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不给儿子反驳拒绝的机会,“弘晖。”声音中带了点严厉。
弘晖语音一顿,张张嘴,想要朝着四爷笑笑,却发现对上四爷认真的脸庞,很难挤出笑容来,“阿玛……是,儿子知道了,阿玛。”对上四爷不容置疑的命令,弘晖唯有妥协。
有些事,弘晖有信心能够劝服四爷,然而,有些时候,弘晖已经能够看到最终的答案了。
四爷瞧儿子稍有落寞的表qíng,心里不忍了,身体的反应快过了脑子里想的,四爷等回神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揽过弘晖靠在自己一旁并排坐着,“晖儿。”语气也从严厉再次变得柔和了,妥协并非是单方的,“晖儿,相信我。”他懂儿子想要帮忙的心意,但是,四爷更需要儿子全然的信任。
“哦。”弘晖也软了语气,可脸上依旧显出几分寂寞和失意,其实心中却是也是无力的,弘晖知道,短短的几年,自己在暗地里运作的,虽然小有成就,但与四爷二三十年的积淀相比,还是太弱了。最重要的是,弘晖能够感受到四爷的爱护,阿玛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参与进入这一次的争斗中。
四爷握着弘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语气却是再添了几分耐心和暖意,“晖儿,我知道你能帮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照顾好弘昀和弘晢,将来,我总不能没有你们。”四爷疼爱弘晖,也其实并未忽略了其他儿子。
弘晖听四爷再次提起两个弟弟,倒是不会吃gān醋,反而更觉得阿玛重qíng义,“好了好了,阿玛,我知道,还有嘛,护国寺那里,也要有阿玛信得过的人坐镇,就jiāo给儿子吧,不会让您失望的。”弘晖如此直言。
四爷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应了弘晖的话,护国寺那里,的确需要信得过的人主持,而这节骨眼上,如果弘晖能够胜任,也就是意味着京中能够省下一个心腹来分担,四爷是人、不是神,成大事,也不仅仅是他这个主子一个人的能耐。
晚上,在四爷书房一同与其他心腹谋臣商议过后,弘晖回了自己的院子,“顺子,去通知杨安,国子监那里的布置,需要提前了,让他和青榕两人加紧计划,不容有失。如果需要财力支持,就泰和居找童柏华,如果需要……算了,法海那里我这两天会亲自走一趟。去吧。”
国子监多是大清朝将来的栋梁之才,这一部分人需要控制住了。弘晖深深懂得人言可畏的道理,为四爷造势,国子监的书生意气少不得。
顺子赶紧应声离去,心中惊疑,难道是四爷就要……
“黔星。”弘晖对着空气轻语,这几个月,从卿和那里学了内功心法,弘晖小有所成,能够感觉到暗处隐身的侍卫了。
不过,随着弘晖的召唤,出现在房中的不只是黔星一人,原来慕容丰极也在,弘晖心中有数,慕容的功力高深得多,“黔星,你去西南军中走一趟,让鄂伦岱看紧了十四,不许任何异动出现。”
虽然如今的十四,离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差得远了,但弘晖心里总是不能十分放心,时刻都紧盯着,不嫌麻烦地再三qiáng调。
“是。”黔星看主子没再其他什么吩咐了,就闪身之行命令去了。
慕容沉默着,他知道主子这一回终于要“玩”大的了,其实,慕容是急切的,一旦等主子和四爷的大事成了,慕容才能有jīng力去探查当年慕容家的灭门案,也唯有主子的大事成了,报仇才能有希望,慕容懂的。
弘晖很满意慕容的表qíng,“过几日,我会带卿和出京去护国寺小住。你留在京城,必要的时候,你就去请八爷九爷等人帮帮忙,就说算是我弘晖欠他们一个人qíng。你知道怎么做的。”弘晖嘴角笑得有几分肆意、甚至是邪魅,很明显,所谓的“帮忙”,其实不过是在威胁老八他们,弘晖手中有了筹码。
慕容点点头应是,随后一瞬的犹豫之后,对着弘晖还是如实回禀了,“主子,属下得知,理亲王已经对皇上下手了,前阵子被赦免的莲贵人,最近甚得皇上恩宠,可其中,似有内qíng。只是,如今乾清宫内外多是理亲王的人,属下还未能探明详qíng,只能确定,近来皇上龙体欠佳。”这是刚刚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所以,四爷这才憋不住了?
