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反派之烦恼_三上桑【完结+番外】(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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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扈乃是二阶妖shòu,其状如雉,以其髯飞,生得异形怪状,封绍皱眉横劈一剑,便有三四五只从空中落地,余下数十只见敌人qiáng横,虽未开启灵智,却远比普通shòu类聪慧得多,莫不四散逃逸。

  封绍无心追赶,御剑落地救助受伤流民,如今他救世救出了经验,锦囊袋内不仅常备一些低阶的凡人能用的灵药,也常备一些凡人的伤药。他独自一人哪怕身怀灵力所做也有限,好在还有小合小欢能打个小手。

  说起来,当日小合小欢因他甩给青阳为求拖延时间逃命,后来被青阳劈得重伤,若非何鸾生来在灵植灵药方面有天赋,且身怀祖传秘技,不然这两只小家伙真是见不到现在的太阳了。

  不过虽然救回来,小合小欢早年被炼制出来的实力也大受损伤,没个几十年是难以恢复了。好在封绍也不急着要他们抗敌,而是当做小道士使唤,如眼下,他便使两人帮着给众人传药,治伤。

  花费了一两日,又听闻他们是受当地国君bī征而逃难,须得躲避追兵,这又将一行人送出国界。众人齐齐跪拜以谢恩德,又道:“不知仙君尊号是?仙君大恩,来日我等若能苟存xing命,当与仙君建庙立碑。”

  “敝号九婴。”

  封绍自以为功成身退,正要御剑离去,却有一少年忽然奔出,跪在他足下,高呼:“仙君,求求你把我带走罢!”

  封绍习以为常,这等乱世,别说凡人难活,便是普通修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少凡人想要拜师修真,自qiáng自保,也是常事。但有灵根的却是极其少数,于是他伸手扶起对方,道:“此地距离散修盟不远,你们比邻而居,当得庇佑,无需畏惧乱兵妖shòu。”

  那少年仰起头,露出坚毅含恨的神qíng:“全族bào亡,余我一人,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便是活着,也该为族人复仇,叫那滥杀无辜的国师血债血偿。”

  封绍心中一颤,道:“你区区一小儿,如何与国师相敌?遑论复仇,不过枉送xing命……”

  话音未落,流民中已有几个长者前来劝慰这少年,莫不说着:“天理循环,报应不慡,如此bàonüè的国师迟早要遭天谴。”“你不杀他,他造的孽也足够被天收了!”“杀人偿命天公地道,何况国师毁我们十余个村子上千条人命……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的……”

  少年嚎啕大哭,长者也泪流不止,其余流民或是想到无缘相见的亲人、伴侣、子女,也默默垂泪。一时哀痛难言。

  封绍低下头,终于逃离这处所在后才发觉面色已红,心境亦是震动。

  这些年只有将心思投入到助人救世上,他才能感觉心中平和,减去许多焦灼忐忑。但他也心中有数,覆水难收。哪怕如今所救之人远远超过了那夜所屠,那夜终结的无辜xing命也不会死而复生了。

  虽然修界与前世的法度不同,素以qiáng者为尊,但他到底不是青城尊者,没有反派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qiáng横心防。一人数人尚且波澜不兴,若是千百人,就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了。一旦超出他的承受,终于是要波及心境,致生魔念?

  “天理循环,报应不慡……”封绍自言自语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来到了阳夏州。

  此地乃菩提寺辖内,要发展九州盟自不比之前的州容易,毕竟菩提寺内可没有蓬丘,也没有被引制了傀儡令的亲传弟子。

  不过菩提寺有慈觉,封绍深知不论是原剧还是现实,慈觉都是真真正正的慈悲人。何况,先前四州盟的事慈觉也认可赞许,于是他来阳夏州也是为了与慈觉一叙。虽然飞鹤传书也能聚首,终究不够诚恳,而冒然去菩提寺,也不合他魔修身份。

  慈觉嘱他在城中一处凡人的寺庙等待,虽天下大乱,然寺中香火却越加鼎盛,竟成了城中最热闹的所在。封绍道士装束,仙人风姿也未有人多作关注,人人都十足虔诚,专心的焚香祷告,在佛前磕头祈求太平,或求来世。

  封绍盘坐在寺中后院的蒲团上,不及一炷香的时间,便有祥云委地,走下一袈裟缠身,手持法杖的落拓僧人,俊面含笑,正是慈觉。

  “慈觉师叔。”封绍起身见礼,经了先前那许多事,几年不见,已不自觉生疏。

  慈觉摆手一笑,道:“小绍连我三年前继任宗主的典仪都不来,我还以为今生今世你都要对我避之大吉了。”

  封绍听得他的称呼已从先前的“绍儿”回到了最开始时的“小绍”,心中就大石落定,又听他语气不羁,俨然是已是当年那个不修的风度,便感觉真正轻松了。

  “师叔见谅,原是我自觉无颜惭愧,师叔不仅为我压制体内血萝,还多次逾矩带我前往菩提寺中秘境,甚至差点带我去了菩提圣地芬陀利华寻求根除血萝的法子……”

  “早知你寻那白虎一去不返,我就该绑着你去芬陀利华境才对,说不准真对你那血萝有效。可惜现在是否有效都无用了,六年前我菩提失窃残卷,贼子yīn差阳错毁损我宗脉,芬陀利华境首当其冲。我师兄一心系在被窃的残卷上,对其救护不及,终于使万年圣地灵气大创。神迹不复得见。”慈觉叹息道。

