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等他感慨完,铺天盖地的蚊虫蚂蚁就淹没了他。
说淹没夸张了点,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浩然还从来没被这么多节肢动物软体动物攻击过,现在,他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皮肤上有不属于自己的活物在爬行,那种感觉,那种心理暗示,痒痒得他抓心挠肝的,时时刻刻都得小幅度的挪动身体拍开gān扰物,那样子就像还睁不开眼睛时候的ròuròu。
然后,当他蠕动蠕动蠕动,蠕动的范围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的时候,背后就会出现突如其来的一爪子或者一拱一撞,浩然吓得差点蹦起来。
扭头,白底。
对了,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明明知道这个坑是他和白底黑地ròuròu一起潜伏进来的,但是当他被那些蚊虫整蛊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三个家伙,更确切的说,他总有一种自己在独自潜伏的感觉。
好像身边的全都是空气,没有活物,没有同伴……
他试着闭上眼睛,白底黑地那种能外发的让人感知到气氛,心qíng,qíng绪的气势,他怎么都找不到了,好像他们根本不在这,抛弃他离开了。
浩然被自己的想象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又被白底近在咫尺的闪亮眼珠狠狠吓了一跳。
但,起码他还在看着我,还在我身边,浩然忍着眼眶酸酸的感觉,倾身抱住白底,热乎乎的体温贴上来,浩然感觉很安心。
其实被冷处理也没有几天,但是此刻重新毫无顾忌的腻歪着白底,浩然就是觉得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就算白底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毕竟胳膊底下抱着的,是实实在在的活物。
心结尽去,身舒意展,再加上抱着个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热宝,彻夜未眠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小jī啄米,就在这时,热宝的壳子猛然发力绷紧,浩然瞬间惊醒,果断的松开手,只见一大群似貘又像羊,头顶却耸着高高鹿角似的动物,出现在黎明后的第一抹霞光里。
huáng羚貘!
白底匆匆舔了一下浩然的后脖颈,跟着就箭一般的she了出去,黑地有样学样,落后了白底半个身位。
摸着被黑地着急忙慌的牙齿勾开的大毛围脖,浩然有点哭笑不得。而直到此时,浩然才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ròuròu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率先离开了,前方奔驰远去的只有一黑一白两具身影。
还别说,实在是,扎眼透了,尤其是这样满眼枯huáng的暮秋早冬。
围猎进行的还算顺利,天光大亮了浩然发现他们潜伏的地方再往前不到二十米就是一处被糙甸子隐藏了的暗湖,ròuròu不知道被白底指使着提前出去做了什么手脚,来此的上千只huáng羚貘都像排了队被人赶着似的到他们潜伏的土坑这边饮水,逃跑的时候也原路返回没有天女散花,超短距的接触超小的逃逸面,让狩猎变得非常没有悬念。
除了……
“这,白底,这只小的就不管了吗?”浩然不解的问。
他们一共咬死了四只huáng羚貘,另外还有一只小的,还没有成年huáng羚貘大腿高,因为奔跑逃命的时候路过白底相中的一只壮年huáng羚貘身边,被垂死的huáng羚貘一后腿蹬到肚子,当场倒地后就再没站起来了。
现在白底开始收拾战场,把四只壮年huáng羚貘都叼着放到黑地背上,看起来是打算让黑地回一趟家,但是他独独放过了这只小羚貘,什么意思?现在吃吗?
白底的回答是屈下腿跪在他身边,做了个上马的姿势,浩然扎手扎脚的爬上去,眼睁睁的看着白底一声低吼率领ròuròu迎着朝阳飞奔而去,他一脸茫然的回头张望,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只小羚貘终于能发出稚嫩的彷如耳语似的哀鸣了,浩然脑中一片混乱,不吃?放生?可是他明明记得金鬃抓过一次huáng羚貘幼崽,那ròu可是鲜美的紧,白底也吃得很High啊。就在这时,他发现之前那群huáng羚貘大部队逃逸的方向陆陆续续冒出几颗长角高耸的貘头,与此同时小羚貘发出更加悲伤的求救叫声,引得它的长辈族人们飞奔过去。
第41章 原则
一整天,他们都在森林的边缘游dàng,一边是古老的森林,一边是广袤的原野,正午天气最好的时候,浩然恍惚看到原野再往外延伸,是个低于地面的峡谷,峡谷另一方耸立着入云的山峰。
隐约间能见到峰顶皑皑白影,离得太远了点,分不清是雾气缭绕,还是雪线飘渺。
ròuròu捕捉了一些小型的猎物,浩然哑然的发现那些东西他一种都不认识,比如长着长长兔耳的却带着一身羽毛然后用两脚一跳一跳的走路的飞禽,又大又蓬松差不多半米长的松鼠尾巴却被按在一具还没有巴掌大的老鼠一样尖嘴毛腮的动物身上,浩然看得眼花缭乱,极度哭笑不得。
笑的是猎物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少,哭得是,白底狩猎似乎遵循着某种莫名的坚持,ròuròu有几次捕捉到的猎物,他都只是一摆尾巴就示意放生,相当没犹豫,结果十次里倒有八次是无用功,ròuròu口水很是一番滴答。
其实浩然也有点滴答,因为他都没吃过。好吧这么想是不知死活了点,白底不让吃,总有有道理的,没准那些东西都是陆上河豚也说不定,他和ròuròu,一个ròu脚一个新手,常识一般无二的匮乏,多听老人言也是应该的。
