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192)

阅读记录

  这个管事把鼎藏在马厩堆放的糙料之中,有一喂马的小厮曾经看到过,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关系,就没有动它,也没有追问管事的。这次府里彻查,搜到了这个小厮的屋子里,他想到了那个鼎,就把此事抖了出来邀功。

  这下顺藤摸瓜,不但鼎找到了,那管事的被捆了,那管事的婆子以前也是大夫人的人,一家子一并全部捆了,等着审问。

  信国公府终于摸到了头绪,开始慢慢地把府里的探子连根拔起。

  他们却不知道,府里除了有这些不明身份的探子,还有些探子是先皇派来的,如今留给了楚睿所用,这信国公府的探子早早就把信函送到了宫里,将李茂今日异常的举动报了上来。

  “陛下,‘朝歌’来了消息。”楚睿的心腹侍卫递上蜡丸。

  楚睿捏碎了蜡丸。上面写着信国公府今日大动gān戈,找一件丢了的铜器,最后在管车马的管事那里找到云云。

  此外,纸条还写了那天有人想爬李茂的chuángchuáng,最后一家三口都被打死的消息。

  “看样子,信国公府真的没办法让人放心,年上闹出巫蛊,现在这么多管家都有问题,怕是立府的时候就进了不怀好意之人,一直经营到这个时候才发作出来。”

  楚睿想了想,和那侍卫说道:“和‘朝歌’传话,让他们务必保护好邱老太君和两个孩子,有消息说吴玉舟和陈轶已经回去了,既然有老国公留下的人,李茂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是!”

  青云阁内。

  李钧拿了那朵牵牛花,表面上淡定,实际上心里都已经抓狂抓到死了。

  他的长处本来就不是作诗,素日里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急智来,所以他拈着花,看起来胸有成竹,其实一脑子浆糊在翻滚。

  鼻尖上已经有些冒汗了。

  离得最近的那少年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不过是一朵牵牛花而已,又不是什么名株奇花,阁下要想这么久,不如让后面的人先来拿花,吟了入席,省的都在枯等。”

  那探花使一席话,让进士都注视起李钧来,就连坐在主席位上的大皇子也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大皇子自然能看出是这个少年找茬,这世上jīng于实务而不善诗词的人也是有的,说不定李钧就是这样的人。

  但官场险恶,这少年在当面发声已经算是比较容易对付的,若李钧以后要走上仕途,像今天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会遇见多少。

  他可以看在信国公府的份上帮他解一次围,却不能帮他解一辈子。若是此次他被人看轻,以后一辈子都会有yīn影。

  李钧被他们盯得后背发热,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张开了口。

  “叶细枝柔独立难,谁人抬起傍阑gān……”

  这话的意思是说牵牛花并不是坚qiáng又独立的花,甚至要依靠阑gān才能生长,确实不是什么让人惊艳又具有风骨的有名之花。

  在这里作诗的进士们,大部分都是借花咏自己,或是抒发自己的抱负,或是彰显自己的个xing,还没有一个向李钧这样一开口就说“啊,我实是才能有限,也确实依靠着坚qiáng的后盾在生长”这样的。

  ‘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才没德’。

  那少年心中嗤笑一声。

  这诗不但平淡,而且立意不高,实在称不上什么佳作。

  李钧被众人盯着憋出了这一句,后面的两句就像是自己生出来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也许真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吧,李钧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其他qíng绪,平静地吟出了后两句。

  “一朝引上檐楹去,不许时人眼下看。”

  “叶细枝柔独立难,谁人抬起傍阑gān。

  一朝引上檐楹去,不许时人眼下看。”

  后两句一出,那少年在心里把这诗默默吟了一遍,脸上的不屑也渐渐收了回去。

  赵聃在一旁笑的比牵牛花还灿烂,身后的进士们也一片叫好之声。

  李钧捏着花,心中道了一声“侥幸”,慢吞吞地把花cha在了腰带上。

  叫他像是其他人常做的那样在头上簪花,把喇叭花顶在脑袋,就算他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

  若是齐邵赵聃那样的美男子还好,他这样的黑皮书生,还是算了吧。

  大皇子见李钧果然靠自己作了一首诗,而且前抑后扬,用“我就是没你们才华惊人,也不是能独当一面之人,但我依旧在往上走,只要给我走到屋檐上,你们都要抬头看我。”彻彻底底地打了那少年的脸,心里也觉得挺痛快的。

  他是少年人,自然喜欢看这样的结局。

  要知道李钧的名次是二甲第一,现在已经在那位探花使之上了,这意思差不多就是叫人家洗吧洗吧睡了,他自己已经在上面了,你都已经抬头看了,就不要老想着让人家下来。

  自古文人相轻,若是一时才杰,难免傲气。如是一味谦让,反倒让人瞧不起。李钧要想在这些天子门生之间相处,不怕狂傲,就怕名不副实。如今诗也做了,脸也打了,这才算是真正的摸到了该有的门径。

