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闭着眼睛的大太太听到这里,被长袖遮住的手骤然一下紧紧的握成了拳。当年那些人收了她足足五百两银子,说亲眼看到宛碧罗抱着孩子滚下了山崖的。如果不是他们撒了谎,那就是宛碧罗和芙香真的命不该绝!
“素素……”昌平侯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了。之前重重的疑虑和芙香的话串联起来,似乎一下子就能说的通顺了。
难怪那时候他要赶宛碧罗出府的时候大太太曾哀求过他把孩子留下。难怪当年自己从老家回来发现内院的人几乎全部都被换成了生面孔。难怪有的时候他看怀哥儿,总觉得他即不太像自己,又不太像大太太。
“侯爷,不是、不是的……”听到昌平侯喊了自己的闺命,大太太猛的睁开眼睛,踉跄的走到昌平侯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扯着昌平侯的衣摆道,“侯爷,当年的事qíng你是知道的,你也是看到宛姨娘疯疯癫癫语不成句的,现在怎么能凭这个小蹄子随意的几句话就怀疑妾身呢?怀哥儿……怀哥儿真的是妾身十月怀胎所生的啊!”
“母亲还想狡辩么?”芙香不以为然的看着毫无傲气的大太太道,“想来母亲第一次见我是在霍家婚宴上,母亲是不是觉得好奇,怎么我这模样,生的和母亲的三妹妹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分毫不差呢?母亲,我有说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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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恨意无绝,心似幽兰(上)
. 重生之侯门弃女 第六十七章 恨意无绝,心似幽兰(上) 芙香已经不记得是怎么走出侯府大门的,但是她脑海中将屋子里另外三人的脸记了个一清二楚。。
昌平侯满眼错愕,大太太伤心yù绝,叶书怀面如死灰。当然,如果昌平侯彼时能甩大太太两个耳刮子她自然是会更开心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终究只是看到了生母的伤心,而那yù绝,多半也是刻意为之的。
“夫人。”芙香就这样沿街走着。纵使夏季天色暗的晚,可现在也已经将近戌时了,弦月当头,晚风微拂,芙香穿的淡薄,言歌怕她再这样迎风走下去是要着凉的。
“言歌,你说我做的过分么?”听见言歌唤她,她突然顿了脚步,猛的转过身拉住了言歌的手,眼眸无助的仿佛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一般。
“夫人……”
“她生了我,却弃了,从前我不明白宛姨娘的用意,她明明恨我至极,却还是让我跟在她的身边。如今我懂了,她就是算准了有这么一天,想看着我同生母血脉相残的。”不然宛碧罗大可以不告诉她这些真相的,即便是说,也无须说的这么清楚明白。
之前当她一字一句重复着宛碧罗同她说的话时,她看到了大太太的惶恐和昌平侯的惊觉。这才突然明白了,原来虽然宛碧罗早已经死了,可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她,侯府之女,终于伸出了双手开始向侯府里所有的人发难了。
“夫人方才也说,虎毒不食子,大太太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夫人也只是想咽一口不平之气,为自己讨一个说法罢了。”芙香的怨恨,言歌感同身受,“这些年,不要说是养育之恩,想那侯府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此说来,她生下了你,不过是用你来jiāo换她平步青云的筹码罢了。夫人又何来过分之说?”
相处的这些年,言歌太了解芙香了。自己这个主子,看似八面玲珑淡薄qíng谊,实际上最是外qiáng中gān,有着一个比谁都柔软细腻的心。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她痛快的报复了一通侯府以后,会这么快的心软下来,彷徨无助。
“对,你说的对。”被言歌一说,芙香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敛了一下眼神,自嘲道,“看我,还是没有姑姑心怀大气,做事瞻前顾后的,难怪姑姑会不放心。”说到花扶柳,芙香心里才感觉到一份宁静安详。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身在何处,花扶柳总是她最后能依靠的亲人。
“夫人只是当局者迷罢了。”言歌见她豁然开朗自然很高兴,“想着今日侯府被夫人搅的jī犬不宁的,估计那一屋子的人晚上都别想睡个好觉了吧。”
芙香但笑不语,转身看了一眼隐没在暮色中的侯府宅院。借着两边各家各户陆续点上的门灯,侯府高高的灰墙摇曳在她的眼眸中。本是粉雕玉琢的一个贵胄宅院,不知为何,芙香却看出了萧条落寞的气息来。
想来有苏伯年的介入,侯府昔日的风光很快就只能是跃然纸上,供那说书人调侃胡chuī而已了。
“走吧,到了茶舍你替我备车,我要去一趟悠然不问。”想到这里,芙香舒心的呼了一口气,轻快的吩咐言歌道。
言歌笑盈盈的称了是,两个便是这样肩并肩的踱步而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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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茶舍,言歌很快就帮芙香备好了马车,因着芙香赶的是夜路,所以驾车的人言歌特意叫了细心谨慎的林子。
芙香也匆匆的回屋,换了一套gān净素雅的衣裳,再卸了满头的钗环朱玉,只简单的以一根浅粉色锦绣缎带缠了发,将发髻重新挽了个云髻,配了一对小巧的红宝石耳坠,这才翩翩然的上了马车出了门。
苏伯年素来睡的晚,此刻也才是戌时刚过半,芙香这般冒冒然的不请自来分明就是不怕扰了苏伯年的清梦的。
马车徐徐而行,毕竟已是入了夜,路上行人稀少,一路奔去倒也顺畅无碍。不消片刻,林子熟稔的一牵缰绳,马车就稳稳的停在了悠然不问的大门口。
“你且在这里候着,我也不会太久的。”芙香冲林子微微一笑,她实在是很喜欢这样忠厚聪慧又不多嘴的手下。
“好嘞,夫人您仔细脚下。”林子点点头,上前虚扶了一把芙香,待她站稳脚后才恭敬的退后了一步。等芙香的身影没入了那高大端秀的朱漆大门以后,他才回到了马车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又将毡帽盖在自个儿的脸上,打盹小憩了起来。
月色下的悠然不问褪去了白日里的浮尘与喧然,显得幽静似水,淡薄无yù。一路走来,芙香之前在侯府的重重波澜心境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
她早已是悠然不问的常客,没有老槐的指引,也轻巧的在水榭方亭中找到了正在和白聿熙对弈的苏伯年。
看到白聿熙,芙香自是一愣,“三哥怎么也在?”
