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轻哼一声,没再说话。虽然她对这个庶长女看不顺眼,但老爷信任她,还胜过她这个妻子,既然老爷都决定把嫁出去的女儿都叫回来管家,显然是铁了心,她再反对也没用。
就这样,经过一番准备,方家两夫妻外带三个姨娘,还有除了庶长女之外的嫡庶总共六个孩子上路了,一路跋山涉水,直到十月头上,才到了淮南府。
正是金jú飘香、肥蟹甘美的时候。
方氏准备了上好的螃蟹宴,在绘芳园里招待了兄长一家,华府宅子毕竟小了些,方氏也没料到,自家哥哥竟然几乎把一家子人连姨娘带庶子、庶女都带了来,原先准备的客院小了,住不下,华家宅子又腾不出那么大的院子来,只得急忙把绘芳园西北角上的望山阁收拾了,安排他们住下。
秋天的绘芳园很美,jú花是极易生长的花卉,落地就生根,哪里都能长,但若要花开得好,却需要jīng心照料。假山后面,突然冒出一丛浅huáng色的,凉亭边上,数枝深色花在秋风中摇曳,屋前檐后,纯白、淡粉、金huáng,或枝叶招展,或滚圆若球,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原是想在重阳的时候赶过来聚一聚,不想这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在路上犯了病,因此耽误了日子。”姚氏一边说,一边招手让几个孩子过来拜见姑母。
至于方孝和,自然是陪着华顼在书房说话,要等到开宴才过来。虽说华顼心底颇看不起这个舅兄,但表面上还不至于失礼,便是看在方氏的面上,总要卖些面子。
“起来,都起来,嫂嫂,孩子们的病可都好了?”方氏一边欣喜地打量几个孩子,一边关心地问着。
华灼这时便站在方氏身后,冷眼打量这几个表兄弟、表姐妹。
别说方家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卖相却是没话说的,长子方煦,今年应该正好二十岁,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次子方烈,是庶出,李姨娘所生,今年十七岁,清清俊俊,论模样算是三兄弟中最好的,只看脸,哪里像个守财奴的样子,三子方焘,十二岁,大抵是年纪还小,目前还看不出后来那副好色yín贱的模样。
还有二表姐方蕴柔,是周姨娘生的,今年十五岁,听说已经定了亲,因未婚夫身上还有一年的孝,因此婚期定在两年后,三表姐方可柔,戚姨娘生的,十三岁,模样远不如她的其他姐妹好看,可禀xing却是方家几个子女中最好的,四表姐方怀柔,是姚氏亲生的,只比华灼大几个月,容貌却是姐妹中出挑得最好的。
“早就好了,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吃了药休养几日便也过来了。”姚氏笑着答道,转而又看向华灼,“这个便是外甥女了吧,出落得真是一副好模样,可把我家怀柔给比下去了。怀柔,快过来见见你表妹。煦儿,焘儿,你们也过来。”
她叫过来的,都是她的亲生儿女,其他的庶子、庶女,她只当没看见。
老二方烈根本就没在意,他正小心地收起方氏送的见面礼,一方颇为名贵的古砚,心里盘算着能卖多少银子。蕴柔和可柔却有些愤愤不平,只是慑于主母往日的yín威,不敢造次,红着眼看那三个嫡出的兄妹围到华灼的身边。
好在方氏并没有冷落她们,将她们招到身边说话,虽然招来了姚氏不满的一眼,但看到方氏也给了两个庶女见面礼,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到最后还不都是她的,多带两个庶女来,就多收两份见面礼,不亏。要是两个庶女能讨得小姑子的喜欢,再多送些东西,她就赚得更多了。
方煦,方焘,方怀柔。
华灼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忍了又忍,终于摆出一张甜甜的笑脸,招呼道:“大表兄好,三表兄好,四表姐好。”
方煦已经成人,虽然眼神一直在华灼头上、脖子上、手上戴的首饰上打转,露出几分贪婪之色,但毕竟不好意思跟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儿太过亲近,招呼过后就退到一旁,继续打量宴厅里的摆设,目光更加贪婪了,huáng梨木的家什,角上都用泊金片裹着,墙上挂着足有硕大的白玉壁,围幔上缀着鸽蛋大的明珠,装饰用的花瓶都是有年头的东西,jīng美无比,桩桩件件,都是珍贵之物。
父亲说的果然不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荣安堂都有这般底蕴,还不知当年风光时,又是什么样的奢华光景。
可惜自己已经定了亲,不然娶了表妹,光是那嫁妆就够受用一辈子的了……方煦在目光在宴厅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忍不住还是落到华灼的身上,心里大叫可惜。
“表妹,你的皮肤好嫩啊,让我摸摸好不好?”
