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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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钧没有回答弟弟的话,虽然他也觉得这条牛羊皮制成的腕带很难看,但毕竟是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就这么在后面议论这腕带怎么不好,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他收都收了。

  话说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收了呢?

  “什么宝贝啊,汾州那边出的特产?”李钊没在那带子上纠结太久,只是略问了一下,就又一脸得意的问他:“我给你带的银子,你后来看见了没有?有没有派上用场?你的上官可夸你会办事了?”

  李钧从包裹里把钱袋子扒了出来,这次出京,他倒没用什么钱。

  就是后来陪豆铃逛集市的时候,他垫付的钱她没有给他。

  他先是不好意思找她要,后来一想,他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何况豆铃又不是没钱,何苦贪他那十几两银子的便宜,就在她走的前一天去找她要。

  谁料这羯女太可恶,他一提到集市那天的事,她就往他手里塞了这条腕带,说是要送他,然后绝口不提钱的事qíng,掉头就跑,倒把他晾在了大帐里。

  这价值十几两银子的皮腕带,怕是这世上也就仅此一条了。

  李钧心中暗叫倒霉,又觉得索xing就当为国捐“钱”,为了jiāo好两族关系牺牲一次了。

  十几两银子啊,他半年的俸禄!

  李钊见庶兄把钱又塞回他手里,不高兴地斜着眼望着他:“怎么,你看不起我,连我的钱也都不用?”

  李钧知道他这个弟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对他不算和善,所以温声谢过他:“不是不用你的钱,是我如今实在没什么地方花钱。路上吃住都在驿站,要用钱的地方很少,我平日里的积蓄也足够了。更何况你也不知道在京里还要待多少年,有些钱傍身总是好的。”

  李钊和李钧推了几次,李钊也升起了肝火,把钱一手,气呼呼地道:“给你钱不用,你竟是个傻子!等你缺钱用的时候别来找我,自己后悔去吧!”

  他自觉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刚来时的一点得意,以及期望庶兄对他感恩戴德的小心思全都破灭了个gān净,他这送钱的倒比收钱的面子上还要过意不去。

  李钧见自家弟弟抱着钱跑了,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他自认自己都是肺腑之言,也确实没有拿嫡母给弟弟的钱的道理。若这钱都是弟弟自己的,他收就收了,可这钱都是他嫡母送来的,他胡乱花用,说不定家中嫡母还要生气。

  只能明日去给小弟道个歉,希望他不要再生气了。

  当日下午,从宫中回家的李锐也来探望过了李钧。他对汾州的风土人qíng比较感兴趣,又问了原来一路回来的苏鲁克部族众人可好,待听到苏鲁克人如今因为大部分人都会汉话在羯人中十分受重视,也为他们遇上了好时候十分高兴。

  只是临走时,李锐不经意的说了李钊和德阳郡主家的一位县主十分jiāo好,又让李钧cao了cao心。在他眼里,县主那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自家弟弟和人家jiāo好,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拉出去打板子扇耳光了,心里十分为他担心,想回头好好找这个弟弟聊聊,劝他和县主jiāo往一定要记得不要有逾越的地方。

  也不知道荆南老家那边几位老人家是怎么教的自家孩子,在李钧和李钊眼里,对天家都充满了敬畏。李钧是视天家为洪水猛shòu一般的高远,李钊却是认为皇帝是高高在上如天边明日那般遥不可及的神圣。

  到了第二日中午,李茂叫家人在欢宴厅里摆了酒菜,又让下人抱了小女儿出来,一家子围坐在桌上,吃着这一顿团圆饭。

  “自锐儿进了宫,李钧也当了差以后,我们竟是很少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李茂看着难得坐满了一半的桌子,心里是十分熨烫。

  他们家虽然不能像别人家一样一到宴饮的时候就做的满满当当,但比起前几年一桌上就五个人一起吃饭的qíng景,已经是好太多了。

  方氏自上次李钊来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和几个孩子同桌,她见李锐就坐在她下首,神色也不免有些尴尬。

  “这便是你的劫数。”张静出现在儿子的身后,温柔的抱着他的头。“等他长大了,变得更加优秀,世人就会提醒你,你当年有多么愚蠢,又是有多么狠毒。”

  方氏敛了敛眉眼,没有去看她。

  她知道她就是想着法子bī她在人多的时候发作,好坐定她疯子的名声。

  她是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她偏要活的好好的给她看。

  “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举杯,庆祝我们家又多添了一个人口。”顾卿高兴的拿起酒杯,虽然她的杯子里只是些玫瑰露,她也十分高兴。“如今我们家虽然大人还是三个,可孩子却从两个变成了五个。想来再过些年,大的小的都开枝散叶,就能把这桌子给坐满了!”

