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没话与我说那我就走了。”
“咳。”庄铮这才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目光看着地上,“前几日我与刘师兄上街碰巧遇上刘师兄的几个朋友。有一个是钦天监监正的,之前听他偶尔提起腊八之后大寒有雪。”
碰巧?偶尔?华灼眼角,唇角都慢慢弯了起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碰巧、偶尔,鬼才信真的是碰巧、偶尔,就算真的是碰巧了,后面那个偶尔也可疑得很,钦天监虽然管着预测天气的事儿,但是庄铮遇到的是饮天监监正的儿子,又不是监正大人,不是本分之内的职责,又不是另有企图,谁没事管这京中什么时候下雪,别是特地问了吧。
“腊八之后呀。”她把玩着套在手上的镯儿,唇角含笑道:“我要赶着回淮南府陪爹娘过大年。也不知那时还在不在京里了,这场雪可别封了道才好。”
庄铮目光一僵,然后缓缓抬起来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也是,你离家久了,是该回去了。”
真是个不解风qíng的榆木疙瘩。华灼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是想想庄铮的年纪,又觉得他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有几个少年能像乔慕贤那样,十几岁就跑遍大江南北,见识过无数风月的?她若不是多活过一世,只怕连跟庄铮并排坐着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庄世兄,其实我也不是非回去不可的。”她重新露出笑颜,觉得还是跟庄铮直来直往的好,不然气着的还是自己。
庄铮的眼神瞬间亮了,直直地凝视着她。
华灼瞬间脸色绯红一片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第227章 不过如此
似乎什么也没有说明白,但似乎又什么都说明白了。华灼不再吭声,庄铮也就没有再久留,说了一句:“我陪娘再说说话。”便径自走了。
华灼只觉得脸上还在发烫,没好意思跟过去,打开窗子chuī了一会儿冷风,觉得脸上不那么热了,便见庄静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
“我二哥与你说了么?”她兴奋得脸上红通通的。
华灼的脸上又开始发烫,嗔道:“没头没脑地说什么?”
她只当庄静是问的西山访梅那桩事儿,自然是心中大为不好意思,暗自责怪庄铮怎么什么都跟庄静说。
不料庄静却大惊小怪道:“难道二哥没有告诉你他把燕狂狠狠教训了一顿么?”华灼一怔,愕然道:“什么?”
“哈,我就知道,二哥那样的脾气,定不会对你说的。”庄静一屁股坐到庄铮方才坐着的那张椅子上,神气活现道:“哎呀呀,我陪娘说了好久的话,嘴巴都说gān了,肚子也饿了。”
华灼好气又好笑,拿她没辙,只得叫了八秀进来,道:“你去拿些点心来。”又亲手给庄静倒了一盏茶,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心中满是好奇。怪不得自那天后就没见燕狂上门打扰。连外头的传言也渐渐平息下去、本来还以为是林凤使了什么手段,却没想到庄铮的动作那么快。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外头一点风声也没听见?
庄静见她这样上道,自然大为满足,嘻嘻哈哈道:“这事儿二哥也没与我说。是孙姐姐悄悄问我,二哥与你的事儿是不是定了,叫我听出端倪,缠了她半天她才偷偷告诉我的。”
“孙姐姐?”华灼眨眨眼睛,哪里又冒出一个孙姐姐?
庄静连忙解释道:“就是孙大儒的小女儿啦,叫秉淑,那日她神神秘秘地跑来找我,问我二哥与你的事儿,我还当她对我二哥有什么心思呢。我说灼儿姐姐你可得小心着了,这京里想着我二哥的人多了去,你不看紧一点,哼哼……”
话没说两句她就跑了题,华灼哪有心思理会那个什么孙姐姐,见庄静迟迟不说正题,便把她面前的点心一碟一碟地移开,急得庄静连忙道:“你若不对我好我叫二哥休了你。”
华灼白了她一眼,道:“我跟你二哥的事儿还没定呢。”
庄静顿时蔫了,只好道:“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说嘛。”把点心全部拢回来,然后不敢再跑题,便把从孙秉淑那里听来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事qíng其实很简单,就是庄铮通过孙秉忠的关系约到了燕狂,孙秉忠也是有点小私心,按耐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就把见面地点安排在孙府后花园。燕狂虽然跟孙秉忠脾气不相投,见面就犯冲,但架不住孙秉忠假公济私,借口说是他父亲孙大儒要见燕狂,生生把燕狂给诓进了孙府。可是庄铮呢,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见燕狂。就在孙府后花园外面的巷子里抚琴一曲,燕狂jīng擅音律,自然听出这琴声中高山流水犹胜于当日在秋水台上听到的琴声,颇有子期遇见伯牙的欣喜,连忙取箫和了一曲。不料曲到半折,琴音忽然一变,分金裂玉高昂入云,他的箫声居然和不上去。这下子燕狂好奇了,循着琴音出了孙府,来到后巷,彼时琴音已渺,只在巷壁之上新题了四个大字:不过如此。墨清淋漓气势磅礴。
燕狂当时就气得抓狂了,揪住跟来的孙秉忠就问:“是你叫人来作弄我?”
