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笑道:“空屋子还真没有,不过也不能让姐姐和丫头们挤呀,今儿晚上就跟我睡,待明儿我派人通知道安伯父鹤和堂兄来接你。”
“你要去那里寻他们?这会儿恐怕我父兄已经不在京中了。”
“什么?”
华宜人突然一句话,让华灼愕然。华道安父子为什么不在京中?难道他们没有去秦府?
“这次咱们把老祖宗得罪得这么狠,他们哪肯还留在京里,从荣昌堂回来,我父兄肯定就离开了,不到后年chūn闱,是不会再回到京里的。”华宜人解释道。
“他们竟不带姐姐你一起走?”华灼觉得匪夷所思。华宜人微微一笑,道:“我若是走了,谁来帮你。”
“帮我?”
“难道灼妹妹你就不想知道这块凤佩的由来?”华宜人眼角儿一弯,“我巴巴地给你送来,总不会只是给你填件配饰。”
华灼一愣:“姐姐不是说不知这凤佩有什么用处吗?”
“你若是不救我,我自然是不知的。”华宜人摆摆手,“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十五姑太太应该已经在府上了吧?灼妹妹,你不带我去见长辈吗?”
华灼眼神闪了闪,终于知道,原来当初华宜人把凤佩送过来,还是有所保留,当时她不说,却在这个时候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留了一手,另有所求,还是当时她就知道老祖宗要拿她镇宅,有意引起自己的注意,求一线生机。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华宜人的心机就显得可怕了,她就怎么算到自己一定会帮她?虽然心中疑虑,但华宜人说得不错,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十五姑太太那里,接风宴还没有结束呢,当下便一笑,道:“姐姐还没有用过晚膳吧?今儿十五姑太太搬过来,正好一场接风宴同时给姑太太和姐姐接风了。”
说着,她便领着华宜人向正房走去。十五姑太太对华宜人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向华灼道:“荣昌堂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华灼老老实实道华宜人行过礼后,与华灼一左一右在十五姑太太身边坐了下来,早有下人添了碗筷。十五姑太太已经吃的七分饱,这时已经在饮饭后茶,待她一盏茶吃的差不多,华灼和华宜人也吃的饱了。十五姑太太就让人撤了碗碟,摆了些茶点水果。
“姑太太……可是还有话要与我说?”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除了碗碟,然后各归各屋,但十五姑太太却又摆了茶点水果,摆明是还有话要说,华灼看得明白,便主动开口相问。十五姑太太看看她,素来qiáng势的神qíng这时候却突然有些赫然,倒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意思,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华灼的事qíng一般,看的华灼心里一阵别扭,习惯了十五姑太太呼呼呵呵的样子,很真有些被吓到了。华宜人轻轻一笑,道:“姑太太,还是我来说吧。”
十五姑太太松了一口气,道:“这人啊,就是不能做亏心事,不然连说话都开不了口,我虽没做亏心事,但算计了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儿,总觉得掉份儿,宜人,你就代我把事qíng的前前后后跟八丫头说清楚,省的她这个心眼儿多的,老在那里疑神疑鬼,倒要把我一番好意,当成了歹意来猜忌。”
华灼让她说的脸上一红,知道自己那点琢磨没逃过十五姑太太的眼睛。
第204章 凤佩之秘
“这话要从曾祖父那时说起……”华宜人沉吟了片刻,理了理头绪,才把事qíng从头说起,“当年曾祖父临终前,留下了一块凤佩,言明他日咱们家若在汝南过不下去,便带着凤佩投奔荣瑞堂的六老太爷……”
投奔荣瑞堂?华灼一愕,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凤佩所在位置,满眼疑惑,既然是投奔荣瑞堂,又为什么把凤佩给了她?
虽是疑惑,但她并未急于询问,而是静静地听华宜人继续讲下去。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六老太爷却仙逝得早,我们家在汝南的日子虽不好过,但这些年好歹也撑了下来,直到二十年前,十五姑太太突然带着六老太爷的印信和遗书到来,取走了凤佩,又时常接济咱们家,这才让我们家的日子渐渐过得富足,若不是前年我兄长闯了大祸,打残了汝南当地一个纨绔子弟,那家人非要我去给那纨绔子弟做妾伺候他一辈子才肯放过我兄长,我爹爹与兄长自然不肯,便带着我投奔了十五姑太太。”
“六哥是我的同母亲兄长,他自小聪颖,极受你曾祖父看重,时常把他带在身边,便是七哥跟在你曾祖父身边的时日,都不如六哥来得多,那时我还小,最爱跟在六哥后面跑,后来你曾祖父见我xingqíng比寻常女子要烈一些,怕我会闯出祸来,便把我送到九里溪老宅,让生xing温柔的七嫂子开导我。那块凤佩也是你曾祖父jiāo给六哥,后来六哥又托给十七弟保管,只是可惜六哥他命短,临终时又始终记着你曾祖父的jiāo待,怕他一死,凤佩的秘密再无人知晓,便把这事最后托给了我。我与六哥原就相厚,且也曾受过七嫂子的恩qíng,六哥是信得过我……”
十五姑太太这时突然cha了一句,这话有点罗嗦,但意思还是表达得很清楚,怪不得华宜人的曾祖父留下这样的遗言,原来这凤佩本来就是六老太爷托给他们的。不过……六老太爷宁可把凤佩托给自己已经出嫁的妹妹,也不留给自己的儿女,显然是信不过自己的儿女了。
华宜人继续道:“原本姑太太收了凤佩,是打算传给我继续收藏下去……”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看了华灼一眼,“这凤佩原是你们的。”
华灼沉默不语,当年曾老太爷是不是有这样的遗言,她不知道,但想来十五姑太太也不至于骗她,否则这块凤佩也不会回到她手上了。荣安堂这些年确实不行,若这凤佩真的有秘密,只怕还是招祸的根源,哪里还能平平安安到现在。
只是……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胸口,凤佩回来了,难道姑太太是认为她德行、才gān兼备吗?
