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觉得能养出嘉云这么内敛稳重的xing子,想来她家长辈也不是轻浮的。
“还要等多久,你自己现在想嫁么?”顾卿问她。嘉云已经十九了,在这里算是年纪大的了。
“奴婢也觉得自己现在不慌嫁。他……他如今经常跑南边,不怎么稳定。等他熬成了管事,不用常出去了,奴婢再嫁也不迟。”
嘉云嘴里的“他”,自然就是指二管事家的儿子了。
原来是觉得男方老出差不好。也是,若是一新婚就聚少离多的,确实有些残忍。
不过话说回来,大管事家的儿子怎么都过了二十岁了吧,老在外面跑,管的又是铺子里进南货的事,会不会十分油滑?
嘉云一个大闷葫芦,别给欺负了。
顾卿心里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和大管事说一声,让他先把婚事和你老子娘提了,先定亲,成亲的事等以后再说?”
顾卿见嘉云对那个“他”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就想先帮他们把好事定了。省的大管事的家中日后又反悔。
嘉云跪在地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顾卿见嘉云点头了,连忙把这事和身边的孙嬷嬷吩咐了。
她是老家人,这事jiāo给她办最合适。
顾卿问清了几个丫头的终身大事,看三个丫头都没有不满的地方,也是松了一口气。
最近她在管家,觉得几个外面的管事人都不错,回头可以问问家中有没有儿子,若是适龄的,可以打听了以后留意着。
先别说这些一等丫头,持字打头的二等丫头们也有不少年纪已经过了十六七的。
一时间,顾卿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居然系着无数丫头们的姻缘了。
她若是有一个不慎,同意了一桩不好的婚事,说不定就把人家姑娘一辈子都给耽误了。
……这日子到底怎么过啊!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孩子,又要来当居委会的大妈吗?
到了下午,烟云当值,听着老夫人的传唤去了她房里。
她事先已经在香云几人那里知道了老太太要问她什么,所以顾卿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咦,你居然同意了?那蒋师傅今年三十二,又只是一个武师父,你确定你要嫁他?”
“奴婢确定。”
顾卿求救的看了眼花嬷嬷。她觉得这婚事挺不相配的,但是人家姑娘同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花嬷嬷一直和这几个丫头相处,也许知道她们的想法。
“烟云,你是不是想出府?”花嬷嬷知道这丫头心胸和其他丫头不太一样,却没想到有这般的取舍。“若是你想找个平民嫁了脱籍,也不必随便嫁了。”
“奴婢并非为了脱籍随便嫁了,奴婢想过的。奴婢家中哥哥已经娶了嫂嫂,奴婢在家中时,常受嫂嫂的气。奴婢不想孤老,可是也不愿嫁家中的小子们,奴婢哥哥爹爹什么样的人,看的已经够多了。”烟云眼中含泪,她的委屈都没有和人说过。
“奴婢也没敢奢望脱籍,只是若是嫁了蒋师傅,一来这几年不用出去住,还能继续伺候太夫人,二来不用住在家中受气,也不用看公婆脸色。能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对奴婢来说才是最想要的。”
顾卿没想到一向开朗的烟云在家中居然受气。她那嫂嫂到底是多彪悍,能给她身边这个一等大丫头气受?还是说烟云顾及她哥哥的面子,不愿意发作?
想来是后面这个。
“你这理由,有些让人……”顾卿想说居然不是因为喜欢而嫁,实在有些可惜。可转念一想,古代姑娘好像还没几个能因为自己喜欢而嫁了的。权衡利弊后,能自己决定嫁不嫁,似乎已经是极大的奢求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次等锐儿回来,我会向锐儿打听打听蒋师父的事qíng,若是确无劣迹,这婚事我就应了。”
上次锐儿不是还说他身上臭么?别是有什么隐疾才好。
顾卿见烟云跪下来磕头,心中也是不舍:
“你是好孩子,若是你想脱籍,等你嫁人,我让人把你的奴籍从官府里划掉,你的身契,就当成你的嫁妆吧。你嫁了蒋师傅,以后嫁jī随jī嫁狗随狗,他以后若是要去别处上进,你就跟他去,我这里丫头还能再养几个,蒋师父若娶了你,就你一个亲人了。”
她说这话也是唏嘘。蒋师父无父无母,等娶了娘子,成了家,才算是又重新有了亲人。他虽是武师父,却说好了只待几年,李锐现在入了宫里,想来也不会再待多久了。
烟云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决定,顿时眼眶一红,磕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了。
烟云觉得邱老太君对她,比自己的爹妈对她还要好。她老子娘一天到晚就劝着她好好伺候太夫人,连她放假回家都觉得碍眼,恨不得她日日窝在老太太房里才好,也从来没考虑过她的终身,问过她想要什么。
香云娘好歹还知道疼她,她家就知道宠哥哥,她得了什么好的,都要往家里拿补贴哥哥。
她虽然是伺候人的丫头,可也不是没有想过当个平头娘子好好生活的。
见烟云能够得偿所愿,其他三云也是拿着帕子不住地擦着眼泪。一下子屋子里伤感了起来,浑然好似烟云马上就要走似得。
顾卿被这气氛感染的鼻子也酸酸的,连忙揉了揉鼻子说道:“你们快别这么小女儿态了,倒让我这个老太婆难过,这不是好事吗?应该高兴才对。”
“是好事,我这是替烟云妹妹高兴才流的泪呢。”香云收起帕子,又劝其他姐妹把眼泪擦擦,“都歇了吧,我们还要伺候太夫人呢,眼睛都红的像什么!”
