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八爷如今已经重新振作了,府上没了八福晋,胤禩却没有急着往府里纳妾、给自己再多添些子嗣,反而是专心教导着独子弘旺,然而,每每被老十不耐烦得笑话,说是八哥你也太心急了,小侄子可不才两三岁,能懂什么?
胤禟原以为八哥在郭络罗氏病重的那段日子是装的颓废苍凉模样,胤禟以为八哥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那个八爷,然而,八哥是振作了,却让胤禟感觉,兄弟间像是隔了些什么,也说不明白。不好不坏。
胤禩也顾不上弟弟心里疑惑的,此时确实顾不上太多,曾经对皇位志在必得的八爷,哪能看不分明?最终竟是老二和老四成了对局吗?
那么,眼下是该彻底放手、又或是坐等渔翁利?八爷仍犹豫不决。
弘晖原本是在百胜楼约见八爷的,可惜,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个影子,慕容来报,说是八贝勒一早就回了贝勒府逗弄儿子弘旺去了,压根儿就没存了心思出来赴约。
弘晖不禁失笑,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这位八爷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将主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而不是弘时,那个时候,弘晖记得自己都没怎么搭理过胤禩,反而每每拿着四爷当做挡箭牌,也亏得四爷每次都相当配合。可现在,人家八爷矜持了……
正想着无功而返打道回府之时,只见雅间的们被推开了,居然是皇长孙弘皙?转瞬间,弘晖还没来的收起眼中的诧异。
“怎么?弘晖可是不欢迎我?”弘皙笑得有几分邪气。
弘晖不动声色,很显然,这位皇长孙殿下,喝多了酒,怕是半醉半醒间正耍酒疯,弘晖警惕着,却眼神示意一旁伺候的吕义博稍安勿躁,“大哥说笑了。”
“我就看你这副模样,恶心。”弘皙脚下步子很稳,就这弘晖侧面的椅子落座,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倒了桌上的茶壶,却偏偏像是有了倒酒的几分豪气,瞧着弘晖,依然是笑着。
“神经。”弘晖还真分辨不出,这人是醒着、还是已经醉了?这话,可不像是弘皙会出口的,像是醉话,可弘晖打量着,弘皙的眸中是清晰见底。
“你和你阿玛一样讨厌,还有弘曙和他老子……你们凭什么?凭的什么!大清朝的龙椅,也是你们能做得了的?笑话,天大的笑话,你们不配……”这厮,醉了,端起倒满了的茶杯,直接就朝着弘晖砸了过来。
“弘皙,再装,就过了。”弘晖没心qíng和他闹,直接闪身避过,然后抬脚就要离开,既然这百胜楼是胤礽的地方,弘皙在这里当然不会有事,“天不早了,告辞。”
他们之间,更不像是胤礽和胤禛兄弟俩,从最初就没有jiāo集。
弘皙又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倒满,这一次,倒是背对着已抬步离开的弘晖,没再继续神经下去,端着茶杯,品了一口,感叹着弘晖一如既往这xing子,“呵呵,原来你喜欢这个。又或者,这不过是你假装的喜好?弘晖,你没资格不屑我的虚伪,你以为你自己如何,还不是一样,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不,你比起我来,更加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果真,让人讨厌得很。”
回应弘皙的,只是离开的脚步声。
吕义博跟着主子出了百胜楼,可不敢擅自多言,哪怕主子掩饰了qíng绪波动,可吕义博还是没有忽略,主子此时与平日里的异样。
“义博,你的心乱了。”哪知,弘晖半晌后,竟是说了这一句,神色哪还有丁点异样?
因为是在京城街上徒步,吕义博也知道自家主子的喜好,没有因为一句含糊的指责而跪地请罪,“主子,属下……不懂。”在主子眼里,不懂,并非不能原谅的罪过。
良久,两人已经回到了雍王府,弘晖才憋出一句感叹,“呵呵,鬼才知道为什么,小爷我也不懂啊。”挥挥手,让吕义博下去歇着了,才刚入府门,顺子已经候着了。弘晖这是实话,他并不懂所有人的心思,真正是鬼才知道的。
吕义博感觉自个儿脑门有些许冷热难知的汗珠子在滴下,努力想了想主子的言行,实在觉得有几分诡异……罢了,世子爷都说不懂了,那就懂不了了。
“爷。”顺子跟在弘晖身后回院子,有些yù言又止的模样。
“后天你跟我一起去护国寺。”知道顺子想问什么,弘晖并不吊着,“离开之前,你去和慕容安排好,留一部分人在福晋院子里守着,非常时期,若有敢翻上作乱的,索xing帮着福晋都彻底整治了。”虽然,知道四爷定然会做安排,可弘晖也想再敬自己一份孝心。
“是,奴才知道了。”顺子应下,自从主子入了刑部当差,就没再让自己跟着伺候,虽然在府中跟着苏培盛学习内务,可在这种时候,顺子打心底里愿意跟着主子。
弘晖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一路去护国寺,路不长,但怕是也不平静,终究还是老二胤礽会先动手,弘晖不得不叹服,四爷这心机,深了去了。
