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身材圆润,大大的眼睛瓜子脸,典型的美人坯子。
她擦了下脸,幽幽的说:“我不是家生子,当年是姨娘和老爷见我跟着父亲外面唱戏太苦,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一直心怀感激,如今哪里能再让姨娘为了我破费什么,十少爷去世姨娘比谁都苦,更可怜的是府里摆明了不想查这件事qíng。”
绿衫姑娘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道:“这事别提了,老太爷下的令谁敢反驳?”
“哼,就那么几个人来看望过小十,不都是明摆着的吗?”夏云似乎意难平,埋怨的说:“不就是看她是两个少爷的亲姨娘,大老爷想保着她吧,可怜我们蓝姨娘何尝不是小十亲姨娘。”
墨婵浑身一惊,暗中分析起来,大老爷两个少爷的亲姨娘岂不是小秦氏?蓝姨娘儿子去世和小秦氏有关系,所以老爷和大老爷才都不查了吗?等等,那名绿衫女子说,蓝姨娘要将她屋子里的白瓷变卖成金银给夏云父亲治病,可是如今这府里物件不正是三姑娘管吗?要是日后发现少个东西岂不是算在三姑娘头上,她是不是应该立刻去告诉给姑娘呢。没想到自个来趟厨房听到这么多事qíng,看来以后在府里说话真要小心一点隔墙有耳。
墨婵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他们渐行渐远后才敢从山石背面出来,她弹了弹膝盖上的土迹,发现盘子里的碟子都脏了,不由得郁闷的跑向厨房,怕是会被婆子说一顿。早晚有一天她可以成为素悠那般厉害的头等丫头,谁都对她笑脸相迎,谄媚卑微。
墨婵在厨房受了顿气不快的返回香园,如果有一天三姑娘可以正式管家就好了,她的腰板就能挺的更直,像大夫人秦氏身边的丫头们走路带着风。当然这不过是她一厢qíng愿的想法而已,厨房那群臭婆子不但不对她客气,还暗讽三姑娘雷厉风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坚持不了多久的,否则怕是厉害不了几天,就会被婆子联手搞下去。
主子是可以处置奴才,但是前提是主子不能犯错,否则把家管理的一团糟自然会被收回权利。
入夜时分,墨婵将自个听到的事qíng告诉夏墨,夏墨斟酌了下决定立刻转告三姑娘。
梁希宜躺在chuáng上任由墨忧给她揉着额头,这一整天过的跟个旋转不停的陀螺似的,累的要死。不过她也清楚自个代表着定国公爷的脸面,不管多少人想要拆她的台都要硬撑下去。
夏墨心疼的看着姑娘,小声叙述一遍墨婵听到的事qíng,梁希宜眉头掬起,看向墨婵,说:“你确定自个在旁边听着的事qíng无人知晓?”
墨婵一怔,怔忪的点了下头,应该没人知晓的吧,她可不敢和三姑娘说自个逛了半天园子呢。
梁希宜不敢轻心大意,抿着嘴唇说:“大房子的院子在老太太旁边,是有小厨房的,作为随时守护jīng神欠佳的蓝姨娘的夏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厨房的路上?”不是她多疑而是对于夏云此人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仔细想那日她同老太太说的话,总是想要往她身上扯,生怕闹不大似的。
梁希宜思索片刻做下决断,道:“夏墨,你吩咐徐管事推荐的丁管事,去查夏云的父亲是否重病,另外同素悠打探下,蓝姨娘房里是否有值钱的白瓷?派几个信得过的人盯着他的院子。同时准了素兰回趟西边胡同的娘家休息一日。她老子娘住在家生子众多的西园,看看关于小十去世的事qíng这几日可流传出什么桥段。”
“那关于蓝姨娘白瓷的事qíng……”墨婵喃喃自语,她只当自个偷听到什么秘闻,不曾想主子根本不信。不过她转念又一想顿时觉得主子英明,谁知道这事qíng是真是假?如果贸然去了再惹了刚刚失子的蓝姨娘,小姐的闺名怕是都会受到影响,毕竟现在蓝姨娘已经很可怜了,小姐若是弄错便成落井下石。
但是如果此事是yīn谋诡计,那么目的是什么,主子同蓝姨娘又没什么仇怨,那个叫做夏云的丫鬟更是不曾相识,这些举动的缘由是什么,墨婵忽的发现,她自个真是太嫩了,难怪她娘常和她说入了国公府后要小心保命,庭院深深中一群女人争名争利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qíng。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丁管事调查到夏云的父亲住在回香胡同,便去胡同周围打听一二。原来她爹平时在德庆楼拉二胡卖艺,前几天貌似得罪了谁被打断了腿,目前夏云的月例不但要给父亲治病,还要支付一个给她爹做饭的老嬷嬷的钱,所有有些捉襟见肘。
蓝姨娘近来发现大家对于小十的死无动于衷,越发绝望憔悴起来,对未来没了指望。大老爷又是喜新厌旧之人,见她这般鬼模样厌恶于心根本不曾进她的院子,唯独夏云不嫌弃她日夜伺候着,她倒是有可能说出典当东西帮夏云父亲治病的话。
梁希宜依然不敢擅自行动,打算等素兰回府后再说。素兰一回来便直奔三姑娘的房屋,只是带回来的消息让梁希宜感到措手不及。
素兰面带犹豫,结巴道:“主子莫生气,他们都是市井妇人惯会听风是雨难免胡说。”只是有些时候,流言说多了就成了事实。
梁希宜坐在檀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不停的敲打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倒是不觉得太过惊讶,她刚刚回府府里死了人难免有人说是她的缘故。
素兰见梁希宜并未动怒,如实回道:“因为十少爷死的蹊跷样子惨状,很多人说他不是因为病症而亡,倒是像和谁犯冲似的才会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这时有人点出三姑娘命硬,想那西菩寺的长明灯是给死人点的,现在二夫人为三姑娘点上居然没事。四年前东华山雪崩死了三个丫鬟,三姑娘却完好无损活到现在,还比以前看起来圆润壮实,实在匪夷所思,都是……”
“都是什么?”梁希宜眼神黯淡的望着她,这后面的揣测倒是真的,她本就是一缕孤魂。
素兰yù言又止顿了良久,道:“都是借了他人的命续自个的命。当初西普寺主持说三姑娘身子弱是yīn气过剩,阳气给四少爷夺走了才会体弱多病,建议往东走寻求接命之法。”
梁希宜猛的一怔,大脑里无数条思绪似乎连在一起抓住了什么。她看着她,一字字道:“可是有人因为我提及了四少爷?”
