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人传出皇后重病、无法治愈、最多活不过十天、已经回力无天的消息,在派人暗中看着各方尤其是他圈定的那几家人的反应动向,果然有人跳了出来,都是杜氏的妹妹暗中作祟,这刘秀不意外,她是从来岇那里听得了“真相”,恨上了来家,也恨上了皇后,派人买通了一位方外“高人”,撺掇着来家的一位夫人求子为名设坛拜祭,实则是她暗藏了巫蛊之物,此时听到皇后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了,便出面状告来家镇魇皇后、意图不轨。
此事非同小可,当地官员也不敢隐瞒,立刻上报,并带人亲去查看,此人是刘秀心腹,自是不怕得罪权贵,还真就当场查处了镇魇巫蛊之物,写着皇后生辰八字的小人上面扎慢了长针,针针直入要害,而所行时间已经足够皇后命殒!
刘秀听得,手心都凉透了,半天没有言语,这妇人是何其歹毒!忙命自己请来的十数位大师设坛作法,驱除邪魔之物后,才严令人审那个差点被小杜氏派人灭口的方外高人,那人受不得先汉传下来、本朝已经禁止使用的酷刑,半个时辰便是招供,令刘秀想不到的是,小杜氏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真正背后之人却是邓甘之妻,yīn识与、yīn丽华从姐,邓yīn氏。
罪不及出嫁女,yīn氏一族获罪流放,然出嫁之女却不在此列,而
yīn氏又是南阳大族,族人众多,族女多嫁入南阳及周围世家之中,邓氏、樊氏、来氏、岑氏、朱氏、刘氏、陈氏等都是几代联姻,这些人家自是不乏yīn氏女,自打yīn氏一族获罪,这些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结局也多有不同,为家族大计,或休或离也是常事,其他人家或许都好说,只来氏,如论如何也是不会留下yīn氏便是,也有如邓氏者,秉承家风不肯做出那等落井下石、落人口实之举,且邓甘之妻已经嫁入邓家多年,生儿育女,怎可随便抛弃,且邓禹本人与yīn识相jiāo甚好,也不会做出对不住朋友之举,是以这人出嫁的yīn家女,怕是要数邓家的过的最好了。
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位邓yīn氏的兄长便是之前那位出昏招整出凤凰、和yīn识正家主位的那位,已经被斩,她娘家损失慎重,老母听了消息当时便是一口气没上来,所剩的小侄子死在流放路上,弟弟被族人排挤指责,她在邓家也不如以往那般风光无限,说到底一切都是来氏暗算、皇后得宠惹出来的祸事,她是恨不得要来氏一族陪葬、要皇后去死的,便是不动声色的找机会下手,争取一举两得,又不能害了自己夫君和孩子,这样才看中了小杜氏借她之手出手。
“陛下,罪臣治家不严,致使妻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陷娘娘于险境,臣罪该万死”
刘秀看着手上的认罪遗书,听着邓甘在跪在下面额头冷汗直落哆嗦着请罪的说辞,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同样跪地请罪却是不语的邓禹,复又低头看绢帛上的娟秀字体,邓yīn氏在甲卫赶到之时已经服毒自杀身亡,留下了这封书信,承认了所有罪行皆是她自己一人所为,与邓家无关,书上还说了yīn家虽是行了昏招对不住陛下,然却肯定yīn丽华品行高洁,绝非那等会做出伤害自己孩子陷害他人的恶毒女子,说她这个皇帝必是受了jian佞蛊惑,就差直接说他美色误国了。那yīn氏的事是怎么回事,刘秀自认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定的谋、定的罪自是不会让人妄论。
刘秀没理会下面的邓甘,居然看着看着真就嗤笑出声,“你说jian佞、狐魅所指何人?”
“罪臣,罪臣不知,是罪臣之妻yīn氏妇人之见,听信他人之言胡乱,胡乱所说”,三九天,邓甘的汗却是已经顺着两鬓留下,一颗颗的汗珠落在衣衫上。
“呵呵,他人之言?是啊,当日洛阳城中便说她狐媚惑君、现今南阳孩童都言那毒妇yīn氏是被她陷害至此”刘秀依然如常、话语温和的说着,“可他们口中的jian佞、狐魅如今还被害的昏迷不醒”。
“啪啪”几声,书简落地之声,刘秀忽的勃然大怒,声音也变得严厉,“他们口中的jian佞、狐魅之人于朕最
潦破之际嫁于我刘秀,给我生儿育女,替我提心吊胆,帮我统理后宫,亹亹十载,从不曾背弃于我,她自是我妻,是大汉皇后,是尔等主母,尔等安敢如此放肆!”
她最大的错便是不是出身南阳!
邓甘明了,邓禹明了,刘秀亦明了。
虽是妻子之罪,然邓甘亦免不了受罚,爵位官位一抹到底,发还归家,子孙不得出仕为官,邓yīn氏鞭尸示众,小杜氏斩首,其夫家于邓甘一样处罚,而来氏,识人不清,但刘秀念在她们也是被人欺瞒利用,并没有惩罚,也算是为之前杜氏之死堵了来氏的嘴。
刘秀望着邓禹离去的背影,慢慢闭上眼,神qíng有些让人看不明白,若是郭圣通或是万松在,自是能看出那神qíng中带了一分苦楚难言,久久才睁开,却是恢复平淡。他的人为着查邓yīn氏之事,却无意间查到了邓禹头上,影影绰绰的,查出了些他都不愿意相信的事qíng,再拿出独属于朱祐的密奏盒子看了半响,朱仲先,你又当如何选择?
