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乔慕贤前脚一走,门房上后脚就把银子送到了刘嬷嬷手上,很是加油添醋抱了一通委屈。
华灼见刘嬷嬷气哼哼的,不由得一笑,道:“嬷嬷,你也别气,这银子只当是四表姐夫的登门礼,一会儿咱们封个包,把这银子原样送回去做回礼,唔……咱们也不能小气,就照着再翻个倍儿……”
这招儿有点损,讽刺的意味十足,刘嬷嬷一听就笑了,道:“这主意好,羞不死他。”
“门房上做得不错,嬷嬷,从账上支个五两银子,赏下去,好歹咱们也不能亏待了自家下人不是。”华灼又道。
刘嬷嬷连连点头,乐呵呵地去了,华灼忙又唤住她,让她别把这事儿再跟母亲说,然后才去主屋看方氏。
方氏和衣躺在chuáng上,也没睡着,双眼望着屋顶,正在想心事,听到脚步声,见是女儿来了,便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娘,没事儿吧?”华灼关心地问道。
方氏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只是……我真是想不到,你舅舅、舅母竟会变成这样儿。”
她的眼中满是失望,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把嫁妆都还给了方家,若不是有了她给的这笔银钱、田产,方家也许就不会被人拉去做生意,更不会教银钱迷了心窍,竟连祖田都卖了,只为了多赚几个臭钱。堂堂清贵之家,转眼间就铜臭满屋,更让她伤心的是,自把姚氏请过来,这位嫂嫂竟半句都没问兄长的qíng况,难道她不知道,兄长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姚氏自己才是最受损的人。
“娘,别多想了,舅舅、舅母便是这样的脾气,如今他们一家子日子倒过得比以前还富庶,你也不必替他们担忧,舅舅这回受了教训,想必以后也能收敛些了。”华灼着道:“不如你再躺着歇歇,我已命人把行李装车,明儿一早,娘你就赶回淮南府,务必帮着爹爹尽早修好河堤。”
方氏有些犹豫,她实在不放心女儿一个人留下,尤其是方家刚出了这样的事,也没知道还有没有后患,女儿一个怎么处理得了。
华灼察言观色,立刻就猜出方氏的担忧,忙又道:“舅舅那里已经没事儿了,赔了钱就全了结。待女儿劝着六姐姐回了荣昌堂,便马上也回淮南府,顶多就耽搁几日的工夫,不会有事的。”
“教你吃苦了……”
方氏心疼地抚着女儿的头顶,旁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是千娇万宠,只她这个女儿,要替她分担事qíng,这回在京里,也不知吃了多少委屈,终身教人算计了不说,差点儿还被老祖宗又算计一回,唯一所幸者,就是准女婿还算不错,待女儿一片真心,也懂得求学上进,虽说那个准婆婆很是让人不满,不过方氏却也不是太担心的,说句不恭敬的话,老家伙已经是过半百的年纪,还能活几年?能像老祖宗那样长寿的,又有几个。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天色暗了,用过晚膳各自休息不提,隔日,方氏果然就走了,趁着天色还没亮,早早就出了城。
华灼一直送到了城外十里亭,望着马车远去的踪影,她捏了捏拳,觉得有些难受,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用几日,她也可以踏上归程。
回到太液池旧宅,华烟在秀阁外的树下徘徊,一见她,便道:“八妹妹,你一脸的不高兴,是怪我耽误你回家了吧。”
华灼挤出一丝笑容,道:“六姐姐,你多心了,天色还早,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华烟从来不是能早起的,要不然老祖宗也不会免了她请早安。
华烟一撇嘴,直白白地道:“我睡不着。”
华灼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果然在她眼圈下发现了隐隐的青黑色,显然是一夜未睡的模样,心里顿时有数,看来母亲离开的动静并没有瞒过这位六小姐,不过华烟当时没有跳出来阻拦方氏离开,也算是知趣了,虽然她并不认为这位被娇宠惯了的大小姐懂得知趣两个字怎么写。
“我瞧六姐姐jīng神还好,到我屋里坐吧,咱们说会儿话,顺便就一起用了早膳。”
两姐妹进了屋,七巧和宫彩送上早膳,两碗熬得正是火候的白粥,一碟腌菜,一碟蒸好的白面膜膜,吃得七、八分饱,才教丫环收拾了,又送上热茶,然后各自坐定说话。
第293章 小徐大夫
“你是怎么打算的?别拿瞎话敷衍我,我虽不够聪明但也不是蠢到家。”吃饱喝足,华烟就开门见山,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xing子,没心qíng、也没兴趣跟华灼东拉西扯打太极,绕上半天才说正题。
华灼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要劝一劝六姐姐不要再跟老祖宗和大伯母置气,女孩儿孤身在外总是不好,六姐姐看我就知道了,这几个月在京中日子过得有多难,我这还是有屋有人有钱,六姐姐只得一个人,这日子可得怎么过?”