方焘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那好色的天xing已经露出了征兆,看到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表妹虽然还不如身边的丫环娇俏靓丽,但是她一身锦衣玉服,那高贵典雅的姿态,却是那些丫头们不可能具有的,两只眼珠子几乎跟粘在华灼身上一样,qíng不自禁地就想贴近她说话。
华灼本来还想虚与蛇委一番,可是看到他越靠越近,竟然还想摸她的脸,顿时恶心坏了,连忙拉过方怀柔,让这个四表姐挡在前面,道:“四表姐,你头一回来,我带你到园子里逛逛去。”
说着,也不等方怀柔反应,拉着她就跑。
方氏看了,不由得轻笑一声,道:“灼儿,跑慢些,外头已经暗了,一会儿就要开席,不要走远了。”
“娘,我知道了。”华灼遥遥答道。
方焘心痒难耐,连忙追过去,道:“表妹,四妹妹,等等我,我要跟你们一块儿玩。”
姚氏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对方氏道:“这孩子,生个就是个冒冒失失的xing子,让你见笑了。”
方氏只当是孩子爱玩,自然也没当一回事,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嫂子,焘儿有十二了吧,都读过些什么书?”
姚氏一听,顿时尴尬起来。
第67章 方焘出丑
恬不知耻。
看到方焘竟然还追了出来,华灼眼中煞气闪现,现在就在自家的地盘上,如果不教训教训这个无耻的家伙,她就不姓华。
“四表姐,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眼珠子一转,她已经计上心来,仗着熟悉地形,带着方怀柔一头钻进了假山dòng里。
“啊,表妹,这里面太黑,我害怕。”
方怀柔吓了一跳,想要回头,却被华灼拉得紧。
“别怕,四表姐,这里我常来的,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这座假山其实是经过改造的,在假山底下,就有一座冰窖,不过山dòng里却有一条岔道,比较隐秘,她拉着方怀柔从岔道窜出去,仗着里面比较暗,方怀柔又不知道地形,拉着她转来转去,看似跑了好远,其实根本就没有走远,不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就知道方焘肯定直接跑到冰窖的地下入口,那里有一块木板挡着,平时是盖着的,但有一个凸起的搭扣,很容易就会摸到,一拉就开,进去就是一段往地下延伸的台阶,走过去就是冰窖大门。
为了保证冰窖内不会气闷,因此台阶上方挂着一盏长明灯,如果打开木板发现长明灯灭了,就证明冰窖里暂时不能进去,要打开木板透一阵子气才能进去。眼下夏天才过去没两个月,冰窖也经常打开,所以这个时候长明灯一定是亮的,以方焘的集合了方家所有的劣xing根的xing子,看到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肯定想不到是冰窖,只会以为是什么藏宝室,一定会进去一探究竟的。
果然,华灼听到了震动声。这震动声就是冰窖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为了防止冷气跑掉,冰窖的大门造得很厚实,每次打开,都会发出沉重的闷声,传到地面上,会变成震动。
“啊……脚、脚下在动……”
方怀柔也感觉到了,眼前一片黑暗,她只能隐约看到华灼的身影,脚下却在震动,顿时吓到了。
“啊,不会是地震了吧……”华灼也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咱们快出去,可别被埋在假山底下了。”
说着,就又拖着方怀柔往回走,经过冰窖的地下入口时,看到木板被打开,里面的长明灯的灯光透出来,就故意惊讶道:“啊,冰窖的入口怎么打开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下人粗心,幸亏有光透出来,不然咱们两个就要失足掉下去了。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人,四表姐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方怀柔只被她刚才说的地震给吓得脸色发白,扯着她的手道:“别看了,没人的,咱们快走吧,万一被埋了可怎么办?”
“可是……”
“表妹,我求你了,快走吧……”方怀柔几乎要吓哭了,冰窖里有没有人关她什么事,只要自己不被埋在假山里就好了。
华灼只好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qíng,道:“那好吧,等我把木板放下去,不然再有人来,一脚踩空了不好。”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把木板扣到入口,搭槽一嵌,从里面就打不开了。然后就拉着方怀柔跑出了假山dòng。
外面很平静。
“好像没有地震啊……大概刚才弄错了,四表姐,真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华灼一脸的不好意思,从脖子上摘下一串珍珠,塞进方怀柔手里,“这个算赔礼,四表姐你可不要怪我啊。”
方怀柔本来确实有些生气,可是一看到这串珍珠,个头虽然只有米粒大,可是颗颗浑圆,却是极难得的,她一见就十分喜欢,心里那点子气顿时就都没了。
“不怪,不怪……表妹你又不是故意的……”
华灼拧过头去,舅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xing子。至于方焘,让他在冰窖里冻一阵子吧,等开了宴再放他出来。
开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全黑,宴厅里,十八盏jīng美的琉璃灯点了起来,华顼和方孝和一前一后地走进宴厅,入席落座,准备开宴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方孝和脸色难看起来,轻咳一声,对华顼道:“这孩子自小活泼,就爱瞎跑。”
主人宴客,客人却跑没了影儿,明明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但到了他的口中,就变成活泼,嗯,活泼虽然不是什么太好的词汇,但至少,还停留在褒义的层面上。
华灼冷笑,低头不语,冰窖虽然冷,但半个时辰还冻不死人,不过脸发青,全身发抖是肯定的,她不用开口,只等着看舅家人怎么丢脸就行。
方氏不忍看兄长尴尬,连忙打圆场,笑道:“找个人去寻就是了,焘儿人小,又不熟悉地形,肯定跑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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