走在宫道上的的邓禹面色如常,可是心中却是已经如惊涛翻滚,文叔,哦,不,应该是陛下必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家风、名声,想不到他邓禹会有被这些连累的一天!邓禹有些浑浑噩噩的归了家,直接去了书房,翻开大汉版图,看着已经烂记于心的陇西之地,看着这块他毕生的耻rǔ之地!这本是他最先进驻、攻取的地方,若是当日他能不那般急躁,不贪图急功,又怎会有他冯异的用武之地,今日又怎会他要在这洛阳听得他人不断攻克陇西的战报……可是说什么都晚了!本以为他参透了刘秀心思,他不用再统兵或许另有一番天地,兢兢业业,牢记本分,便是留在拢西的属下不服冯异和他的心腹将士,散步他陇中王称王的留言,刘秀依然信任他与此事无关,以为这那是他最后一次惨败,不想今日在另一个战场居然又吃了败仗。
邓禹慢慢地合上地图,自己取来茶具开始煮茶,那个女人,是他小看了她!文叔啊文叔,你当真以为可以不立南阳世家女为后就可以更好的防范外戚吗?
……
长秋宫内,姚huáng和葛巾端着汤品一脸愁容的进了内室伺候,汇报完毕,听了吩咐又一脸愁容的出来,对着在这里等消息的chūn来摇摇头,“娘娘还是未醒”
chūn来那脸瞬间又沉了几分,马上吩咐人报于刘秀,不一会儿刘秀便是亲自赶了过来,直接进了内室,守了许久、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人依然没有反应,忙又派人去问那些请回来的大士们如何,大士们作法三刻才言还有小人作祟,娘娘甚是危急,救她醒来只有陛下这位真龙天子可行,然法子他们不敢说。刘秀急了,都什么时候了,
还什么不敢说的,再想不出法子救得皇后,那边一律按妖人治罪。
那些人一听这才说了,法子便是要用真龙天子之血祭天,为皇后续命,拖得时间再找出另外作祟的小人方可,否则皇后当真危已,真的活不过三天了!
那一帮照顾的刘氏一听便昏了过去,而刘秀望着chuáng上妻子发白的脸色犹豫了。
☆82、出气(一)(改错)
“才好些,怎地又站在这风口?仔细chuī了冷风”
一身绯色厚实锦裘的丽色佳人站在红梅树下,听了这声音慢慢回首,些许愣神,随即温润一笑,刹那人必花娇,“听葛巾讲这红梅开了,便出来看看,也是刚到这里,无碍的”
刘秀看着那娇美笑容自然而然的也弯起了嘴角,接过侍婢呈上的手炉放到玉手中,一起握起来暖着,“你若想看,派人折了看就是,何必自己过来!快起雪了,回去吧”,说罢便小心扶着她腰后不容她考虑带着人往长秋宫方向走,后面的侍婢小huáng门们很有眼力的折了刚刚被看过几眼的红梅,稍微隔了一段跟着。
郭圣通也由着他,掩了掩锦裘遮住隆起的肚腹,伴着刘秀一起走在园中的石径上,后面的人看着一红一黑的锦裘背影,男子挺拔、女子窈窕,靠在一起是何等般配,使这建武九年格外冷冽的新岁看着也多出一丝和美之意,而众人落在郭圣通身上的目光多少都带了些艳羡,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绪。
当日刘秀犹豫了,自己一人坐在妻子chuáng前坐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只出来后终是同意了没日三滴血祭天、连续七日的作法。
这也当真让许多大臣反对,不是多少滴血的问题,而是这血是给谁的问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他是为父母便是舍了一身骨血那便是万古流芳的至孝赤子,若为手足那便是悌睦典范可传后世,即便是为了子女那也是慈父仁爱为天下颂扬,可如今确实为了一名妇人,哪怕她是发妻皇后,他们也是觉得不妥当的,何况身为帝王真龙,怎可为一妇人意气用事、损伤身体至此!
若纯粹就是几滴血哪怕便是几碗血,刘秀也不会犹豫,他是那一刻都想到了这些,还有早已由有心人散布、慢慢流传开来说他宠信“jian佞”、好美色的那些流言,知道自己答应后会面临什么劝谏、抵抗、嘲笑和更深更过的传言,还有那帮“兄弟”对他更加的不赞同以及对妻子更加的不认同,可是独坐在妻子chuáng前仿佛时间很长的一个时辰,他都一一想开,他要做的事已经被邓禹察觉到,他曾经以为会支持自己的、会为大汉天下不惜一切的好友,暗中的种种作法却是显示他不会再支持,更何况其他人!
邓禹可以与yīn识暗中来往,又可以再与来家互通有无,而表面上他带领的邓氏一支却是死死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不掺和争位后宫之事,甚至帮他调解自己与南阳集团的利益争执,俨然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可就是这样一个十几岁便跟随自己的“兄弟”和另一位能替他舍命的知己联手坑了他,他们太了解自己了!
刘秀看到密报上记录的邓禹之妹与来十九之
母陈氏的暗中jiāo往,看着他们怎么授意将一个能隐忍、会算计、通晓经史的来十九按着自己心中的要求培养成一个毫无城府、甚是平凡的女子,看着自己以为成功的谋算了那些人、犹自得意的点了来十九进宫,却是真正合了他们的心意,犹如背心被亲近之人狠狠捅了两刀,这可是比被yīn识的谋算背叛更痛更狠!觉得那颗不知道在哪里的心也是被nüè的可以!
他是由他们一手抬起,可他也给了他们应得的权势富贵,想要再多的,他绝不会再给,更不会更儿孙留下祸患!
看着chuáng上熟睡般的人,耳边都是她气急时说的那句“可我郭圣通图的是什么”,刘秀终是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理到耳后,起身出了内室,也便有了犹豫之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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