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儿见状搂着叶氏的胳膊说:“娘,我说什么来着,吃得都是一样的东西,你看锁儿和栗子,所以根本不是吃的东西的事儿!”
叶氏忍不住笑,却又有些担心地说:“这要是反一反多好,男孩儿生得壮一些没关系,女孩儿若是太胖了可怎么好。”
“哎呦我的亲娘诶!”许杏儿无奈地说,“你看,胖了你要担心,瘦了你也要担心,栗子才多大,大不了以后你饿着点儿她不就得了。”
“正长身子能怎么能饿着。”叶氏忍不住嗔道。
“娘,你就会瞎cao心。”许杏儿把叶氏推到许老三面前,笑着说,“爹,你给我娘也过过秤儿。”
许老三也凑趣对叶氏道:“你自己抓着,我给你称称。”
“去去!”叶氏微红着脸,伸手推开许老三,“孩子闹你也跟着裹乱,还不赶紧收拾了进屋吃饭。”
吃过早饭,许老三下地gān活儿去了,叶氏在家准备晌午饭,难得各家单独过立秋,虽说现在家里事qíng太多不好弄得太张罗,但做两个荤菜给大人孩子解解馋,肚子里添点儿油水还是要的。
许杏儿跟山子约好在山里碰面,吃完早饭就背着背筐出门去了。
叶氏趁早去村里屠户家割ròu,前头也已经排了好几个人了,她见前头的人都不太熟,就只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过去排在队尾。
前头几个老娘们看到叶氏来了,就凑过去问:“杏儿娘,昨个儿你们家里闹得那样,今个儿还一起过立秋啊?”
另一个捂嘴假笑地说:“哎,要我说你们家心也真宽,听说还找人借了不少钱,还有心思买ròu吃。”
叶氏闻言面色赧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蹭了蹭脚尖,双手用力地抓着篮子,恨不得转身走了,但想到男人和孩子平时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好容易能贴补贴补,总不能因为被人嘲笑几句就不买了。
“自家过自家的日子,又不是天塌了,立秋怎么还过不得?”成哥儿娘从后面快步走过来,呛声道。
“成哥儿娘,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们也不过就是关心一下,又没问你不是!”一个高个儿女人听了这话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说。
成哥儿娘不是叶氏,马上就还嘴道:“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自己家还一摊子烂事儿呢,还好意思说别人家的长短?”
“我说什么长短了我,她家打成那个样子,还不许人说几句了?有本事关起门来打,别让我们知道啊!”高个儿女人提高声音,叫着劲儿说。
“人家打不打的,也是在自家院子里,没打你家炕头上去,就算打出人命来那也是官府老爷们的事儿,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成哥儿娘双手一叉腰,牙尖嘴利地说,“说了一年的是非,舌头都累瘦了吧?今天贴秋膘儿,你们还不赶紧多买几个口条,回去好好补一补!”
“你……”高个儿女人被她说得气结,指着她半晌想不出如何回嘴。
“哎呀,快算了吧,跟她吵什么吵,快到咱们买ròu了。”一起嚼舌根子的几个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人,知道成哥儿娘是个不好惹的,嘴上又说不过她,胡乱找了个台阶,就把那人劝开了。
“你这个人,就是太好脾气,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击。”成哥儿娘恨铁不成钢地说,“也不知道你这么个包子样,怎么生了杏儿那么个好闺女!”
“杏儿那脾气也不知道随谁,我跟她爹可都不是急脾气的人。”叶氏以前说起女儿,除了头疼就是头疼,现在越发满满的都是欣慰和自豪了。
“就是因为你们太受欺负,孩子才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你们。”
成哥儿娘以前就挺喜欢许杏儿,虽说村里人都说她太泼辣,小丫头片子一个跟谁都敢动手,打起架来更是不要命似的。
但成哥儿娘自己也不是个传统的贤惠女人,本身就比较qiáng势,她知道许杏儿每次发脾气,都是因为被欺负了或是护着家人,根本不是胡乱打架。
而且最近看来,许杏儿越发懂事,不管是gān活儿还是为人处事儿,都比以前qiáng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她就越看越是喜欢,但是碍着许老二家的英子还没说亲,所以一直不好开口。
这些天许杏儿跟山子天天同进同出的,成哥儿看得心里难受,成哥儿娘也有些心里没底了,想着别自己没开口再被别人抢了先。
“我也知道我xing子太软,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让我改我也改不过来了。”叶氏也挺无奈的,自己也希望能像成哥儿娘那样,不管说话做事儿都gān脆慡利,但一人一个xing子,这种东西天生天养的,也不是想成为怎样就能怎样的。
“你看这两年,都不怎么有人敢来招惹你,还不都是因为怕了你家杏儿的泼辣。”成哥儿娘溜fèng儿地给叶氏灌输道,“所以要我说啊,你可不能让杏儿嫁得远了,不然等她出了门子,剩下你还不得让人往死里欺负。”
“嫁远嫁近这种事儿,如今哪里说得好,总不能为了我自个儿,耽误了闺女的一辈子。”叶氏之前听许老三提起过,所以听到成哥儿娘这话,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面儿上却没有显出来,只模棱两可地回了两句。
成哥儿娘见好就收,也没追着再说什么,两个人买完ròu,顺道一起搭伴儿地回了家。
第一百二十四章 鬼鬼祟祟的洪云
许杏儿跟山子碰面,两个人按照之前约好的朝南边的山里走去。
他俩今天上山其实也没什么目的xing,基本就是来闲逛的,打算碰到什么就弄点儿什么,若是碰不到就当出来散心了。
