。
天理循环,事事相连,封绍暗暗摇头,随口问道:“这些活傀儡是抱朴宗的人?”
“是几个亲传弟子。”封白点点头,封绍不解道:“你与抱朴有仇怨?”
封白唇畔不觉勾起一抹舒畅的淡笑:“叔叔那日不还说要成立九州盟,做散修之主么?我亦说过要一统四宗的。”
封绍一愣,他自己是戏言,竟不料封白是认真的。
可不是当真的,早在数十年前这小畜生就算计了张养清与抱朴这一出,先前他们为救蘑菇,两人商议之时,又将蓬丘夺了飘渺宗丹紫的舍,如今已成了飘渺的新宗主……待到以后,这些亲传弟子里有一个坐上了宗主的位置,那便……只剩下一个菩提寺了。
慈觉是下一任主持,之前封白在金丹境界时,与他还是高低立见。如今封白结婴,与慈觉只差一个大境界,又有绝伦体质与异变古剑,便是眼下难以得胜,将来却未必不能压制对方。届时就算没有傀儡令这种东西,封白也真能将一统四宗的路走下去了。
封绍一时五味jiāo杂,原剧里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英雄竟然志向大变,未来的剧qíng想来也要离谱。虽然,不论拯救苍生还是统一四宗都是大事业,但体现出的心xing却背道而驰。封白身上几乎看不到吕明净的影子,剧qíng自然支离破碎。
都这种qíng势了,那位紫虚道人还能淡定的认为封白将来会集全山河社稷图,然后选择自爆,只为挽救无辜苍生?
他的疑问自然得不到解答,只是眼前闪过一幕幕梦境中的景象,紫虚与青阳jiāo错而过,不由升起些许不安。
但这层不安还没来及深入,他就叫封白紧紧的抱住了,对方凝望着他的眼睛,笑得如孩童般不知世事:“叔叔,以后整个九州都是我们的,就无人再敢伤害你,也不能以元昊、何鸾要挟,叫你担忧心痛。我们无忧无虑的游历九州,走遍凡人的城镇,修者的坊市,看戏听曲,游街打马,如此百年千年,再一同飞升,好不好?”
封绍眼中一涩,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安心qíng全被对方这没头没尾的话给打得烟消云散。他抬起头在对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
封白高兴了,低头埋入对方温暖的脖颈中,“我还记得当年在鹿城,叔叔给我买的糖葫芦,真甜啊。”
“是吗,那叔叔再给你买。”
“叔叔在客栈里唱的歌也很好听。”
“是吗,那叔叔再唱给你听。”
“我们在客栈里睡的chuáng也好大好舒服。”
“是吗,那叔叔再给你睡……不不,再……”
“叔叔现在就给我睡罢!”
“口误!”
口误也没了更改的机会,一时被翻红làng,dòng府内顿时chūn光洋溢。
这没羞没臊的日子没过几天,便到了合籍吉日,正式宣布结束非法同居,走向合法夫夫的新生活。
然修道之人合籍,虽与凡人成亲大意相同,但典仪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合籍大典择吉日举行,于虚无峰上斋醮科仪。
虚无峰上已设好祭坛,足有方圆三丈许,夜暮洇浓,由坛上自坛下虚燃起两行灯火,仿佛两条碧绦迤俪铺陈。其后是一列钟磬琴瑟,随着清音咒之声,铮铮琮琮之声随风而来,叫人心旷神怡。
顾淮与泰寅居首,其他长老分列,又有数千昆仑弟子依次在峰顶盘坐,人人座下剑阵如莲。客席处更有菩提、抱朴、飘渺三宗的宗主亲来观礼,身后各有数十弟子。
安静的热闹景象下,封绍与封白二人脚踏云履,手执拂尘,身背宝剑,并立正中。他们皆着月白色的昆仑道袍,皆是黑发玉貌,一人挺拔轩昂,修眉深目,一人身长玉立,皎然俊逸。他们一同昂扬登坛,行三礼九叩之后跪酒,进爵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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