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看向老太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既已给祖母和哥哥嫂子们都请过安了,三爷和我也是时候该去侍疾于娘chuáng前了,四弟毕竟年轻,又是男子,侍疾时多有不便,还是我侍奉起来便宜些,就先行告退了!”
一旁傅旭恒忙也道:“祖母,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老太夫人点点头:“去罢去罢,你们娘这会子虽迷迷糊糊的,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你们呢!”又命孔琉玥和二爷二夫人,“你们也瞧瞧你们母亲去,这生了病的人啊,总是比平常脆弱些,看见大家都关心着自己,心里也好受些……瞧过之后,都过来吃晚饭,难得今儿个人齐全!”
“是,祖母!”众人忙齐声应了,鱼贯退出乐安居,去了景泰居。
太夫人还是通红着脸处于昏迷中,嘴里不时念叨一句“旭儿”、“颐儿”、“钊哥儿”之类的,傅颐恒和蒋妈妈正面色低沉的侍奉于她chuáng前。
瞧得孔琉玥一行进来,傅颐恒忙起身给兄嫂们见礼,蒋妈妈也忙拭了泪给一众主子见礼。
三夫人早已抢上前坐到太夫人的chuáng沿,拿了帕子在拭泪了,“娘,上次回府请安时您都还好好儿的,这才几日啊,您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这边傅旭恒也问傅颐恒,“太医怎么说?”
傅颐恒忙道:“说是热邪侵体,瞧着虽然险,却顺,只要调养得当,少则十天,多刚半月,便有望大愈。”
傅旭恒闻言,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如今我和你嫂子已经回来了,侍奉娘的事jiāo由我们即可,再过不到两月,你就要下场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娘和我可都等着你出人头地呢!”
三夫人也道:“是啊四弟,娘和我们的后半辈子,可全指着你了,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了,一定要高中才是!”又道,“想什么吃的用的,就只管使人来告话我,我让孙妈妈每日里做了给你送来,如今你哥哥和我虽今非昔比了,该花的我们还是不会吝啬的!”
真是好一派兄友弟恭,叔嫂和睦的美好画面,只是这话儿是说给谁听的呢?傅颐恒住在侯府,衣食住行自有定例,傅旭恒和三夫人这是在拐着弯儿的说她主持中馈不尽心?!孔琉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过,她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什么都是他们的事,她只当他们是在放屁即可,省得自降格调!
倒是傅颐恒有些不好意思,“三哥三嫂放心罢,我住在府里,一切都妥帖着呢。”又歉然的看了孔琉玥一眼。
孔琉玥接收到他善意的目光,不由暗自感叹起来,谁说歹竹就不能出好笋的,就太夫人和傅旭恒那种人,竟然也能有这么好的儿子和弟弟!
晚饭时,傅铮兄弟三个也自学堂回来了,于是乐安居就更热闹了。
“……镕哥儿怎么不吃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饭桌上,三夫人忽然笑眯眯的问道,“三婶明明记得你最爱吃这道芹心腰果的,今儿个怎么一口都没吃?”
因老太夫人说好久都没有像今儿个这般热闹过了,故一家人也没有分长幼男女,都团团围坐在了大圆桌前,也没有让孔琉玥妯娌三人立规矩。
三夫人说着,像是忽然间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脸惊诧的又说道:“怎么我瞧着镕哥儿瘦了不少似的?大嫂,不知道您有没有这种感觉?”
孔琉玥勾了勾唇,正要答话,上前老太夫人已细细打量起傅镕来,“老三媳妇你不说我还不觉着,你一说我才觉着镕哥儿的确瘦了不少,想是每日都见到他,以致忽略了。”
因问孔琉玥,“镕哥儿这段时间吃饭怎么样?睡觉呢?你主持中馈虽然忙,也不该忽略了孩子才是。”语气里的不悦不言而喻。
这话就有些过重了,孔琉玥忙站了起来,低眉顺眼的说道:“祖母教训得是,都是孙熄疏忽了……”
“回太祖母,不关母亲的事,”话没说完,已被傅镕起身打断,“我只是这几日觉得心里有些腻,所以不想吃东西罢了,想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请太祖母不必担心。”
老太夫人闻言,面色稍缓,点头道:“这几日的确有些热,连我都不大爱吃东西……罢了,今儿个天色已晚,明儿孔氏你记得打发人去请了太医来,给镕哥儿好生瞧瞧,他身子骨原便不好,可不能掉以轻心!”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孔琉玥说的。
“是,祖母,孙媳记下了。”孔琉玥忙应了,弯身坐下的瞬间,余光却瞥见三夫人正拿有些意外的目光在她和傅镕之可来回遁视,估摸着是没想到傅镕会出言维护她。
孔琉玥就暗自哼笑了一声,当这世上所有人都像你们一家子那般卑琐yīn暗呢?不过,她却越发提高了警惕。
饭毕,大家又陪着老太夫人说笑了一回,方各自散了。
“怎么样?查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一回至芜香院,孔琉玥便叫了梁妈妈和珊瑚过来问话。
梁妈妈摇头道:“我们连三少爷的贴身衣物都查过了,并无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珊瑚亦摇头,“屋里每一个角落我都没有放过,甚至香炉里的香屑,屋里的摆设盆景和地毯下面也都查过了,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虽然已约莫猜到梁妈妈和珊瑚会一无所获了,但孔琉玥心里毕竟还存了一分侥幸的希望,这会子闻得二人的话,不由紧蹙起了眉头。
傅镕平常出没最多的地方,除了芜香院的正房和他自己的房间,便是学堂了,而他近来所有的吃食,又都是石妈妈和董妈妈亲自为他准备的,如果问题是出在正房出在饮食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会有反应,她和初华洁华也该有反应才是,总不能那反应还分男女罢?