过了几日,李锐从宫里回来,顾卿连忙把他叫到了持云院。
每次李锐一出宫,李铭一定是和他混在一起的,现在李钧天天去鸿胪寺上差,回来还有功课,都没时间陪他玩。新来的堂哥好生无聊,他也不爱和他玩。
听说奶奶找哥哥,李铭立刻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奶奶肯定也是想给哥哥什么好东西,就和爹上次给他一盒银子一样,哼!
他要跟去看看!便宜不能都给哥哥占了!
话说这阵子李锐不在府里,李铭的弓马都是蒋师父盯着的。
蒋师父从来不会因为两位学生是公府的少爷就对他们“和气”点,直把李铭训的是哭爹喊娘,顿时觉得他兄长那般教法才叫温柔可亲,才叫因材施教,这蒋师父简直就是山上放下来的怪物,野地里抓过来的野人!
“奶奶,你问谁?蒋师父?”李锐莫名其妙地看着顾卿,“好生生的,问蒋师父做什么?”
顾卿身后的烟云不自在地扭过了身子。
“你别问为什么,你直说就是。他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恶习?”
“他是野蛮人!他打我手板!他说话很凶!”李铭跳着脚骂道,“他是我见过最坏最坏的师父!”
李铭这话一说,烟云的脸白了一白。
听起来有bào力倾向?
顾卿心里七上八下的。
“别瞎说,打你手板就叫凶?”李锐皱了皱眉说,“我当年被他们关在一个大桶里,用滚烫的水蒸煮,还不给我方便,叫我自己在桶里解决,你算过的好的了。”
顾卿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为了给李锐减肥的,她也同意了,还去亲自指导了一番如何蒸桑拿来着……
李铭听得捂住了小脸:“不是吧!我我……我要生病!”
生病就能告假了!
“不光如此,蒋师父不让婆子丫头近身伺候,他自己也不洗袜子衣服,一到夏天身上又酸又臭,近身搏击之时,真是把孙儿熏得要死。若是提议让他洗洗,他就说自己这样才是男儿本色,孙儿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借着各种名头给我加练。”
李锐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连忙向祖母告状,让她知道当年自己过得有多苦。
总算可以吐吐苦水了!
“还有,他曾经屠手掐死过一只狗!”
他才不会告诉奶奶,那是在去凉州的路上遇见疯狗追小孩,师父冲上去把那狗给毙了呢!
“杀人不眨眼!”
杀的是刺客。
“心黑手也黑!”
对付qiáng盗。
“喜欢吃大蒜,口臭!”
关外苦寒多吃辛辣。
“一天到晚总想着会有漂亮小娘子看上他,在我耳边各种唠叨府里的丫头瞎了眼……”
李锐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自己的师父兜个底朝天。
李铭在一旁吞了一口口水。
顾卿张大了嘴,连忙去看烟云,发现她已经摊在香云身上,说不出话来了。
还好她谨慎,找来府里和蒋经义处的时间最长的李锐问了问。要不然,这么一个屠夫刽子手杀人魔一般的人物,烟云要嫁了过去,岂不是造孽?
“既然如此,那我就就拒绝了他的求亲吧。这样的人,实在是……”
“他还扒过我的裤子……”李锐说的正欢快,听到祖母说到“求亲”什么的,心中一个咯噔。
他好像gān了什么不好的事?
“什么?”顾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还是个变态猥亵狂?连小孩都不放过?”
烟云已经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这么个恶心的人,你还留着他做武师父做什么?我们家请不起师父吗?”顾卿气的手都在抖,“扒你裤子都做的出来,还杀过人,还掐死过狗,这种人品,居然还敢向我求烟云做媳妇,我看他真是……”
“奶奶,你说啥,蒋师父求烟云做媳妇?”李锐鼻子上不停冒着汗,他刚才光顾抹黑师父,好像做过头了。
蒋师父都三十二了还是一条光棍,好不容易看到点chūn天……
“奶奶啊,我都是瞎掰的奶奶啊!”李锐赶紧抱着顾卿的胳膊摇了起来,“没有的事啊!你看,师父不近女色,所以全身邋遢,这不正证明他洁身自好吗?身子脏没关系啊,做人持身正就行了啊!”
“你休要多说,等你叔父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蒋经义给辞了!居然还扒你裤子?这个死变态!”顾卿咬着牙大骂。
她都没扒过她这便宜孙子的裤子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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