  大皇子见场面僵了起来,笑着击起了掌。

  “我曾听太傅说过,牵牛花别名‘勤娘子’,从chūn末开始,每日只要jī一开始叫,就往上爬,终会爬满屋檐阑gān,盛开在整个夏日。李钧此诗做的极好,人说勤能补拙,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天赋惊人之人?无非勤尔。还望各位也能学习勤娘子的勤奋,无时无刻都要努力向上才是。”

  “恭听殿下训示,我等一定牢记殿下之言。”齐邵是这届进士之首,连忙出声回应。

  李钧诗也做完了,花也cha好了,自自然然地落了席。他是二甲传胪,金殿之上的第四名,坐在大皇子的右首第二位,前面就是还没入席的赵聃。

  大皇子仔仔细细地看着李钧,突然说了一句:“你长得和李国公有些相似。”

  他曾见过李茂几次,自然知道李茂也是个方脸。

  “是的,殿下。我们李家人长得都很相似,以方脸阔鼻居多,面皮也不白。”李钧知道自己和齐邵等人一比实在是丑的多,也不避讳,直言他家人都长这样。

  大皇子点了点头,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方脸圆身子的李锐出来。

  然后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母后说李锐是最好的伴读人选,父皇也说了无论如何李锐都会去他身边,他早已经把李家人当做了自己人。但是他生xing喜欢美丽的事物,就连他宫中的宫女和太监都比其他地方的齐整一些。

  他自然是希望来的伴读是个面目清俊,看起来眼睛不累的少年。

  可他一见李茂和李钧的长相,再结合自己打听到的李锐是个胖子的消息,立刻组合出一个上方下圆的怪异之人来,心中暗叫了一声“好苦好苦”,为自己未来眼睛遭罪的日子哀悼了一阵。

  托李钧的福,后来这那位探花使都在很老实的给各种花,再也没有弄出什么幺蛾子。若是刁难了一群人,这人以后别说想做官了,就是进了翰林院,怕也只有被孤立的份。

  但即使如此,这个少年的人品也受到了许多人的质疑。国子监里许多学生是和李钧相熟的,本身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批同年中又以国子监学子为多,自然而然都就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圈子。

  这少年被点为探花使,只不过是因为年纪最小而已,不过一个探花使就借着这个身份来刁难人,以后若是得遇高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公报私仇。

  他已早早的被打上了“气量狭小”的标签,日后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慢慢撕下。亦或者,他会怨天尤人,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了。

  探花宴进行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就结束了,大皇子出宫不能太久,以免落下“结jiāo大臣”的名头,这些人虽然还不是官,但以后肯定是要为官的。

  大皇子走后,这些人就放开了,甚至还有人喝高了,拉着礼部侍郎一起喝酒。好在礼部侍郎是个开朗豁达的xing子,真陪着他们喝了几杯,而且说了一些朝堂上的趣事等等,有许多人觉得这侍郎是个好相处的xing子,准备翰林院熬出来以后,求个人qíng,想办法去礼部任官。

  又过了几日,到了这群进士人生中最期盼的时刻。

  金殿传胪。

  顾卿听说今天李钧要上殿,一早就带着丫头婆子们一起去了西园。待看到一身青色进士袍,头戴进士巾,手持着笏板的李钧在李锐和李铭的包围下手足无措时,忍不住眼睛一亮。

  咦咦咦咦咦,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穿了制服都有型啊!李钧长相虽然一般,身架子却大,穿着这官服果然是撑得起来!

  “这就是进士袍?这料子也太粗了一点,样式也好土气。”李铭摸着李钧的衣服埋怨衣服不好,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不要乱说,这进士袍他们穿不了多久的,到时候正式的官位下来,他们就要换上礼服新发的官服,这进士袍注定穿不了多久,自然就不会用太好的衣料,你以为国库里的钱是随便用的吗?”李锐揪了揪弟弟的耳朵。

  李钊抬着头,看着仿佛陌生了起来的李钧,心头浮现起那句“我不是奴才”,一下子百感jiāo集。

  作为弟弟,他应该是高兴与兄长这般成绩的,但一直以来他得到的信息都是“因为他将来什么都没有才必须努力读书”、“他这般苦读等熬出头来也最多是个小官”、“他出身这般不堪不会受人待见”这样的东西,乍一见他chūn风得意,心里升起的不知是嫉妒还是迷茫,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见了皇帝老爷,会封很大的官么?”李钊想起民间常有的折子戏,什么状元娶了公主做了大官出将入相之类的。

  见皇帝,一定会是很大很大的官吧?

  “一般是从七品。”李钧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就是比我们武阳的县令要低一级的级别。”

  李钊点了点头。

  嘁,原来就是个芝麻绿豆官!他家祖父还在的时候,武阳县令年节还要上门来探望呢。就算他祖父去了,他家要做什么,往武阳县衙递个帖子也都方便。

  比县令还小的官儿,还要花十几年读书,啧啧啧,算了,他在意个啥啊。

  “你们今儿起的倒是早。”顾卿笑着出声,“你们又不上朝,起这么早就为了看你们堂兄穿一身新衣服?”

  “奶奶!”×2

  “堂祖母!”×2

52书库推荐浏览: 绞刑架下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