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苦笑了一下:“能怎么样,还活着就是了。”
“娘娘切莫如此说,宫里所有最好的御医都在此处,娘娘肯定能够康复。”严惠兰赶忙接口道,可心里却想:最好你一病不起!
“谢谢严姐姐的吉言。”蓝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唉,只是觉得对不起皇上。”说着,她的手扶上了自己的小腹。
严惠兰立刻猜到了什么意思,她qiáng压兴奋,小心翼翼的问:“娘娘何出此言?宫里人都知道,娘娘与皇上相处一向和睦,臣妾我都羡慕死了,一直想跟娘娘讨教讨教呢。”
蓝雪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可怜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太医说,我受的那一掌,不但损及心脉,而且也伤到了胎儿,即使勉qiáng保住,生下来的也有可能是死婴。”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皇上还天天都来陪伴我、安慰我,我可真是有负皇上的一片真心。”
严惠兰只听得气往上拱,心中暗道:你可真有手段,当初高彤云难产了一天一夜,皇上硬是抛下不管,跑来守着“生病”的你。这次孩子都要没了,皇上还是一颗心都放在你这里,真不知道你这个小婊子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皇上抓得死死的!
心里骂一千遍,可话还是要说:“娘娘年纪还轻,就算这次真出了意外,以后机会还多的很哪。”
蓝雪一阵咳嗽,她拿出一方白丝绢的手帕紧紧地捂住了嘴。这次咳的时间很长,等蓝雪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虚汗。她拿下丝帕看了一眼,然后抖着手把它折了起来。虽然她动作不慢,但严惠兰还是瞟见那丝帕中透出一抹腥红。她吐血了?
“听说,严姐姐是带了高贤妃的礼物过来的?”缓过气来,蓝雪问道。
“哦,是啊。”严惠兰赶紧从那丝帕上回过神来,“你也知道,贤妃娘娘被皇上禁足在晗绣宫,就是想来探望也出不来,就托我给你带了些补药,对养身子都是很好的。她还说,以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要请娘娘你多包含呢。”她刚把话说完,忽然想起在门口听到那御医所说的“若是再受刺激,恐怕真会xing命不保”的话,于是计上心来,故意叹了口气。
果然,蓝雪问道:“说得好好的,叹什么气啊?若是担心贤妃,你大可不必。她有个儿子伴在身边,皇上就是再恼她,也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等她禁足期一过,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的。”
严惠兰笑道:“臣妾叹息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贤妃娘娘的话,说得真是准。”
蓝雪微蹙柳眉:“这话怎么说?”
“娘娘被劫持的前一天,贤妃娘娘曾对我说过,宫里要出事。”她停了嘴,仔细观察蓝雪的神色。只见蓝雪似乎一愣,问道:“是吗?”
严惠兰决定趁热打铁,此时寝宫里只有她们二人,可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才低声说:“其实贤妃娘娘当时的原话是:明天宫里要有好戏看了。”说完,她端正坐好,等着看蓝雪发怒。
可没想到,蓝雪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轻叹一声道:“算了,反正事qíng已经过去了。其实这件事qíng,伤害最大的应该是韶华郡主,不但家破人亡,我哥为了自保,都不肯为她向皇上求qíng。”说到这里,她身子动了动,严惠兰见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块坠着明huáng色流苏的玉佩来,可她的手抖的厉害,非常无力的样子,那玉佩没能拿住,从手上滑落到了地上。严惠兰自然俯身帮她捡起来,可就在她低头的那短短几秒钟,蓝雪的眼中jīng光一闪,速度飞快地把旁边小几上两人的茶盏对调了过来。等严惠兰抬起头时,她又变回了气息奄奄的样子。
严惠兰看着手里的玉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纹龙佩?”
“是啊,严姐姐也见过?”蓝雪笑道,伸手拿了过来。
严惠兰gān笑道:“哪里,这么珍贵的东西,臣妾怎么有福见到。”
“真的吗?这玉佩我看也没什么希奇的,不过玉质很好罢了。”蓝雪不以为然地说。
“娘娘有所不知,这是天启皇朝世代相传的祖物,能拿到皇上亲赐的纹龙佩的皇子,一般都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皇上能把这玉佩赏给娘娘,足见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份量,真是恭喜娘娘了。”严惠兰努力将自己的话里的酸怒之意,降到最低,摆出一幅真心欢喜的样子,实际上,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快把宫裙掐出窟窿来了。
蓝雪看着纹龙佩柔声道:“这玉佩,还是我在梅妍楼为奴婢时,皇上赏我的。”她的神qíng有些迷茫,似乎沉浸到了回忆中,“当时我还不想要呢,没想到皇上把这么宝贵的东西送给了我。”她把纹龙佩贴进心口,“其实这玉是否珍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对我的这份心意。唉,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报答。”
这时她抬头对严惠兰道:“现在我病成这样,严姐姐可一定要帮我伺候好皇上啊,这样我才能安心些。”
严惠兰咬着后槽牙,硬挤出一个笑容:“娘娘这是说哪里话,伺候皇上是咱们的本份。”
如果现在有足够的光线,蓝雪就能看见,严惠兰已经嫉妒得两眼发红了。她看到纹龙佩,极其震惊,没想到穆容成早就把皇家之物送给了她!如果她没记错,蓝雪落身梅妍楼时,皇上的身份还是三王爷……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抹yīn险。如果高彤云还不够让你生气的话,那你爹的死,份量该够了吧?