“就许你大晚上的来看你义父,却不许我在这儿陪他下下棋?”白聿熙的视线并未离手,可是眉宇间的笑意却怎么藏都藏不住。
芙香淡然的接受了他的调侃,看向了苏伯年道,“义父今儿个还是早些歇息吧。”
“你都和侯府摊牌了?”
“该说的都说了。”包括不该说的也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哦,那我是该好好养jīng蓄锐一番,丫头啊,你如此处事,也不怕老夫为难啊。”苏伯年捋了捋胡子,脸上却一点也没有为难之色,反而隐藏了一股隐隐的兴奋。
“这也都是顺了义父的意思呢。姜还是老的辣,芙香没有义父那般圆滑行事的方式,开了个头,自然还是要麻烦义父替我收拾残局了。”她倒也不怕昌平侯会将真实的qíng况全部告诉苏伯年,更何况苏伯年也不会在意自己究竟是谁生的女儿,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这件事儿在他辅佐七皇子的政途上,会起一番怎样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
“好了好了,那今儿个就下到这里吧。”苏伯年叹了口气,将手中没落下的棋子丢在棋盒中,一脸不高兴的指了指棋盘道,“也不是我说你,小子,自从这丫头来了以后你看看你落的那几颗子,招招都是臭棋。”
“苏公说的是。”白聿熙好脾气的笑了笑,也不反驳也不恼。
苏伯年见状,更是无趣的撇了撇嘴,刚起身要走,却突然又问芙香道,“丫头,依你看侯府还有能力继续闹腾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内宅的事qíng和义父的事没什么关联,但我看那叶书怀怕是黏儿了。”芙香这一闹,对大太太和叶书怀的打击是最大的,其实对昌平侯来说,无非就是一桩侯门辛秘之事而已,是真是假对他的意义都不大。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女儿身,就更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苏伯年闻言点点头,“也不是我在说,叶书怀还真不是走仕途的料子。”说罢,便潇洒的转身翩然离去,徒留芙香和白聿熙在月色下的水榭方亭中面面相觑,无从聊起。
片刻间,还是白聿熙先回了神,一边整理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和芙香说道,“苏公近日越发爱开玩笑了。”
“便是专抓着我们的把柄么?”但话一出口,芙香就深觉此中的暧昧语调,不自在的转过了头去。
白聿熙也不点破,很快的将棋子理好,然后问道,“就为了同苏公说上这么几句话,你就巴巴的赶来一趟?”
“原没想着三哥在的,总以为我办完了事儿义父会要jiāo代一番的,他却偏偏想做个甩手掌柜,我就是怕坏了义父的事。”芙香抿了抿嘴,忙解释道。
“你放心,大事上苏公从不马虎,不过小事儿他也几乎不太爱过问。走吧,我先送你回去。”白聿熙笑着宽了她的心。侧了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色下,他的侧脸洒着一层浅浅的银辉,看上去宛若谪仙,俊逸非凡。恍惚间,芙香仿佛置身天际,裙袂飘飘,青丝如波。下意识的,蛰伏在她脑海中许久的一句话就这样冒出了口。
“三哥,你可还记得南咏街尽头皇城脚下的千石城墙。”
她的话语很轻,隐没在涟涟的水声中,碧波dàng漾,chuī起晚风阵阵,月辉芳华,引来无数遐想。
“千石城墙?”可惜,白聿熙离她太近,将她的话一个字也不差的听进了耳朵里去。
芙香微微抬了头,目光如水,清澈似镜,“是,千石城墙。”既然话已经出了口,那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那墙角处,常年放着gān净的糙垛子供驻守城门的官兵们歇息,三哥可还记得?”
白聿熙闻言,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是那儿啊,那个拐角有白家的两个钱庄铺子。”
“三哥小的时候好像每隔几个月总是会去一趟那里的铺子。”
“是,那时候刚开始学着怎么管账,所以总是会去钱庄找掌柜的……”白聿熙顺着她的话题自然的往下接,说着说着却突然察觉出了什么,赶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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