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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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如何产生的。

  血液会加速,呼吸会变慢,思维会无比的清晰。

  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减缓,只有他依旧如故。

  他能从容的躲避攻击,也能迅速的找到破绽,然后举起弩机——

  杀了这些人。

  李锐知道他的家将们在害怕,他的师傅们也在担忧。他这般出人意料的表现,很容易让人想到杀人狂或者刽子手一般的人物。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些人,他并没有在杀人中得到快感,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杀人就是杀人,是为了生存,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只是在危险之中就会触发出某种本能罢了。、

  正是这种本能促使他更冷静、更能调动所有的潜能,却并不让他嗜血。

  他想起了他祖父在乱军阵中毫发无伤的本事。

  一时间,他近乎是战栗一般微微颤抖着。

  若是他想,他可以达到他祖父一般的高度。他可以像奶奶口中的赵云,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地,也可以像“取尔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张飞,创下不世之功。

  然而只是片刻,他就放弃了这般想法。

  天下已定,哪里还能再起战事。

  他祖父曾叮嘱子孙后辈不得再掌军权,这才过两代,他又怎么可以违背祖训,置整个公府的安危于不顾,擅自妄为呢。

  “大公子,尸体上还是没有任何东西。”家将首领翻看一遍以后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标记,连衣服都只是最普通的棉衣。”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些家将对李锐的称呼已经从“锐少爷”变成了“大公子”。上一次他们这般唤人,喊的是李锐的父亲。

  李锐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已经预料到这次还是一无所获。

  若是死士,连命都不要了,怎么会留下线索呢?就算是留下线索,恐怕也是为了误导别人,做不得准。

  “收起他们身上的弩箭,继续出发。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是,大公子!”

  神机弩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弩箭可以重复使用。除非是she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不然弩箭的箭头很难损毁。这让他们一路上几乎不需要补给,因为这些死士每次都装作普通人可以接近,是不会穿着盔甲等防具的。

  但这样导致他们一路上不敢进城,也不敢让别人靠近。他们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能一直找到他们,他们只能肯定的是,每一个靠近他们的人都有可能是敌人,他们只能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一直走到凉州的州府去。

  只要到了武威,他们就能安心了。

  李锐一行人除了休息的时间,都拿来赶路了。杜进虽然会骑马,可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qíng,到后来简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全靠蒋师父搀扶着走。若不是因为东升先生认识去武威的路,李锐都想gān脆把东升先生留在哪个驿站里,等他们回程的时候接走了。

  又是一日,他们走了一大段没有风景的旅途,沿途所见,都是贫瘠的土地和gān枯的河chuáng。土山绵延起伏,却寸糙不生,看的人十分压抑,不料刚刚转过了一个山包,眼前却豁然开阔,一池碧蓝的湖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般视觉的反差,是如此的迅速和剧烈,让他们匪夷所思。

  这一路风尘仆仆,又一直遇见追杀,见到城池也只敢进去略微补给就继续赶路,一群人的神经早就已经绷得紧紧的,只要再拉一下,怕就会断掉。

  李锐从未见过如此蓝的湖水,简直就像是将天空整个拉进了水中。他停下马,望着山包后的那片湖水,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就在那湖边休息休息,喝点水吃些东西再走吧!”

  “好!”

  “走了一天累死了,让老孙我去游个痛快!”

  “去去去去去,我们还要装水呢,谁敢喝你的洗脚水!”

  李锐见家将们都很高兴,便知自己的决定没错。他率先跳下马,牵着马匹往那碧蓝色的湖边走去。

  见他下马,已经忍不住内心雀跃的家将们也纷纷跟随,他们行至湖边,从马鞍下拿出毡毯,铺于地下,又取出gān粮,略微填个肚子。

  说实话,吃这东西吃了这么多天,嘴里已经没有味道了,麻木的很。若能找到胡人居住的地方,一定要买些ròugān美酒佐餐,不然等一趟下来,以后连吃饭都不香了。

  杜进早已累得不行,略微洗了洗脸,就躺在毯子上不想起来。许多家将只是在水边略微看了看地形,并没有下水。

  蒋师父从包裹里翻出一罐药油。这还是他担心李锐不能适应长期骑马赶路而准备的药油,谁料除了一开始用了几次,后面全用在这杜先生身上去了。

  他举着药油往杜进那边走,却猛然看见不远处的山包后出现了十几匹马。那些马上都有骑手,头上缠着头巾,身上穿着劲装,腰间还佩着武器。

  蒋师父气的一chuī胡子。

  “妈的!这些刺客,还要不要人歇着了?要让老子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指挥这一群畜生,老子把他皮给扒了!”

  “兄弟们,衣服先穿起来吧!又来人啦!”