那么,问题便只能是出在他平常明里暗里接触到的东西上。
同理,如果问题是出在他平常明里暗里接触到的东西上,平常比他待在正房时间都多的她和初华洁华,和与他待在学堂一样多时间的傅铮傅钧也该有所反应才是,可大家都没有相同的反应。
如此一来,问题便只能是出在傅镕自己的房间了。
在一室的安静中,孔琉玥沉冷着开了口:“梁妈妈,你去把卢嬷嬷请来,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镕哥儿……”犹豫了一下,“算了,把镕哥儿也一并请起来,只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人即可。”
昨天给傅镕把脉,因为怕他生疑,所以只是蜻蜒点水的轻探了一下,瞧不出端倪也在qíng理之中,而中医最讲究的便是“望闻问切”,不将他叫过来再当面细探一回,并细问一下他的感觉,她还真不敢妄下结论。
梁妈妈闻言,面露犹疑之色,“夫人的意思,是打算把事qíng向卢嬷嬷挑明了?可我们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万一被人说我们是在‘贼喊捉贼’……”
不待梁妈妈把话说完,孔琉玥已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怎样才能洗脱我们的嫌疑,而是要先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先让镕哥儿好起来,等他好了以后,我们再处理起任何事qíng来,都要从容得多!”
梁妈妈一想,的确也是,便屈膝行了个礼,自请卢嬷嬷和傅镕去了。
卢嬷嬷和傅镕很快来了。命珊瑚带了傅镕去外间吃冰镇绿豆汤之后,孔琉玥趁机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怀疑大略说了一遍与坐在锦拓上的卢嬷嬷听,“……这会子巴巴的请了嬷嬷来,就是想请嬷嬷帮着查一查,不然真将事qíng拖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我自然是难辞其咎,嬷嬷几辈子的体面,只怕亦将dàng然无存!”
“听大夫人说来,一多半儿是镕哥儿屋里出内jian了!”孔琉玥的话让卢嬷嬷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大夫人要老奴做什么?只管吩咐,老奴万死不辞!”
老太夫人出于信任她,所以派了她来芜香院就近照看镕哥儿,若是镕哥儿在她的照看下,依然出了事,那害镕哥儿之人固然脱不了gān系,她这个照看人也是一样难辞其咎,晚节不保!
是以卢嬷嬷立刻将自己摆在了与孔琉玥一样的立场上。
卢嬷嬷心里倒也并不是就不怀疑孔琉玥,但一来她立场尴尬,自己如今又没有孩子,实在没有害傅镕的动机,她保傅镕还不来及呢,毕竟傅镕真出了什么事,旁人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她这个继母,且如今侯爷又不在府里,便是她真有那个心思,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万一查了出来,连个保她的人都没有,她不会那么蠢:
二来则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朝夕相处,卢嬷嬷对孔琉玥的人品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越发觉得她不会是那种人。
“嬷嬷言重了”,孔琉玥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教训呢?指不定镕哥儿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虚惊一场呢?”
卢嬷嬷也勉qiáng笑了笑,“那就承大夫人吉言了。”随即正色道:“只不知大夫人要我做什么?”
孔琉玥见状,忙也正色道:“等会儿嬷嬷自然就知道了。”扬声唤珊瑚,“三少爷吃完绿豆汤了吗?请三少爷过来罢!”
“是,夫人!”珊瑚应了一声,很快便领着傅镕过来了。
孔琉玥于是招手向傅镕道:“镕哥儿,过来母亲这里坐。”说着一指软榻上小几对面的空地儿。
傅镕依言坐了,笑道:“母亲可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吩咐我?”
“镕哥儿真聪明!”对傅镕的优点,孔琉玥是从来都不吝于夸奖的,见他一双大眼因自己的夸奖而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她方正色说道:“既然镕哥儿你这么聪明,年纪也不小了,又是我们家眼下唯一的男丁,有些话,我也就不瞒你了,你可要认真听好了!”
听母亲将自己当做大人一般与自己商量正事,骄傲和豪qíng瞬间溢满了傅镕的胸腔,不但腰板不自觉的挺直了许多,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母亲只管说,儿子听着呢!”
孔琉玥点点头,将方才与卢嬷嬷说的话,又大略与他复述了一遍,“……所以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件东西,解了你的病症,然后再设法揪那个潜伏着的人,再揪出幕后主使……”
话没说完,已被卢嬷嬷语带不满的打断:“大夫人,镕哥儿年纪还小,您怎么能把这些事说与他知道?您没见他脸都吓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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