华烟不打弯儿,华灼也就跟她直话直说,她确实是打的这主意,当然,后面还有一段她没说,华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劝不回去,也只好把这旧宅留给她暂住了,再扔点银钱,她也算仁至义尽。
“你就那么想让我入宫受苦?”华烟怒瞪着她。
华灼哂然一笑,道:“明明一条荣华路,姐姐何以为苦?当年我珏姑姑入宫时,可没有像六姐姐这样闹腾。”
“你总算说出来了!”华烟站起身,神色愤怒,“我就知道你们荣安堂一直在记恨我们荣昌堂,平时你在老祖宗面前装得乖巧,心里不知藏着多大的怨,可是这怪得着我们吗?分明是她无能,临门一脚就要被封妃了,还能被人陷害了。老实告诉你,当年我们荣昌堂才是受害的,原本那个入宫的名额,是我十姑姑的,我们还没喊冤呢,你又怨什么,再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至于让你现在这么害我?”
华灼眉尖一跳,她倒不知道,这里面还夹着个十姑姑,当然,这不是重点,于是她皮笑ròu不笑道:“六姐姐这可是冤枉我了,上一辈儿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也没资格去管,更没道理因为记恨就把账处到你头上,珏姑姑死的时候,六姐姐还没出生呢。我只是就事说事,六姐姐不想入宫,那是你自个儿的事,又何必怪到我头上,咒我死不说,还拖着我不能回家,我看是六姐姐在记恨我与庄家定亲吧,找着由头让我不能好过。”
华烟的眼睛顿时就红了,道:“没错,我就是找着由头不让你好过,你明明知道我……我……还要跟我抢……”
华灼白了她一眼,道:“就是我不抢,老祖宗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愿的。”
华烟顿时就泄了气,没错,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找华灼的麻烦都不能理直气壮。
“总之,我不入宫,你主意多,要帮我想想法子,不然我受苦,也绝不让你好过。”华烟气鼓鼓的,赖上了。
华灼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没帮你么,你以为镇南王府是怎么知道老祖宗的打算的?再说你赖上我又有什么用,我帮不了你,你若真不想入宫,还不如去找凤表姐商量商量,看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华烟一下子就想到关键处,对呀,现在最不想让她入宫的,除了她自己,就是镇南王府,她孤身无援,对抗不了老祖宗,但镇南王府是棵大树,也是她唯一的援手啊。
“借我辆车,我现在就去镇南王府。”
看着华烟急匆匆的模样,华灼也就没拦她,吩咐刘嬷嬷备了车,又派了几个下人随车护送,由着她去了。
“刘嬷嬷,酒楼现在如何了?”
华烟走后,华灼一时无所事事,便把刘嬷嬷唤过来,问问京中酒楼的qíng况。
刘嬷嬷道:“已经正常营业了。”
既然没出人命案子,京兆府也就不会封了酒楼,衙役早就撤回去了,当时被派去查案的差官收足了好处,还帮着向那些围观百姓解释了几句,以免有人觉得晦气以后再不到京中酒楼来。
华灼点点头,道:“你跟方大掌柜说一声,以后酒楼里招伙计,务必要注重品行,只为了没给打赏,就往饭菜里吐唾沫,这样的人决不能用。”
刘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派人往酒楼里传话,刚把人派出去,便见门房上来报,道:“昨儿那位乔家的表姑爷又上门来了。”
话儿传到华灼耳中,她立时就皱起眉,心里自然是不想见他的,想了想,对刘嬷嬷道:“挡了他。”
刘嬷嬷正要去,华灼忙又道:“等等……只怕他死缠,如今母亲不在,旧宅里只我与六姐姐住着,万一被人传出去不好,嬷嬷帮我备车,我去李府躲一躲。”
“小姐,车让六小姐乘走了。”刘嬷嬷道。
“那就备轿,从侧门走。”
往李府去,正好也要经过京中酒楼,华灼坐在轿中,略略掀开一点帘子往外看,看到酒楼门前有些清冷,心里一沉,正在想生意是不是受了影响,却忽见方大掌柜送客出门,作揖恭身,十分礼遇的模样,那位客人,竟是个面上无须的年轻男子,好像有几分面熟。
华灼微带愕然地多看了一眼,待看到年轻男子手上提着一只药箱,猛地想了起来,这不是小徐大夫嘛,他不在淮南府,怎么到了京中?方大掌柜又为什么对他如此礼遇?难道说……“停轿!”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华灼连忙喊了一声。
软轿立刻就停在酒楼门口,七巧凑到轿窗边,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瞧瞧,与方伯说话的,是不是小徐大夫?”
七巧抬头一瞧,顿时笑了,道:“小姐,真是他呢,个头长高了一些,人也壮实了点,瞧着比以前更像个大夫了。”
“你去问问,是不是他救了那跑堂伙计。”华灼又道,小徐大夫专擅外伤,医术jīng湛,人也热心,又是个有胆量的,她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初生牛犊,才敢当街断定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还活着,还敢跑去顶撞京兆尹大人,若换了任何一个医术不jīng、或是老成持重的大夫,只怕谁都不敢这样做。而且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方大掌柜为什么要这样礼遇他。
七巧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过去,这时方大掌柜正与徐长卿作揖而别,冷不丁便听到旁边响起一个悦耳的声音。
“小徐大夫,七巧有礼了。方大掌柜安好……”
方大掌柜抬眼一看,惊道:“七巧姑娘,你怎地在这里……呃,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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