孙秉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自己要撬别人的墙角,还能怪别人来教训你一顿不成。技不如人赶紧回家再练练吧。”
事后孙秉忠顶着一只熊猫眼回去,偷偷地拿冰敷眼睛的时候恰巧被孙秉淑撞见,正所谓有其兄必有其妹,又一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孙秉忠没顶住妹妹的死缠烂打,招出了实qíng,结果谁料到孙秉淑一时好奇,又没顶住庄静的死缠烂打,事qíng就这样传到了华灼的耳朵里。
“庄世兄竟然有如此琴艺?”华灼有些发怔。她当初找庄铮出面,不过是想借两家的关系,让庄铮跟燕狂谈一谈,最好能让燕狂知难而退,可没有想过庄铮会下这么重的手。燕狂这下子还不得羞愤yù绝呀。怪不得京里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这种事qíng燕狂他哪有脸跟别人说呀,孙府的人也不会多事,而庄铮他连她都没说,自然更不会对别人说了。
庄静扭着鼻子一了,道:“那是自然。当初我跟二哥一起随甄大家习琴的时候,甄大家就说了我只习得她八分琴艺,而我二哥她已教无可教,假以时日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宛儿姐姐也曾经写信向二哥请教过琴艺。”
“可是我那日听燕狂的箫音也是极好的。”华灼有些傻眼。她其实早就知道庄铮习琴,也听杜宛提过庄铮的棋艺与她在仿佛之间,而琴艺比她还jīng湛几分,但毕竟她对音律并不十分jīng通。觉得就算是好也好得有限,而燕狂的箫音她是听过的,真正是非常的好。那天在秋水台庄静能压过燕狂并不是庄静的琴艺胜过燕狂,而是那曲《百花杀》出奇制胜,真正要算就该算是庄静和杜宛合力压过了燕狂。
“我二哥是最好的。”庄静抬着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得意而自豪地炫耀着。
华灼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庄静得意了一会儿便被瞧得不自在,道:“你盯着我瞧做什么?要盯就盯我二哥去。”
“我只是在想,”华灼吞吞吐吐,“庄世兄的琴艺比你的好,我随你学琴岂不是永无超过他之日?”
庄静愣了一会儿,忽地反应过来,嗔怒道:“灼儿姐姐你在取笑我。”
华灼“哈”的一声笑开了,道:“本来就是嘛。”边笑边躲开庄静探过来要呵她痒的手。
“哼,你跟我二哥的事还没定呢,就想着要琴瑟和鸣了么。”庄静呵不到她的痒,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就想到了反驳的话。
“谁谁要跟他那个琴瑟……死丫头,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哈哈,明明是你先说我的,难道你不想跟二哥琴瑟和鸣不成?若真这样,我与二哥说去,咱们两家的事就此做罢可好?”正在两个女孩儿闹成一团时忽听碧玺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小姐,二少爷说要回去了,请你赶紧过去。”
送走了庄家兄妹之后,韦氏拉着华灼回了屋,笑道:“瞧着你与他们两兄妹处得好,我也放心了。”
华灼脸一红,低声道:“静儿妹妹活泼慡朗,哪有不招人喜欢的。”她没好意思提庄铮,不过韦氏是过来人,哪有瞧不出她眉梢眼角处的羞喜之意,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中意的儿媳妇qíng投意合,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心满意足的了。拉着华灼的手又道:“我晓得你与铮儿的事一开始便是我一厢qíng愿,也是用了些手段才让你们两个能走到今日。原我也不是不担心是否会造成一对怨偶,好在铮儿体贴,对我言听计从,你又是个大方得体的,懂得顺应形势。如今你们相处得好,也彻底去了我最后一丝担忧,我也能放心回去了。”
华灼一惊,顾不得羞涩,抬头道:“伯娘也要走么?”
“年节快到了,我在京中滞留已久,不能不赶回去主持年节祭礼,还有一应的人qíng往来。为人妇可不比你这样的清闲,我能偷得这两个月的时光已是任xing。”说到这里,韦氏一顿,然后笑道:“我说错了,你这些日子也没见着清闲过,如今京中谁不知你这位华家八小姐,总之,你家的姑太太放心走了,我打眼瞧着也觉得能放心了,所以该走了。”
华灼也知道韦氏身为正室夫人不可能离家太久,两个月已经是极限,尤其是年节跟前,郡守府不知有多少人qíng往来,再加上年祭等等。韦氏其实在一个月前就该回去准备的,拖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
“这是大事儿,伯娘是该回去了,不然郡守大人该急坏了,只是我实在是舍不得。”华灼说着,眼圈渐渐便有些红了。自十五姑太太来后,韦氏为了避免她为难,几乎再没有什么动作,就连来见她都少了,其中的苦心她能体会自然更加不舍。
“你有这份心就成了,我今儿特地与你说这事儿,就是想问一问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回去。”韦氏又道。
华灼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派人回去说了,今年的年节便在京里过。”刚刚结jiāo那么多官宦千金,年节时正是加深jiāo往的时候,她不能放弃,而且她还跟庄铮约在了腊八后,等过了腊八再走也已经来不及在除夕之前赶回淮南府,所以gān脆还是不回去的好。
第228章 留下碧玺
韦氏能理解她的想法,道:“我也就是那么一问,你不必在意,既然留在京中,我看你身边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是得力的。碧玺这丫头忠心耿耿,又是能办事儿的,而且她是庄家的下人,出入侍郎府也方便。我把她留下,你只管拿她当自家下人使唤。”
52书库推荐浏览: 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