她看着纹龙佩,装出聊天的样子说:“说起这玉佩,当年先帝把它赏给了皇上的时候,就有很多大臣猜测,先皇会传位给皇上呢。不过,却没想到经过了那么多波折。”她露出开心的笑容,“还好,咱们皇上智勇双全,将妄图篡位的大皇子击败,这次又成功的围剿了他的余党。”说到这里,她显出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对了,说到大皇子,我记得当年,爹跟我提过,说他曾跟蓝大人提起,想把姐姐接进宫去。亏了那时候姐姐年纪还小,躲过去了。哼,这种乱臣贼子也敢有如此妄想,真是不自量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大皇子怎么会想起要我进宫?”蓝雪惊讶地问。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以前咱们天启的一个传闻,娘娘不知道吗?”严惠兰奇怪地看着蓝雪问。见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便继续说道:“据说,天启立国的时候,曾留下一个怪规矩,就是要做天启的皇帝,必须娶沈家的长女为妻。不过,这都是民间瞎传的,估计是因为沈家出了好几位皇后的原因吧。姐姐是沈家唯一的后人,所以大皇子会想让你进宫吧。这样愚蠢的人,居然相信一个传说,怪不得皇上能这么容易把他抓住。”
蓝雪淡淡的说:“原来还有这种传说,谢谢姐姐告诉我这些。”
“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严惠兰笑道,“我记得就是在蓝大人回复大皇子说,娘娘年纪还小,就是要进宫也得等两年以后,没过多久,他就……”说到这里,她惶恐的捂住了嘴,然后急忙道歉,“哎呀!娘娘,你看看我这嘴,真是不会说话,提起娘娘的伤心事,真是该死!”
蓝雪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难看,她咳了两声,艰难的说:“这些事qíng,严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家父当初和令尊同朝为官,这些事qíng,当然知道。他只有臣妾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很多事qíng都会告诉臣妾。”严惠兰一边说,一边留心蓝雪的神色,“听家父说,当初大皇子窃国时,还是皇上据理力争保下了娘娘和蓝子轩大人。皇上对您的用心,可真是让臣妾望尘莫及。”她说的用心二字时,速度微微慢了慢,她相信,只要蓝雪有心,她一定会注意到。
果然,蓝雪眼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悲愤之意,她刚张口说出个“你”字,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严惠兰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可心里悄声道,咳死你最好!
蓝雪面如死灰,身子因为咳嗽咳而剧烈发颤,最后,她用手捂住嘴,吐出一口鲜血。
“娘娘!这可怎么好?我立刻去叫御医来。”
“别!”蓝雪冷得像冰一样的手,一把抓住严惠兰,严惠兰心中微有些诧异,她这么虚弱的人,怎么手劲还挺大,可这念头不过一闪,她也没时间在意,因为蓝雪紧接着说,“先别去叫人,咱们姐妹好久没能坐在一起聊一聊了。你把茶水给我端来,我喝一口就好了。”
严惠兰从小几上给她端过了她的那盏茶,递给她的时候,心中还在想,蓝雪若是死了,高家又垮了,那朝里只有爹是顶天柱,皇上就算是为了拉拢爹爹,也会对她比以前好,到时候只要她再温柔些,一定可以让皇上回心转意……
“啪”的一声,把严惠兰惊回了神,原来蓝雪手没拿稳,把茶盏摔了,可奇怪的是,那茶水一流到地上,就发出微微“刺啦”的声音,青石地板还冒起了青烟。严惠兰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蓝雪就惊天动地的尖叫起来,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塞进她手里一样东西,一边叫,一边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划,没划两下,她身上单薄的褥衣就被划出一道道裂fèng,胳膊上甚至出了血痕。
严惠兰吓得不轻,她使劲挣脱蓝雪的手,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她塞进她手里的,是一跟银制的簪子。
这时蓝雪还在尖叫,她看见她把自己的衣服扯得更破,被子被甩到了地上,还使劲揪自己的头发。她颤声道:“疯了,你疯了……”
才说到这里,忽然,她被人抓住了两只手,接着一条绳子冒了出来,眨眼工夫她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她回头一看,是蓝雪屋里当差的小顺子和其他宫人。“你瞎了眼了?我是严婕妤!你们娘娘疯了,不去管她,捆我gān什么?!”严惠兰怒喝道。
耳旁传来一阵yīn森地笑声。她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蓝雪已经不叫了。她看见她坐在chuáng边,一条腿垂下来,一条腿曲起来,踩在chuáng边,手支在曲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托着腮,正看着她笑。蓝雪头发散乱地半遮着脸,衣服破烂,看起来就像个女鬼,可她却笑得很开心。不,看在严惠兰的眼里,她笑得很恐怖,严惠兰不禁打了个冷战:“你要gān什么?”
“我gān什么?”蓝雪懒散地说,“婕妤娘娘,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她眼中jīng光一闪,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儿病得要死的样子?她踢了一下地上的那根银簪,咋着嘴道:“严婕妤,你怀揣利刃,还在茶中下毒,妄图行刺本宫,是何居心?”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正,眼露凶光,恶狠狠道:“说!你和严柏涛是不是跟叛党勾结,趁着本宫养伤,想要再次对本宫下手,用以要挟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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