  封绍也是一惊,“竟还有这么一番原委?那真是太……”

  这感慨的话还没说完,慈觉却是摆摆手,戏谑的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你说的不来不见全是借口,当我不知你叫那只白虎治得死死的?我猜你今日能来我菩提辖内,不是他在闭关便还是他在闭关。”

  封绍的确是见机行事,但叫一语戳破,不免尴尬,好在脸上不显。温和的打了个太极过去,他便一本正经的说起了正事。

  两人商议完九州盟,慈觉的话头又转到了封绍身上,笑着感慨:“短短五年,你那四州盟便成了七州盟,散修宗门间所减少的争斗伤亡,凡人能寻得庇佑之地,俱离不开你的功劳。我仍记得当时你为叫我死心,对自己漫加诋毁,说甚么你是个虚伪做作、玩弄心计的自私小人。若你也这样也叫做虚伪做作,玩弄心计,那我倒祈求世间人皆是如此,九州一早安定太平。”

  被真正公道高尚的人扣住这等高帽子,封绍自觉受之有愧,正要开口,慈觉又接着道:“就连那般造孽深重,屠杀万人的杀魔,自从得你为道侣,也迷途知返,能助你救世。足见你心xing十足纯善……”

  对方越是称赞得过火,封绍内心的那股焦灼忐忑越是汹涌,终于惭愧道:“师叔太高看我了,绍受之有愧。”于是简略的将那日封白结婴,他为求封白万无一失而做出的惨事一一告知。

  慈觉先是沉默,然后深深看了封绍一眼,方道:“小绍已为此生了心结?”

  封绍苦笑:“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或许是天道有常,因果报应,合该我因此生出心魔。”

  慈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倒不觉得是心魔。”

  封绍不解,虚心道:“还请师叔指点。”

  慈觉手缠佛珠微微拨动,慢悠悠道:“你已突破‘我执’境,该知禅宗下一心境乃是‘法执’。何谓‘法执’?”

  因命途多舛,愈发知晓心境之重要,外力qiáng大犹如空心竹,内心qiáng大才是实心砖。砖击竹裂,所以自勘破我执后,封绍颇花了一些心机在佛法之上,就是为着不让自己这砖生出裂fèng。

  之前又与慈觉作伴半年,自有助益,此时他对答如流:“执诸法皆有实体,谓之法执。”

  慈觉点头道:“法执乃是由不明诸法因缘所生,缘生无xing,如幻如化,而执著诸法为实有的妄见。小绍心中的‘天道有常,因果报应’,何尝不是法执之‘法’?”

  “可是,天道有常,因果报应岂是妄见?这句话哪里有错?”封绍不解。

  慈觉摇了摇头,道:“你坚定的认定它是对的,便已是妄见。固执一切诸法,以为实有,却不知一切事物都是随着变化而变化。所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执著于‘法’,便成所知障,招感三界的变易生死。”

  他顿了一顿,抬手化出一道法咒经文点入封绍的眉心。

  封绍感知眉心一阵刺痛,但紧接而来的却是舒缓安心。

  慈觉看了他一眼,道:“小绍近来被这执念搅得很是迷惑痛苦罢。”

  封绍垂下眼帘,似笑非笑:“许是没有做杀魔的天赋,越是活得平静圆满,竟越觉得负罪。不,或说是担忧哪一日报应一到,眼下这一切安定美好就要一无所有,于是担惊受怕,心虚难安。于是投身救世也是为着私心,哄着自己仿佛救了越多人便能赎去原本的罪孽,能将这安生日子过到永久。但又心知肚明,救活的又岂是死去的那些?该有的果报,还该果报。”

  “小绍你着相了。”

  慈觉沉吟道:“你太将‘天道有常,因果报应’当真了,执着于此,这便产生了分别心、爱憎心,符合自己心意时就产生贪心,与自己心意不符时就产生嗔恨。你时而贪图眼下良辰美景,时而惧恨来日报应。由执我法,二障俱生。”

  封绍心中触动,然并不分明,问道:“如何破执?如何解障?”

  “一切诸法也是当体即空,你心中的‘天道有常,因果报应’亦是如此。你生就‘法执’于是有了‘所知障’。‘所知’是你应该知晓的,本来知晓的,被障碍住,也就不知道了。”慈觉颔首思忖了一会儿,方道:“你只知天道有常,却不知天道无常。”

  “君不见,魔修杀人啖ròu亦有飞升之辈,凡人国君杂税苛捐亦能寿终正寝,然毫无恶业的平头百姓却常有横死,足见天道无常。”似见封绍面露疑惑,他又接着道:“然天道虽无常,但你我修行却不为天道,不为果报,而为本心。为恶者本心向恶,为善者本心向善,你当明白本心所向,而非被天道与果报所累。你何日明白了本心,何日便勘破了法执,亦扫除了所知障。”

  封绍若有所悟。

  天道时而有常时而无常,然他本心坚固如铁,向善才行善,不再为外法动摇。彼时再入俗世游历修行,或救人于水火,或斩妖除恶,或面对封白,终于没有了先时的患得患失与烦恼沉重。

  第155章

  六年时光于修者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临近约定之期,封绍夫夫二人早早来到了吕氏福地,距离前一次来,又过去了三四十年。近百年间没了人烟,福地里的灵shòu、植被已成了此地真正的主人,吕氏旧宅与遗物都掩埋在了层层绿意之下,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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