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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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南方,他的故乡所在的方向。

  乘风飞翔,临风而去。

  李茂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在空旷无人的野地里纵马狂奔。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坐下的白马毕竟已经疲累到了极点,被这些人追上也是迟早的事qíng。他甚至能听到扣弦时的“嗡嘤”之声。

  时间一下子变的极慢,他福至心灵般的侧过身子,做出了一个羯人们都会的鞍边藏身。李茂将受伤的右腿牢牢地卡在马镫里,全身伏在白马的身旁,躲避了好几支疾she而来的利箭。

  就在他想着是被扎成刺猬死好,还是跳下马去摔成ròu泥比较好的时候,南面的方向突然又出现了一支部队。

  这一群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人马,比一直在追赶他们的人还要多。

  李茂叹了口气。

  得,四面楚歌,还是不要再跑了。

  坦然受死吧。

  卢默看见远处的白马,猛地站到了马鞍,在奔驰的骏马上朝着远方眺望。

  他这gān净利落的高超动作引起了一片叫喊之声。

  他们原本只带着三百官兵出城,没多久的时候就见到了一支楚人部队,人数是他们的一倍。卢默心想这些人怕是不够救人的,便带着汪志明等人去了更东边一点的部族,用李大人送他的金猪和汪志明身上的银钱作为佣金的定金,借了一些人出来,再往糙原深处赶。

  这一来一去,làng费了一些时间,但这些人都是糙原上的好手,楚人见了也只敢避让,他们很顺利的就到了这里。

  卢默见这单独一人看起来像是往南逃命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前方的可是李茂大人?”

  李茂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听见南边来的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如此熟悉,且有一个少年站在马鞍上招手,哪里还有不知道的,连忙拼命的往那个方向疾奔。

  白马带着李茂和这支混编队伍汇合,汪志明一看果然是汉人,又惊又喜,连忙奔了过去。

  跟在汪志明身边的卢默一见李茂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一阵冰凉,脸色也变得又白又红。

  卢默虽然一直表现出淡漠从容的样子,可毕竟是个少年,他心神巨震,面上总会带出一丝不甘和怨怼来。

  李茂一见卢默的表qíng,心中便知他是想的太坏了,连忙对卢默身侧穿着官府的中年男人说道:

  “给我一匹马,我们调转方向去收拢羯人。我刚才让他们四散逃跑了,自己只身一人骑马引开了追兵,现在回去,羯人们应该还没有走远。”

  汪志明的任务就是迎回李茂,哪里敢让他再回头。

  他露出犹豫之色,不qíng愿地说:“李大人,你身系信国公府一府的安危,又牵扯到谋反之事,下官不能让你回去冒险。”

  李茂张嘴想要劝说,汪志明身边的卢默一听说羯人们没死而是逃散了,眼睛不由地亮了一亮。他打岔了李茂地话,“两位莫争。汪大人你带着官兵先护送李大人回灵原县。我带着他们去收拢人。区区四五百汉人骑兵,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卢默对着身后的胡人们呼喝了几句什么,这些胡人都用着亮晶晶地眼神看着李茂,然后兴奋地叫喊起来。

  李茂莫名其妙的看着卢默,这些胡人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憷。

  卢默一边抽出马刀,一边对着李茂说道:

  “李大人,我和他们说你是汉人的大官,只要你回到汉人的地方,你就会给他们牛羊和美酒。原先许诺给他们的五百两金子一分也不会少。”

  李茂一听只是这等要求,重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如约支付的。”

  见李茂点头,这些胡人们笑地更欢喜了。

  “如此,我们便去了。大人保重,我们灵原再见!”卢默一夹马身,大声喊道:“走!救人去!”

  “哟嚯!”

  “呜啊啊啊啊啊!”

  八百骑兵卷起漫天烟尘,朝着李茂来时的方向奔腾而去。

  ☆、第86章 张致的谋划

  石窟里,李锐救了两个羯人和剩下的汉人,利用大佛后面的绞盘机关下了地。

  一路上,李锐都在和羯人不停询问叔父的消息,羯人身上带的信物已经被马贼搜走了,好在他们并不是笨蛋,和马贼说的是“他们抓了一个汉人大官,来凉州要赎金”,这些马贼信以为真,想要借羯人的手发一笔财,所以抢走了信物,又想留着他们的xing命去找那大官。

  李茂的手书被藏在皮袄的夹fèng里,因为信纸较薄,没有被马贼搜走,李锐听羯人们说的很仔细,连叔父穿着绒衣绒裤都知道,便确认他真的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些马贼,怕是带着信物真的准备去要赎金去了。

  李锐等人从湖边的马贼那缴获的马匹,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否则又多出这么多人来,怎么前往武威还是个问题。

  这些汉人大都是在通州和凉州之间经商的商人,家中有钱,又承诺会送上赎金,这才留下一条xing命。但他们在留下xing命的同时也留下了家里的qíng况,包括家住哪里、是哪个商行的,所以他们人虽然跑了,心里却惴惴不安,生怕马贼回头报复。

  所以他们虽逃了出来,却没有一个是面露喜色的。

  蒋经义看了几眼这些被救出来的人,轻声问李锐:“你看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人,怎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反倒像是被我们给抓了一般?”

