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就欢喜的拊起掌来,道:“到时候我们一家五口,只坐两辆马车,再带三五个随身服侍的人也就好了,人太多了,反而不便!”
“孩子们也要一并带去?”傅城恒有些错愕,随即便道:“初姐儿和洁姐儿可以带去,镕儿不行,他要念书还要习武,万不能玩物丧志!”
孔琉玥闻言,忙道:“镕儿怎么不行?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是窝在家里念死书,哪能开阔眼界,放宽胸襟?再者说了,他在外面难道就不可以念书习武了?不还有你这个爹爹在呢,有你从旁教导指点,难道不比在学堂的夫子和家里的武师qiáng上许多?我不管,我是孩子的母亲,这事儿你得听我的!”
说着,便挽着傅城恒的手臂摇晃着撒起娇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就答应人家嘛?”
她说话时,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黑发也随之摇晃起来,衬着她白皙的脸庞、弯弯的眉眼和微微嘟起的小嘴,虽然少了几分端庄典雅,但却于俏皮中透着欢快,让他只看一眼,都会觉得有欢喜自心底喷涌上来。
傅城恒忽然间有几分哽咽,又有几分释然。
这么好的玥儿,他有两次都几乎失去了她,一次是他自己的错,另一次则是造化的错,他若再不知道好好珍惜她,下一世,她还会愿意与他相遇吗?
他是失去了前途,被迫埋葬了理想和抱负,可他却得到了她,堪比无价之宝的她,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又有什么好迷惘好失落的?上天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所以其他的,不要也罢!
傅城恒不由紧紧拥住了孔琉玥,就像是拥有了整个天下一般……
下午,使去晋王府、邵家和庆王府送东西的人先后回来了。
去晋王府和邵家的人还罢,只是分别带回了两家的回礼,去庆王府的就不一样了,不但带回了庆王府的回礼,还带回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们说什么,世子妃有喜了?我没听错吧?”孔琉玥霍地站了起来,不但脸上写满了惊喜,声音更是惊喜得都变了调。
才从庆王府回来的牛婆子于婆子忙满脸是笑的回道:“回夫人,您没有听错,世子妃娘娘的的确确有喜了。王妃娘娘和世子爷都高兴得了不得,各自打赏了奴婢十两银子不说,听说还给王府所有下人都多发了半年例银呢!”十两银子,也快抵上她们半年例银了,也难怪二人会喜笑颜开,一离开庆王府便忙忙赶了回来给孔琉玥报喜,就是想的指不定夫人得知这个好消息后,一高兴,没准儿也重重有赏呢?
果然二人话才说完,孔琉玥已喜笑颜开的道:“白书,赏她们两个一人两个八分的金锞子!”真是太好了,瑶瑶有宝宝了,她要做gān妈了!
牛婆子于婆子闻及此言,一张老脸越发笑成了一朵花儿,两个八分的金锞子,就是一两六钱金子,兑换成银子,比之前王妃娘娘赏的还要多,今儿个这趟差使,她们可算是赚大发了!
梁妈妈珊瑚几个则在旁边凑趣的嚷道:“夫人偏心,只赏她们两个,不赏我们!”
孔琉玥兴致就越发的高:“好好好,都赏,都赏!”命白书,“八分的金锞子,梁妈妈谢嬷嬷和你们几个每人也两个,这总行了吧?”她要做gān妈了,她心里高兴,就算是散再多的财,也是高兴的!
“谢夫人赏赐!”众人闻言,忙都七嘴八舌的谢恩,屋里一时间热闹欢快得不得了。
傅城恒就是在这份热闹欢快中走进来的,“什么事这样高兴?”
众人见他进来,忙都屈膝行礼。孔琉玥忙迎了上去,屈膝行礼笑道:“才我使去庆王府送东西的人带了个天大的好消息回来,瑶瑶她,有身孕了!梁妈妈她们见我高兴,正起哄着向我讨赏呢,我架不住大家起哄,于是一人赏了两个八分的金锞子,小小的花费了一笔,不过,为我gān儿子花钱,就算是再多,我也是高兴的……”
说完见傅城恒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就此说什么,也不若她那般高兴,只当他是有什么烦心事,因忙止住话头,命众伺候之人都退下后,方握了他的手,笑问道:“对了,你这会子从哪里来?”
傅城恒反握了她的手,拉着她至榻前坐了,方道:“从小书房来。我才使人去传了凌总管来说话。”
孔琉玥眉头一皱:“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我瞧你不甚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凌总管向他报告了什么坏消息?
傅城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原本他是抱着邀功的心态兴冲冲而来的,他才给凌总管安排下去,让他即日便打发接可靠的人去江南,在江南几个主要的大城市各买上一座宅子两房下人,以便将来他们一家去了江南之后,看哪里好,便可以在那里小住上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一进来便听到了韩青瑶有孕的消息,他倒不是不高兴,事实上,如果单纯以这件事来说,他是真个很为赵天朗和韩青瑶高兴的。可再一想到当初就是因为他脑子坏掉了,对玥儿作出了那样禽shòu不如的事,以致她这辈子都绝少有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时,他便再高兴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愧,还有几分害怕和惶恐,玥儿她会不会因此而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然后再经历一次当初的伤心难过,甚至因此而再恨上他?