“这凤佩事关重大,我自收藏以后,便时时惊惧,日日难安,直到前些时候随姑太太进京,听说灼妹妹也来了,而且胆儿还不小,连惠夫人登门探病,都敢拒而不见,这份胆识可让姐姐佩服得很,心中顿时便有了将凤佩送回的念头,只是碍于六老太爷有话在先,一时也不敢擅做主张,便与姑太太商量了许久,才决定对妹妹一试。”
说到这里,华宜人起身对她屈了屈膝,道:“还望妹妹莫要怪我。”
“姐姐请起。”
华灼连忙扶起她,笑道:“如今,是否已证明小妹的德xing、才gān?”
怪不得上次华宜人送凤佩回来,却并不明言这块凤佩的用处,先前又说“你若不救我,我自然是不知的”,摆明了就是要把麻烦脱手,但又不敢违背当初六老太爷的话,所以才弄出这么些事来,如果自己当时抱着少一事省一事的心思,对华宜人不理不问,那么凤佩的秘密她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了。
“妹妹肯为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旁系姐姐出头,德行自不用说,又能想出法子自老祖宗手中qiáng行索人,才gān更无庸置疑。”华宜人没接受她的搀扶,非把这一礼做足了,这才笑着道。
“可惜我始终只是女儿身。”
十五姑太太立时瞪眼,恼道:“女儿身又如何?便做不得大事吗?当初我若也如你一般想法,就不会答应六哥接下这块凤佩。你若不愿要,还把凤佩给了宜人丫头,将来的事qíng便不用你再cao心。”
华灼顿时苦笑起来,姑太太不需使这激将之法,凤佩既然是荣安堂之物,已经到了手,她又怎么会再jiāo回去。不管凤佩里藏着什么秘密,她是不担当也要担当了。
“姑太太,是灼儿失言。”向着十五姑太太微微欠身,她又看向华宜人,缓缓道:“我看宜人姐姐有谋有断,想来这也是姑太太原本决定将凤佩传给姐姐的原因,灼儿年幼,行事思虑或还有不缜之处,今后请姐姐多多帮衬。”
说到这里,如果她再不明白华宜人没有跟着华道安父子走的理由,那真是蠢笨不堪了。华宜人留下,并非为父兄所弃,而是十五姑太太故意留下来给她做帮手的,安排得还很周全,华道安父子是给父亲华顼当臂膀使用的,而华宜人则是来帮她,同时还兼有人质的xing质,以确保华道安父子不会半途又反出荣安堂。
华宜人见她反应得这样快,眼中微露笑意,道:“以后还要妹妹多照应。”顿了一顿,她又语归正题,继续道:“这块凤佩的秘密,说来也简单,它并非是一件饰物,而是一面印鉴。”
“印鉴?”
华灼失声,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其实她也猜过凤佩的用处,除去装饰的作用,至多不过是件信物罢了,可是竟然是印鉴,这可真是想像不到。
既然是印鉴,那么凤佩的作用就很大了,甚至会大到她无法想像。华灼目光连闪,却忍不住心中的惊讶,安静地等着华宜人继续说下去。
十五姑太太暗暗点头,处惊不乱,八丫头在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xing子,难得。
华宜人收敛了眼中的笑意,表qíng变得严肃起来,道:“不错,正是。”
华灼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是因为子孙无能,守不住这偌大的财富,曾祖父藏财,应是为了保住荣安堂不被人觊觎。”
若是没有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惨事,她是绝不会体会到曾祖父的这一片苦心。上一世,荣安堂都已经这样了,都没有逃过本家和其他嫡支联手瓜分的下场,更何况是当年那样偌大的一份家业。
华宜人郑重地点头,道:“正是如此,因此贵府曾老太爷当年隐藏了大部分家业,以凤佩为印鉴,荣安堂后人,只有凭此印鉴,才能重新取回那些家业,并将凤佩jiāo托给六老太爷保管,可是这事qíng不知怎么被荣瑞堂知道了,便bī六老太爷jiāo出凤佩,六老太爷不得已,又把凤佩托给了我的曾祖父,并送我们一家远逃汝南,从此隐姓埋名,谁料想这一去,六老太爷竟还走在了曾祖父的前面,天人永隔……曾祖父临终前,身后事一概不问,只将这块凤佩jiāo到祖父手中,嘱咐一定要收好……”
华灼五指捏成了拳,不用细想,便也知道,六老太爷多半是被荣瑞堂bī死的,否则正值壮年之时,又怎么会早逝?她眼中渐渐溢出了泪球,一直以为荣安堂孤立无援,却原来,竟曾经有这么多的长辈,为了荣安堂……为了曾祖父的一个托付,而付出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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