  李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蒋师父说的确实一点也没错。

  两个羯人也在前头,听了以后不屑地嗤笑道:“这些汉人,不好。软蛋。”

  “此话何解?”

  “我们被抓以后,用石壁上的尖角磨破了绳子,趁着石dòng里没人bào起杀了那个守卫,结果这些人没命的大叫,又引来了好几个马贼,我们差点没死在里面。”那个健壮的青年撇了撇嘴,“后来我们解了他们的绳子,想要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逃跑,他们却不愿意走,qíng愿付赎金等着他们放人。”

  “我们刚准备自己先跑了,你们就进来了,后面的事你们也看见了。”

  蒋经义听了,就明白为什么两个羯人说这些汉人不好了。

  因为这些商人先前把他们当马贼一伙的,不但没有帮忙,还把他们给卖了。这么一想,他也对后面的商人没有了什么好感。

  “这是很正常的事。”杜进骑着马,一脸“你们不懂”的表qíng解释道,“商人们趋利避害,事事都要看看风险和收益是否值得他们去做。他们明明只要支付赎金就可以回家,又没有生命危险,自然不会拼命。这些马贼不会砸了招牌,若老是收钱不放人,就不会有人付赎金了。”

  “而且,你们是‘绑架了朝廷大官要赎金的恶人’,又并非汉人,你们想要这群商人信任你们跟你们走,谁知道是不是才出虎xué又入láng窝?这么比起来,还是留在原地更好。至少汉人的马贼只要赎金。”

  杜进的话一说,李锐就明白了这些商人的想法。两个羯人虽然听得半懂半不懂,大约也知道是他们先前对马贼报的身份让这些商人猜忌,便也不再说软蛋之类的话了。

  杜进见人人都若有所悟,心中也有些自得。

  “在你们的角度看来,这些商人自然是又怕死又忘恩负义,那是你们认为放了他们就是‘恩’。可是对他们来说,放不放都是一样的,你道他们为什么愁眉苦脸?因为怕马贼报复。”

  “怕马贼报复?”李锐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进,“这些马贼这么嚣张?”

  “这条通路上马贼自古就有。商路不通的时候,还会进糙原劫掠一些较弱的游牧部落。他们靠抢劫和绑架为生,游走不定,人数众多,又互相勾结以便互相支援,官府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杜进摇着头说,“经常是刚剿了这个贼窝的,另一个地方又起了。而且越是镇压,他们的手段就越残忍。”

  两个羯人听的一愣一愣地。“这位汉人先生,你懂的真多。”

  杜进轻笑了一下,谦虚道:“哪里哪里,某老家在通州,后来又在通州教书,认识一些商人,颇知他们的不易。”

  凉州武威,扬武都尉府。

  “你说什么?有两个自称有重大消息的人要见我?”张致刚练完兵回来,一听这话就笑了。“老子只是个武官,一不是将军二不是地方官,找我做什么?叫他们去将军府罢!”

  “都尉大人,这两个人说是这个东西你一看便知,肯定会见他们。”那府里的家将也是一脸莫名,但还是递出了一个小袋子。“我看那两个人的做派,像是马贼或者qiáng盗一流。”

  “这更让人可笑了,马贼找我做什么?总不能是看着我们兵多,拉官兵入伙吧?”张致一边摇着头一边接过那小袋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小牌子和一枚已经发灰的小指。

  张致见了那牌子一惊,忙问送东西来的人在何处。

  那门将回答还在门厅里,张致这才松了口气。

  他拿出牌子细细打量。

  这个小牌子,正是可以调动一万边军的兵符。这样的兵符,每支边军的将军都有半枚。这小牌子之所以这么小,也是因为它只是半枚的缘故。他手中的这枚兵符上用篆文刻着“甲兵之符,右在皇帝”,他们凉州的是“左在西军,但听调令。”

  调动军队时,须使臣持符和边军最高长官两符相合,方能发兵。

  张致心里一惊。这种兵符有十块,最多时可以调动十万军队便宜行事,当年先皇信任李老国公,这兵符有一半在李老国公手里,后来上jiāo兵权还了当今圣上,如今应该尽数都在紫宸殿的圣上那儿,怎么会落到了凉州?

  莫非是京城里有人造反,圣上急差使者调兵勤王,却被这些胆大妄为的马贼给截了?

  那这枚手指又是谁的?

  张致的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棍,嗡嗡嗡作响。他也管不得那人为什么不去将军府而来自己的府上了,连忙让那家将把那送牌子过来的人叫来。

  没一会儿,两个身穿皮袄,脚穿马靴的汉子过来了。这两人身形魁梧,身上有一股彪悍之气,走路也是脚步沉重,张致一看,就明白了家将为什么说这两个人是马贼了。

  这些人刀口上舔血,全身上下都是一种匪气,不是马贼qiáng盗又会是什么?

  因事关机密,张致叫左右下去,然后才开口问道:“各位是何人?这信物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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