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择木而栖。”秦子楚说着,用一股带着忧郁和遗憾的口吻继续道,“若是先生愿意主持修建关中腹地的水渠,这条水渠从建成之日起,将会冠上先生的名字。”
秦子楚话落,郑国猛然抬起头。
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子楚,想要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可秦子楚仍旧保持着一派温和有礼的模样,坦dàng的任由郑国观看,似乎一丁点都不在乎他的冒犯。
“……子楚公子,刚刚所说的话当真?”郑国的声音透出明显的颤音。
显然,能够修建一条以自己姓名命名的水渠流传千古这个提议,让郑国心动了。
秦子楚轻轻一笑,温和道:“字字属实,子楚口中绝没有一句虚言。”
郑国顾及的看向身边的韩非,迟疑的说:“请子楚公子容我考虑写时日。”
秦子楚轻笑道:“chūn耕此时已经开始了,等到夏末麦子收割的时候,请郑国先生一定要将你的答案告诉子楚。”
秦子楚说完要对郑国说的话,视线落在了一直安静的听着他们对话的韩非身上。
秦子楚脸上露出一抹羡慕的笑容。
他跪在韩非面前,直接向韩非叩首,开口道:“子楚一直仰慕荀卿的人品才华,可惜子楚当初在赵国为质,未能有幸见到前往秦国的荀况先生真容。为了表示对荀况先生的尊敬,此番非公子既然来到我大秦,子楚不会太过限制非公子的行动,非公子一切自便。”
语毕,不等韩非回话,秦子楚已经带着未发一言的嬴政转身离开小院。
嬴政不解的说:“子楚明明更欣赏韩非,你为什么却摆出了一副陌生的面貌对待他呢?”
秦子楚神秘的笑了笑,低声说:“我这是在准备熬鹰,让他主动亲近我呢。”
101秋毫无犯
韩非心里对子楚公子的话是不信的。
他现在还居住在深宫内院,别说身体尚未受到什么伤害,哪怕进行过处理之后不怕冲撞了后宫的美人,身为韩国公子,谁又敢让他乱走呢?
但是韩非心中的这个疑惑很快被秦子楚亲手消灭了。
“非公子,走吧,难道你还想继续赖在这里吗?这可不是男人该住的地方。”一名内侍目含讥讽的在韩非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不客气的将他携带不多的行李直接团成一团,塞进箱子里面。
今日,他们就要移除咸阳宫,前往壅宫别馆了。
韩非瞥了内侍一眼,根本不愿与之对话。
他很清楚为什么有了子楚公子的吩咐,内侍还敢对他呼喝不止。
这群内侍都觉得他有口吃,所以,脑子蠢笨不堪,用看着猪牛一般等待宰杀牲畜的态度看着他。
如此这般,又怎么会有丝毫的尊敬。
韩非动作轻柔珍惜的一卷卷将带来秦国的书简收起,没有了高贵的身份之后,书籍成了他最后的伙伴。
这几日孤单的生活让韩非越发兴起了著书立传的想法。
他抬眼望向明明chūn意盎然却显得空寂不已的院落,嘴角自嘲的勾起笑容。
“良禽择木而栖”真是一句可怕的魔咒。
哪怕郑国先生对韩国的感情异常深刻,也抵挡不住一个男人对自身事业的疯狂追求。
对郑国先生而言,能够留下一条名传千古、造福千秋的水渠,才是他毕生所求吧。
韩国疲弱,现如今都已经亡国了,韩非觉得自己凭什么要求郑国先生死守着过去,给韩国陪葬?
想通这一点,韩非主动走向院落之中另一面的房间——郑国先生已经将自己关起来,十来天没有见人了。
“哐当——!”的一声,郑国从不离身的度量衡砸在了地面上。
他瞪大双眼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之中的韩非,脸上渐渐蒙上了愧疚之色,忍不住侧身遮住桌面上平铺开的皮革。
两人同时沉默了许久,郑国才低低的唤了一声:“……非公子?”
韩非和郑国同住一个院落,郑国这里有什么风chuī草动其实是瞒不过韩非的。
他知道这些日子,内侍们按照秦王孙的吩咐接连不断送入郑国房间之中的地图和各种测量、绘图的工具。
以郑国先生对兴修水利事业的钟爱,会有什么结果,韩非也考虑到了。
但想到了和亲眼所见毕竟有着巨大的差距。
看到郑国这般遮掩的举动,韩非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要说的话猛然卡住了。
一股愤懑的情绪充塞在了他胸口,顶得韩非只能张口不停的大口呼吸,排解这股压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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