  李锐听到蒋师父的叫声,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走到他那个位置去看。因为有好几个土包掩映着,他们又在隐蔽背风的地方歇息的,所以那几骑看起来并不像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样子。

  杜进哎哟哟哟地爬起身,叹了口气道:“不要先轻举妄动,我们先隐蔽起来看看是什么人吧。万一是凉州的牧民,有些胡人牧民也是带刀骑马的。”

  李锐点了点头,他们把马悄悄拉到土包后面,将马嘴堵上,人也藏在土包后,看这些人来这个湖边做什么。

  这群人的速度很慢,不像是赶路的样子。他们的马背上还放着什么东西,像是某种牲畜,一直在扭动。

  李锐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紧紧靠着土包的背面,准备听完动静再决定该怎么做。

  杜进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些人不是胡人,而是汉民。

  “这几天真背,除了两个羯人,什么人都没有抓到。本来都要杀了的,那些羯人居然会说汉话,还说只要把他们送到武威,就会有大官替他们付赎金,头儿还真信了。你说扯不扯?要不是今天抢了一队行商,怕是兄弟们连嚼用都没有了。”

  “不是说汾州通州大雪吗?商路不通,从南边来的人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嘿嘿,真的要把这丫头带回去给头儿?要不我们先尝个鲜?反正只要还人家完整的一个人就行了,我们又不卸她胳膊卸她腿儿……”

  啪!

  “把你的那家伙给我收好!这不是胡女,你要动了她一根手指,她说不定就要寻死觅活。武威来的这么多商队,我们能招惹几个?能抓到就不错了!”

  李锐和其他几人jiāo换了个眼神,看起来不像是追杀他们的刺客,而是一波劫掠商路的马贼。听起来还抢了什么人。

  李锐正在想这事到底要不要管,杜进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打了个喷嚏。

  “什么人在后面?”

  这下,不想管也要管了!

  蒋师父没好气地瞪了杜进一眼,做了个上的手势。几个家将扣住弩机的机簧,将弩箭保持连发的状态。

  杜进见蒋经义给他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指指自己,又指指外面。蒋师父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什么人在后面?不出来我们就过去了!”十几个马贼拔出马刀,长刀出鞘时不停地发出了“哐仓”的响声,更是把杜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天爷啊,他只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

  回头qiáng烈要求加薪!

  杜进一咬牙,对李锐做了个拜托的姿势,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

  “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过来喝口水,什么都没听见!”

  看见只是一个人,马贼们松了口气,有些马贼甚至准备把刀收起来了。

  “哟?看起来还是个书生?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先生趴下!”

  李锐一声bào喝,杜进连忙卧倒。李锐带着家将们从土包后面出来,扣动机簧,啪啪啪啪啪连she五下,倒下了好几个马贼。

  有些人看qíng况不对,又见领头的只是个少年,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李锐冷静的塞进三支弩箭,也不转身,就这么平举着弩机一边装填一边后退,他身边的家将们不是吃素的,抽剑的抽剑,she弩箭的she弩箭,不到一会儿,就又倒下了几个马贼。

  剩下的马贼见势不妙,拔腿就往自己的马那儿跑,李锐对准他们,连she几箭,将剩下的几个马贼也留了下来。

  家将首领抽出软剑,准备把那几个马贼都杀了,李锐突然开口。

  “等等,留一个问话。”

  那家将点了点头,随意留了一个活口。

  等他们把这些马贼都杀了以后,那个留下来的马贼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李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他们用各种酷刑折磨他。

  李锐问过那马贼详细的qíng况,眉头忍不住紧蹙。

  这一群马贼就躲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处石窟里,原先是为了礼佛而建造修建的石窟,此时倒成了这群马贼的藏身之地。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在这片地盘上也不算马贼里较qiáng的那种,能够一直活的滋润,全靠凉州到通州上往来的商队愿意孝敬。不愿意奉上孝敬的,他们想尽办法劫杀,或是掠了商队的头领去索要赎金。

  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在何处,直到今天。

  李锐听到他竹筒倒豆子倒了个gān净,也不多言,只让家将们把他捆了起来,又去那些马贼的马匹旁边。

  他们刚抢了一个商队,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马上鼓起老高。其中有匹马上有个正在扭动的麻袋,李锐叫家将们把那麻袋取下来,也不凑近,只在远远地地方看着家将们把人放出来。

  不靠近是因为怕这一切都是刺客设的局。之前也有这样的qíng况,差点中招的。李锐觉得这段时间下来,他的防备心越发重了。

  等他回家,怕是连正常人靠近,他都会生出忌惮了。

  那麻袋一打开,一个被绑的像粽子一样的小姑娘掉了出来。她的嘴里堵着东西,只能发出嘤嘤嘤嘤的声音。

  李锐一看,大吃一惊。

  先前他听那些马贼嘴里不gān不净地说着“丫头、尝个鲜”云云,还以为是个已经成年的姑娘,如今这麻袋里的小姑娘一出来,仔细看来,至多只有七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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