护国寺是四爷能够放心的地儿,比起把儿子送到京郊近处的四爷,老二胤礽把弘皙遣去扬州,在弘晖看来,是破绽百出,这不明摆着,给四爷太多的机会吗?再者,退一万步来讲,皇长孙离京了,胤礽曾经得罪过的人也不会少,大清满洲得罪的汉人更不少,仇人反贼什么的,很容易就找上弘皙这个活靶子,呵,四爷或许根本不用沾血动手了。
“哥哥。”弘晖这才进屋,就受到了小四的笑脸相迎,一声哥哥叫得特别溜,小人儿也已经稳当当地扑过来抱着弘晖小腿了,弘晖则是被逗得一乐,弯腰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
卿和在自家哥哥怀里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靠着不动了,这模样,在顺子看来,实在禁不住要抽动嘴角表示无语了,顺子心说,该说到底是血亲兄弟吗?底下奴才们对着小阿哥千般万般地讨好伺候着,偏是得了小阿哥爱理不理,然而,小阿哥每每见着世子爷的时候,才像个正常的娃……当然,这些顺子摆在心里,是不敢说出口的,天知道自家主子有多么疼宠这个弟弟。不过,幸好,现在看来,小阿哥即便难讨好,却是个不难伺候的主,平日里,也总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
在百胜楼等着八爷上钩的时候,弘晖已经用了晚膳,此刻,却是听卿和嚷嚷着“饿”,顺子赶紧请罪,小阿哥不喜欢被嬷嬷伺候着,所以更多时候都是由顺子直接照顾的,只是小阿哥习惯了每日与哥哥一起用晚膳,无论顺子怎么哄,卿和就是不乐意独自先吃饭。
弘晖瞪着这小子无法,在有人的时候,卿和一贯只会傻傻地笑,然后十分讨好亲昵地叫着“哥哥”,别的也不说,闹得四爷府上都以为小阿哥虽然终于开口叫人,却还是懵懂不知事,除了叫阿玛额娘和哥哥,其余一概不开口,还有就是偶尔见着三阿哥弘时的时候,小家伙眼睛一闭装睡,从来没叫过一声“三哥”。
为此,李氏还曾在福晋面前挑刺,想诋毁小阿哥不学规矩、不敬兄长,却不想芸秀摆足了嫡福晋的架势把李氏这个侧福晋狠狠训了一通。论起来,芸秀早就想收拾李氏了,记得弘晖提起过,芸秀前阵子也亲眼瞧过,弘昀那孩子,苦,被生母那般折腾,更是有苦难言。虽然这个时候,四爷不愿多追究李氏而惹得后院不平,可不着痕迹地打压,芸秀还是可以做到的,说到底,雍王府的女主子,就是嫡福晋一人而已。
芸秀与弘晖提起这事的时候,正抱着小儿子逗乐,“哼,我的小四儿这么乖巧懂事,想做咱们卿和的哥哥,可不是谁都能行的,对不对,小卿和?”芸秀跟着弘晖一起把小儿子唤作“卿和”,毕竟,你若是弘晢弘晢的叫,这小子就是装作没听见不答应。
卿和虽然不乐意被叫“小”了,可如果是哥哥或阿玛额娘,卿和还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享受着亲人毫不掩饰的宠爱,卿和十分乐意咧嘴送上大笑脸,装嫩。
弘晖吩咐顺子将准备的晚膳端来,瞧着怀里小家伙揪着自己袍子不松手,无奈笑笑,抬手点着卿和的小脑袋,“瞧你这点出息。”
“哥哥。”继续咧嘴笑嘻嘻的,可就是这一招,总瞧得弘晖心里舒舒服服的,最终妥协的总是弘晖这个疼弟弟的好哥哥。
卿和心说,最初被弘晖看破身份的时候,其实心里曾好一阵寒凉,又瞧着弘晖若无其事地接受了惊人的事实,卿和觉得这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太过深不可测,可到如今,卿和已经渐悟了,这分明就是个傻乎乎只懂疼人的哥哥嘛,毫无招架之力,轻松摆平。至于,为什么经常被弘晖一个眼神瞧得乖乖不闹了,如今卿和自认为,是自己心里难免存着一份前世对“大哥”这个身份的畏惧,而已。
弘晖亲自给弟弟喂食,自然也没忽略这小子忽闪忽闪的眸子,心中看得好笑,还真是个没出息的小子,不过就是纵了他几分胡闹,就能得意成这小模样?虽说卿和故意讨好的意味不少,但弘晖能够感觉到,这小子怕是真的沉溺在这个家中了,谁说不是呢,自己何尝不是同样贪恋了这一份温qíng。
这个时候,卿和当然不晓得,现在这般好忽悠、易摆平的好哥哥弘晖,等将来的时候,可比卿和前世那个严肃冷酷、霸道独断的大哥更难缠得多,要知道,此时此刻在弘晖面前得了多少好,将来可都是要还的,所以,这傻小子就趁着尽qíng先乐着吧。
偏偏,四爷板着脸出现在弘晖院子里,对着大儿子怀里撒娇讨欢的小儿子,寒气压过去,虽然卿和倒是并非十分忌惮这位阿玛,可眼瞧着抱着自己的哥哥神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卿和不闹了,乖乖退出了弘晖的怀里,小腿站稳了,“阿玛。”
“嗯。”四爷见弘晖站在小儿子身后,对着自己带着几分讨好地笑了笑,这才缓了缓神色,不过,四爷还是对着小儿子训了句,“弘晢,既然不需要奴才伺候着用膳了,就自己动手。”
四爷知道这小儿子的能耐,人小鬼大得很,虽然四爷也是疼爱的,可四爷不会过分纵容了,他胤禛的儿子,腻在哥哥怀里讨着喂饭,这像什么话?
“……”卿和像模像样地低头听训,瞧得周围奴才跟着心里疼惜起来,腹诽四爷也真是的,小阿哥还小嘛,却谁想,听着四爷不再多训了,卿和一抬头,对上四爷的冷脸,卿和一咧嘴,又笑了,“阿玛。”
哼,他就是只会开口阿玛额娘和哥哥,其他一概不会说,再者了,这位阿玛明明就是面冷心热,装作严肃严厉的样子,其实哪里可怕了?卿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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