素兰微微愣住,点了下头,道:“倒是有人提及三姑娘体弱,是因为四少爷夺了姑娘阳气,所以十少爷离奇死亡亦可能是姑娘克的。”
“先把事qíng扯到我克死小十身上,从而引出四弟克我。”梁希宜不由得咧嘴笑了,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把她当做靶子似的盯住,如今看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让一切扯到小四身上看起来更为顺其自然,如此看来这事应该不是希望小四入住大房的秦氏做的。
杨嬷嬷听到此处担忧起来,她毕竟是个老人了,知道这事不单纯是死了个庶子的问题。如果真有人敢为了爵位谋害公府庶子,那么明日就有人敢加害嫡子。
“不成,这个事qíng不能怕扯出谁就不调查了,我去和二夫人说。”杨嬷嬷越想越害怕,如今离大房嫡子位置最近的就是四少爷,虽然她们二房百般阻拦可是秦氏比谁都活跃的争取这事儿呢。到时候真出了人命案子,死的不是她嫡亲的儿子,什么玩意。
“嬷嬷莫要打糙惊蛇,您告诉母亲怕是也没什么有效的办法,反而让母亲担心闹到老太太那。”
“可是如今老太爷完全没有调查此事的意愿。”
梁希宜拉住杨嬷嬷的衣袖,安抚道:“嬷嬷,我向你保证祖父会调查清楚的,虽然我也不懂他为什么故意按下此事,但是祖父做事一向有理有据必然是有缘由。我们再看看吧。”
杨嬷嬷想了片刻无奈的叹气,道:“造了什么孽,他们大房之间的斗争,连累的是咱们二房子嗣的名声,今天那群婆子敢当着素兰面前有恃无恐的造谣生事,怕是背后指不定怎么说。”
梁希宜点了点头,说:“此话有理,凡事必有源头这事jiāo给丁管事去做吧。务必一条线一条线的往上找,看看最初是出自哪里,有些人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亥时,梁希宜收拾好了躺在chuáng上,窗外的北风将火烛几次chuī灭,夏墨一边关窗,一边说:“主子素悠在外面说有事禀告,是回了她还是拖到明日。”
“她今个走了多久。”梁希宜闭目养神,哈着双手。
“一整天,中途去给老太太请过安,不清楚说了什么。”
“无所谓她去说什么,我现在管着府里的物件,想要知道哪里有什么还是不算多事的。”
“那么?”夏墨迟疑的盯着姑娘。
“让她进来吧。”梁希宜坐起了身,很多事qíng若是不能想清楚她也睡不着。
她真是累心的命,上辈子伺候了一世李若安,这辈子还要应付一大家子的爵位之争。如果老四不是她的胞弟,她才懒得管的,可是想到徐氏不经意落在她身上的关注目光,她就会觉得心虚,毕竟占了人家女儿的躯体呢,总要尽下孝道,方可无愧于心。
素悠安静的站在梁希宜面前,她小心的打量三姑娘眉眼间的肃穆神色,有些担忧起来,三姑娘被老太爷养的着实有几分他的气度,不像他人那么好敷衍了事,给她当差定要小心。
“可是要说白瓷的事qíng?”梁希宜披上一套狐狸毛外袄,淡淡启口。
素悠点了点头,仔细道:“奴婢多方打听,蓝姨娘屋子里倒是有一套骨瓷瓶子,是生小十时大老爷搬过去的。这套骨瓷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藩外贡品,皇上赏给前任定国公爷的。”
梁希宜嗯了一声,说:“蓝姨娘近来身体怎样?”
素悠顿了片刻,道:“很不好,整个人郁郁寡欢昨日还吐过血。”
“好吧,今日太晚我就不多留你说话了。”
素悠低着头随着夏墨退了出去,梁希宜握着手心暗自踌躇,真是个烫手的事qíng。若是管了就算抓住夏云一个现行也落不下什么好处,蓝姨娘境地已然如此,众人只会当她是铁石心肠的坏人。
但是如果不管此事的话又会留下后患,日后追究起来是她管事时被偷运出府,同样被拿短处供人发挥,冥冥之中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的投石问路。
夏墨关紧门窗,走到chuáng侧看着发呆的粱希宜说道:“姑娘,骨瓷和白瓷看起来应该是差不多,我们丫鬟才不知道如何区分。夏云是有可能将它说成白瓷的,而且这又是御赐之物,一般人都会认为价值不菲,所以奴婢认为应该立刻加qiáng大房院子周边的人手,若是御赐之物流落于市井之间不被发现无所谓,若被有心人发现对于国公府来说都是大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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