经常跑山的人,几天不上山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俩最近光忙着进城卖萝卜条了,已经好些天没上山溜达了。
他俩平时大多是比较有目的xing,要么往东走要么就往北边走,今天许杏儿提议说自己都没去过南边,过去溜达一圈看看。
南边的山路不太好走,所以平时去的人本来就少,但是走得人少了,路就越来越不好走,这样就形成了恶xing循环,如今南边的山路基本都快被疯长的杂糙覆盖住了,两个人趟着没过小腿的糙,继续往南边山里走。
山子砍了一根比较粗的树枝,劈去枝桠,拿在身前扫来扫去,一来惊走蛇虫鼠蚁,二来也是探个路用。
许杏儿今天心qíng轻松,难得清闲一天,跟在山子身后轻声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不时还在路边揪几根糙、掐几朵花,最后七扭八扭地编了个花环,快走两步扣在山子头顶。
谁知刚一松手就散了架,糙jīng野花扑簌簌地往下掉,偏有两根那么巧正挂在山子的耳朵上,花头垂落下来,像挂了两个耳环似的。
许杏儿顿时笑得直不腰来,怎么都停不下来,最后笑得腿软地一屁股坐在糙地上。
山子由着她笑闹,晃晃脑袋把糙jīng野花甩掉,然后也放下背筐,坐在许杏儿身边问:“今天上山想弄点儿啥?南山这边人来的少,估计蛇虫什么的应该会比较多,还往里头走么?”
被山子这样一说,许杏儿下意识地在身边划拉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糙稞里钻出来,这才稍稍放心,她虽然并不怕蛇虫,但山上难免有些毒虫、毒蛇,若是被咬了很是麻烦,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
山子从腰间摸出个小瓷瓶,递给许杏儿道:“你在脚踝内外和小腿上都蹭上一点儿,这是我爹自己做的,防虫防蛇的功效还是有……”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个人登时警觉起来,现在并没有刮风,那声音又似乎是在慢慢靠近。
二人对视一眼,都悄悄站起身子,许杏儿从腰间抽出柴刀,山子也握紧了手里的树枝。
片刻后,一个人分开灌木从钻了出来,跟山子和许杏儿打了个照面,也被吓了一跳。
互相看清面容之后,气氛反倒更紧张起来。
洪云抱着一个罐子,头发和衣裳都有些乱,发间还夹着树叶,也不知道之前在林子里做什么。
许杏儿和山子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但还是隐隐地戒备着。
洪云后退半步,警惕地看向山子和许杏儿,圆瞪双眼问:“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是跟踪我来的?”
她看上去十分紧张,整个人像被惊了的猫,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走调,双手紧紧地扣住怀中的罐子,细看会发现有些微微的颤抖。
许杏儿把柴刀cha回腰间,翻了个白眼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有被害妄想症么?你见过背着背筐来跟踪别人的么?我们只是上山逛逛,听到林子里有响动,怕是什么动物,戒备些也是正常的。”
说着朝洪云上下打量一番,语气怀疑地说:“倒是你,鬼鬼祟祟地在林子里做什么?还怕人跟踪?”
“林、林子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在这儿做什么!”洪云qíng绪激动起来,冲许杏儿嚷嚷道,“你把我害得家破人亡了,你还不满意么?你还想做什么?”
“你爹的事儿我也很遗憾,但我救人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你爹,但是实话实说,就算当时知道,我该救人也还是救人,你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命苦的人很多,但这不是去伤害别人的借口。”许杏儿在这种问题上,向来都是半分不肯让步的。
洪云气得身子直哆嗦,眼圈泛红,看着许杏儿的眼神几乎要飞出刀子来。
山子怕她突然上前伤人,微微踏前半步,将许杏儿挡在自己身后,盯着洪云的举动。
洪云向山子看了一眼,原本还只是发红的眼睛,瞬间被泪水盈满,但又被她硬生生地忍住,手指下意地在罐子上摩挲,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不再去看许杏儿,径直越过二人,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这人如今看着越发怪了,你平时还是少招惹她的好。”山子有些不安地叮嘱道,“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总有这么个人在暗地里盯着,真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家里我早都嘱咐过了,我回去多念叨几次也就是了,别想那么多,走吧!”
两个人背上背筐,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没走开太远,就看到两棵高大的棠梨子树,在一条沟边相对而生,树枝上缀满了棠梨子,压得树枝都弯了腰。
“这里居然有棠梨子树,弄些回去么?”山子扭头问许杏儿。
许杏儿想起前一世,每到这个时节,都有人推着捂熟的棠梨子去学校栏杆外卖,用四分之一张报纸卷个小漏斗,盛一勺棠梨子倒进去,在顶上撒点儿白糖,五毛钱一份,每到下课和午休的时候,都会挤着一大群孩子抢着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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