但是渐渐的,浩然发现,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同样的兔儿鸟,其中一只尾羽稍长的白底就点头让ròuròu吃掉了,另外一只在浩然看来除了尾巴短点个头反而更肥硕的,白底却让ròuròu放生了,那个笨兔儿鸟被ròuròu放到地上的时候,还因为肚子太大走得趔趔趄趄的,浩然一瞬间有种冲动,又笨又蠢还这么肥,动作又这么慢,到这份上不吃简直对不起造物主。
但是随着同样的动物出现的越来越多,比对的机会也越来越多,浩然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白底的原则说穿了非常简单——带崽的母shòu不捕,未成年的小shòu放过。
会遵守这样的原则,并且无论诱惑多近在眼前伸爪可够都始终如一不动摇,这就有点超出野shòu的本能了,浩然肃然起敬。
溜溜达达看似漫无目的的一天下来,浩然多少放下点心,他一直以为出来捕猎的时候是一直饿着肚子的,现在发现原来他们也会中途进食,找东西填肚子,只是会把抓到的大型猎物送回家,所以一天下来虽然吃饱有难度,零食倒是相当丰富。
傍晚天擦黑的时候,白底带着ròuròu终于离开了森林边缘的疏林带,进入原野糙原区。
疾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穿过糙原区,进入一个布满嶙峋怪石的地方。
黑暗里到处是高大的石头影子,随着地势越来越低,从外面chuī进来的风,在石阵中七拐八弯之后变调成奇怪的声音,鬼里鬼气的,浩然骨头fèng里都往外冒凉风,俯身把白底抱得紧紧的。
白底就像识途老马,带着他们在石头阵里穿来绕去,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和风声对阵厮杀,浩然好几次想叫他闭嘴,这两种声音夹在一起,直接拿去当山村老尸的电影配乐都不用再另修。
过了一会,风声瞬停,来自身边周围由自然之力施加的压力也跟着一轻,虽然看不到,但浩然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已经走出石阵了。
白底开始跑直线,浩然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在百无聊赖中抱着他脖子抿嘴发怔,蓦地四下子一丝异动惊醒了他,浩然跟着转头张望,张口结舌石化僵硬。
峡谷底别有dòng天。
基本上,浩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见过一样和原来的生活中一模一样的东西,所以如果说他能在这种地方看到龙凤麒麟独角shòu,可能浩然还不会这么惊讶,但这一次,他看到的是——光明!
夜色里朦胧的光明。
淡蓝色如同流动的海水的光,以及青糙绿那种充盈着鲜活的生命气息的光,它们在夜色中悠然的舞动漂浮,照出一方影影绰绰的朦胧世界。
他看傻了眼,等他恢复清醒,白底已经驮着他深入到蓝色的海洋深处,微弱的光芒让浩然第一次在夜色中看到实物,一棵有些年头的老树,以及树下不大的树dòng,ròuròu轻巧的一跃纵身,用四个爪子扒住树gān往上攀爬,浩然仰着脖子给他捏了把汗,没提防背后白底一爪子把他拍倒,接着粗枝大叶的将他塞进树dòng,浩然被他装麻袋似的动作掼得一头一脸积年烂泥,好不容易呸gān净了,转头看到白底正用他的爪子在树dòng周围的树gān上乱扒拉一通,随着他的动作,蓝与绿的斑斓就这么扑簌簌的归了泥土,一方天地,瞬间重归黑暗。
潜伏开场,现在是狩猎进行时。
身处之所如此美丽,以至于浩然一整晚都在琢磨,在这样的地方,会补到什么样的猎物,又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猎物,才能配得上这里天上人间的景色,但当他熬不住下半夜的困倦,迷瞪过去一觉到天亮之后看到白底的收获时,浩然的脑袋里就剩了两个大字在漂浮动dàng——幻灭啊!
在这种仙境一样的地方,生活的居然是——长毛牛!
浩然捂住脸,真是bào殄天物,不忍卒读!不过当他睁开眼睛四处张望这片褪去夜色迷离,一切曝露在青天白日下的谷底世界的时候,浩然——淡定了,白天的峡谷跟远方的森林如出一辙,连绵不绝落了叶的光秃秃的树,真是,看了都伤眼睛。
出石阵的时候是ròuròu带路,夜色不在,神秘的自然威压凭空退了大半,风声chuī过来虽然还是那个风声,却不会让人脊梁骨里冒凉风了,浩然注意到每遇石隙间的岔道,ròuròu都会停下来叫唤几声,跟昨晚白底的声音极度相似,有时候他叫完,白底会哼唧一声,ròuròu就会一脑门犯了错的倒霉相垂头丧气,但如果白底一声不吭,ròuròu就会兴奋的扑出去继续上路。
离开石阵回到峡谷上方的荒原,浩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白底是在教ròuròu认路。
脑中闪过一个很古怪的念头,但当浩然仔细去想,又觉得自己玄幻了,ròuròu总要有独自谋生的未来,这是野shòu和人类在家庭观念上亘古不能一致的分歧,白底这样教导,才是正确的。
只是浩然想通了这样的shòu事,却完全料不到那样的人非,以至于当他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段除了傻乎乎就是二兮兮的丛林生活时,除了满心初到贵地笨手拙脚的自嘲微笑,更有一份经久不散的愧疚,经年缭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在回森林的原野中途遇到把猎物送回家又回转来接应的黑地,他勤快的要去接白底背上的长毛牛,遭到白底毫不留qíng的驱逐,于是调转脑袋跟浩然寻找安慰,结果刚一凑到近前,已经很大很惊悚的两只眼睛忽然极尽尺寸极限的一瞪一翻,接着前腿一曲,噗通跪倒做Orz装失意体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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