弘晖松了口气,总之,是因为老二胤礽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今胤礽已不是储君,还是个被废的皇太子,那么,他胤礽,名不正言不顺,看来,四爷也认为时机到了。
……
理亲王府。
“好、好、好!好个老四,好个老七,果然是láng狈为jian,早有预谋……”胤礽得了百胜楼传来的消息,怒了,即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是一旦怀疑被证实,胤礽心中还是憋不住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
……
乾清宫中。
康熙爷觉得近来容易乏困,一旁来问安的莲贵人正端着点心茶水伺候着,康熙爷看着看着,越发觉得木莲与记忆中当年的元皇后赫舍里氏像极了,康熙爷只觉得,眼神越发模糊了。
48、夺嫡序章各人缘法
从百胜楼传来的消息看,已经确定了老四和老七两人当真是结党营私láng狈为jian,理亲王胤礽心中一团怒火炸得胸口深深的痛,那消息着实详细,似乎是没敢漏掉老四老七所有的言行,当然也还包括了老四满怀感念地想起曾经年幼的那些时光,而这一点,其实让胤礽尤为酸涩。
天下无圣人,也并不是谁生来就是冷血无qíng的,何况,胤礽自认为这些年与兄弟几个虽不算是完全真心实意的兄友弟恭,可毕竟没有到达不死不休的地步,自己生来累了皇额娘的命,却又托皇额娘的福被皇阿玛立为储君皇太子,是皇阿玛教导自己,身为储君,在有爱兄弟的同时,更要保有一份皇太子的尊贵。
君臣有别,而储君则是大清的半君,胤礽知道兄弟们难免心中会有不服,可注定了的,这一切又并非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唯有还年幼的时候,当真是有几分纯粹的,就好像是老四记忆里,胤礽确实也能记得,曾经牵着四弟的手在宫里行走,说实话,兄弟之中,若论亲近,确实与胤禛的羁绊渊源更深一些。
小时候,胤褆和胤祉并没有留在宫中教养,而自己则是一直伴在皇阿玛身边,接受皇阿玛的亲自教导,直到五岁的时候,在当时佟佳氏的景仁宫那里见到了小小软软的四弟,皇阿玛说,这是弟弟,胤礽是哥哥,哥哥要照顾好弟弟。
当胤禛学着说话、学着蹒跚走路的时候,听着胤禛糯糯地叫着“二哥”、瞧着胤禛摇摇晃晃扑向自己,想想,这些好像已是隔世的qíng景,十分的遥远,可又在胤礽脑中记得深刻,只是如今想起,胤礽嘴角眼角流露的是无法克制的嘲讽。
什么兄弟qíng?一场空罢了!都是假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兄弟面前摆起了储君的架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兄弟面前挂起了虚伪的笑容?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才开始掩饰qíng绪不让任何人能够看明白储君的心意?胤礽不会忘记,皇阿玛在乾清宫一遍、两遍、三遍、甚至百遍千遍的谆谆教导,君臣有别,帝王权术,甚至是尔虞我诈、yīn谋诡计,直到如今,与皇阿玛之间,也都落得如此境地了。
这个大清朝的储君之位,在自己并不懂事的时候,皇阿玛就将冠冕加诸在自己身上,在自己懵懂的年岁,皇阿玛倾心教导着自己为君之道,而在自己已经习惯了皇太子尊荣的时候,皇阿玛狠心把儿子重重摔倒了尘土里,废太子,呵呵,胤礽多想不管不顾,可是,如今顶着废太子的名头,若是真的不管不顾了,自己可还能有活路吗?皇阿玛究竟在想些什么?儿子,不懂。
皇阿玛曾经说过,胤礽,等你真正做了皇帝,就会感受到孤家寡人的寂寞,并不好受,帝王历来都是如此,可你必须接受,因为你是大清的皇上。
胤礽想对康熙爷说,皇阿玛,被您一旨打成废太子的那一刻起,儿子就已经体会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唯一不同的是,您是帝王,高处不胜寒,儿子这废太子,是卑微如尘埃。
胤礽召来弘皙到书房,做了这么多年皇太子,受了皇阿玛那么多教导,胤礽其实是个明白人,也看得出来,自打废太子风波之后,儿子弘皙也跟着变得很快,儿子的这种成长,胤礽并不乐见,“弘皙,你准备一下,三天后启程去扬州,盐道衙门一案,我会上折子求皇阿玛派你去查清,你只需记着,要用心办差就是。”
弘皙神色一愣,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随后就很快露出了然的神qíng,“阿玛,不过是一个小案子,刑部自然会办,您又何必抢了四叔的差事。”弘皙心里不愿意,他虽然无法猜透,可也明白,近来京中怕是要风雨满城了。
胤礽闻言,神qíng一凝,“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去做,好了,回去准备吧,这事就这么定了。”不容置疑地呵斥,胤礽对着儿子挥手示意,这种时候,他没有太多jīng力了,看着弘皙十分不甘愿的退离,胤礽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管已经半只脚跨出门口的弘皙能不能听到,“不要让我失望。”显得十分无力颓然。
弘皙听到了,身形一僵,却没有给予回应,离开了。阿玛究竟在想些什么?弘皙不懂,真的不懂,从前,执迷不悟相信老四和老七的忠心,现在,居然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打发出京城去查什么芝麻绿豆的案子。
弘皙很想质问一句,您究竟是怎么把储君之位弄丢的?然而,即便是废太子,那还是自己的阿玛,弘皙知道,自己永远不该问,也没有资格去责问。
康熙爷果然应了胤礽的请旨,皇长孙两日后将启程离京,早朝的时候,许多眼神在胤礽背后打量探究,却始终摸不透这位理亲王的算计。退朝的时候,胤礽转身与老四擦肩而过,又在经过老七胤佑身侧之时,不着痕迹地剐了老七一眼,二哥的目光,着实冰冷。
这一天,七爷第一次毫不遮掩地等着老四走近的时候,两人并肩而行出了大殿,看在他人眼里,就好似这两人生来就是这般默契的,就是十三胤祥,也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才确信了自己没瞧错,“四哥……和七哥?”原来真不是空xué来风的流言啊,十三没有朝着四哥追上去问个究竟,他只是朝着四哥的背影笑得有些傻。
十三当然明白了,原来这些年,四哥真的不是一个人,有我胤祥,还有七哥胤佑,真好。十三一直觉得,四爷,太苦了。
“哟……”老九是个不消停的,一巴掌拍上愣怔的老十后脑勺,胤禟刚想朝着老四老七这两个虚伪的家伙讽刺几句,却被八哥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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