因此他的态度便不甚热络,甚至还有些冷淡,却没想到会让孔琉玥以为他遇到了烦心事,立刻便扔下自己的事来安慰他……傅城恒因此而越发的惭愧,握了孔琉玥的手几不可闻的道:“我没有遇上烦心事,我只是……只是……只是觉得对不住你,觉得……觉得没脸见你罢了……”
傅城恒说的极小声,也有些没头没尾,语焉不详,但难得孔琉玥还是听懂了,并因此而微微有些鼻酸,他的心思她知道,定是怕她因为韩青瑶有孕的事,勾起自己那些不好的回忆,然后再恨上他,也累得自己不高兴,气坏身体。
可他并不知道,一来韩青瑶是她最好的姐妹和亲人,她有孕她只会比自己有孕还高兴,且韩青瑶的孩子便就是她的孩子,她喜欢还来不及,又岂会因此勾起自己不好的回忆,二来在经历了之前的生离死别后,她就算是对他有天大的怨气,也早该烟消云散了,更何况早在他出征之前,她就已经不怨他了?
让孔琉玥鼻酸的是,以傅城恒一贯的jīng明,竟然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想不到,他一定是很在乎她,都在乎到有些小心翼翼的地步了吧?
——只有感qíng漫过理智时,才会看不到细节,想不到一些明明很浅显的道理!
她又靠近了他一些,将头轻轻放到他肩膀上后,方轻声说道:“傅城恒,你知道吗,在那件事发生之初,我的确很恨你,但从决定原谅你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恨了,之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就更不恨了。不但不恨,甚至还很感谢上苍,让我们共同拥有了那些回忆,不管那些回忆是好是坏,总归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所以,你不必再觉得对不起我,也不要再说什么没脸见我的话,我们眼下最该做的,便是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过好以后的每一天,不是吗?”
说完见傅城恒yù言又止,知道他想说什么,忙又道:“你是不是想说害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终归是你的错?是,我是几乎没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我还有初姐儿镕哥儿和洁姐儿啊,他们姐弟三个都是好孩子,就算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能有他们姐弟三个,我也已经知足了!而我能有他们姐弟三个,皆是因为你,你虽然做了错事,却给了我他们姐弟三个,也算是功过相抵了,所以打今儿个起,再不可以在我面前提起方才的话,不然,我可就要生气了,记住了吗?”
他想说的话,都被她善解人意的提前堵了,傅城恒除了感激,还能怎么样?感激之余,则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一定要更疼她爱她,方能不辜负了她这番深qíng厚意!
既已得知了韩青瑶有孕的消息,孔琉玥如何还待得住?当天便命人收拾好了大包小包,要赶去庆王府探望她。
还是傅城恒说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会子过去,庆王府势必要留饭,而如今庆王妃要看顾韩青瑶,未必抽得出空陪她,让她明儿早些去,不吃饭便回来,也省得给庆王妃白添麻烦,好歹说说,方劝得她勉qiáng答应了明儿再去。
于是次日一早,当一贯都起得比孔琉玥早的傅城恒尚未起身时,她已起身收拾妥当,在仍睡眼朦胧的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后,便领着珊瑚璎珞急匆匆出门了。
余下傅城恒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想着她跟韩青瑶向来的要好,越发觉得自己前途堪忧。本来韩青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就已经跟他一样高甚至比他还要出那么一点点了,如今又多出一个小的来,岂不是又要多出胜他的筹码了?更不要说他自己家里也还有三个时时跟他“争宠”的小的,他真是“内忧”未除,又添“外患”,真是苦哉,苦哉!
孔琉玥自然不知道傅城恒正在家里暗暗叫苦,她正兴致极高的跟珊瑚璎珞算着以后要为韩青瑶肚里的小宝宝准备多少贴身的衣衫,又要用哪些布才不至于擦伤了小宝宝的皮肤,同时还不忘时不时的催车夫快一点。
珊瑚璎珞跟傅城恒一样,先也怕韩青瑶有孕一事,会勾起孔琉玥伤心的回忆,如今见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并未因此有半点的不开心,方彻底放下心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为孔琉玥出起主意来。
主仆三个一路说着话儿,倒也很快便到了庆王府。
方到得垂花门外下车,就见庆王妃身边的周嬷嬷与韩青瑶身边的香如并小丫鬟们俱已候在那里了,一瞧得孔琉玥主仆下车,便忙迎了上前来见礼:“给大姑奶奶请安!”
孔琉玥顾不得招呼几人起来,先就问道:“嫂子这会子在哪里?可是在轩华园?娘是不是也在那里?我这就给娘和嫂子请安去!”
周嬷嬷满面是笑,“世子妃也一直念叨着大姑奶奶呢。原本方发现有喜时,就要使人去与大姑奶奶报喜的,偏当时大姑奶奶与姑爷去了庄子上,王妃娘娘又说世子妃是初次有孕,很该过了三个月后,再告知亲朋们的,因此就没使人去庄子上给姑奶奶报喜,谁曾想姑奶奶就先使人送了东西来,倒是省却了娘娘再使人去给姑奶奶报喜。”
孔琉玥闻言,嗔道:“娘也是,就该使人去庄子上告诉我一声,让我早些知道了,也好早些高兴嘛!若我昨儿个没有打发人送东西来,岂非还要过阵子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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