  李锐和李钧的脸都红了红。这里最大的就是他们两个,祖母这话说的小的,就是他们了。

  李铭和李钊看着两个兄长微微脸红的样子,偷偷把头埋在下面窃笑了起来。

  所有人共饮了此杯,李茂作为家长,又举起了杯子。

  “这一杯,祝李家的子孙都能成才成器。我这个信国公虽然当得只能说马马虎虎,但依然愿意为你们遮风挡雨,笑着送你们往高处而去!”

  “谢过叔叔/堂叔/父亲!”几个孩子满了酒杯,接受了李茂的祝福,将杯中之酒饮尽。

  到了方氏之时,她端着酒杯,想了想,却单独敬了李锐一杯。

  “锐儿,婶母往日里多有不对之处,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婶母心中有愧,不敢求你原谅,但婶母还是要敬你一杯酒,盼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婶母昔日心胸狭小,脑袋愚笨,只想着这府中的方寸之地。如今婶母必定改过自新,重新学着做个好婶母、好母亲。”

  方氏迎面对着李锐,举着自己的酒杯,先gān了下去。

  她如今还在哺1rǔ,杯中也是玫瑰露,但无人会在意这些。

  李锐没想到婶母会对他说这些,站在桌上,茫然无措。

  婶母到底在说些什么呢?婶母是在和我道歉吗?

  更茫然的是李钊和李钧。李钧来的较早,是经历了过年的神婆驱鬼之事的,后来堂婶“静养”,几个月不出现在人前,他隐隐的觉得大概就是和过年驱鬼之事有关。至于后来为何气氛变得如此怪异,他不敢问,也不愿去问。

  李钊来的时候,方氏肚子已经很大了,除了欢迎他的那一次吃了一顿饭,后来也就很少见到。平日里管家的都是堂祖母,他虽然奇怪,但想到堂婶怀着身孕,也就没有多想。

  谁家没本难念的经?他的娘亲不也不得父亲的欢心吗?

  方氏举着杯子,看着一脸茫然的李锐,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暗了下去。

  “方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儿子道歉,他若不喝了那酒,就是没有礼数,心胸狭小。你这一bī,他就算不想原谅你,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去。你就是这样,从来不想着别人的感受,自私自利,居然还妄称要学着做什么好婶母,不过就是做戏而已……”张静yīn测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其话语字字诛心,方氏的杯子差点没有握稳,跌落下去。

  ‘我,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如今众人都在,一家人好好把话说开,以后好过日子。’方氏脸色惨白,她如今出来道歉,是想着儿女都小,总不能因为她的原因让兄妹三人以后尴尬,哪怕她此刻丢了脸面,若是李锐能喝了这杯酒,总还说明他是能明白她的心意的。

  至于张静所说“bī迫”之事,她是想都没想过。

  一旁的顾卿和李茂紧张的看着方氏和李锐。他们都没想到方氏会直截了当的道歉。

  顾卿一直以为方氏和李锐会慢慢的回复一种稍微自然一点的气氛,毕竟裂痕并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要想修复绝不是吃几次饭就能完成。李茂喊来妻子一起赴宴,自然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好好的,不要每次都少了几人,虽然有再多不是,总归是一家人,缺了谁都是遗憾。

  李锐看着婶婶捏着空杯子摇摇yù坠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父亲去世时,婶婶抱着摇摇yù坠的他,一个劲的在他耳边说着,“孩子你别难过,你还有祖父祖母,还有你娘,还有你叔叔婶婶呢。”

  而后母亲去世,也是她和叔叔抱着自己,担心他想不开,整夜整夜的衣不解带,守着他不让他乱跑。

  也许后来都变了,但正是最初那些带给他的温暖,撑着他走过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他现在还做不到释怀,但平静的在一旁看着,也许还是做的到的吧。

  李锐在众人的眼光里,迟疑的举起了酒杯,一仰而尽。

  ‘为了关心我的人和我关心的人……’

  “我就再信一次,又有何妨?’

  ☆、第174章 愿望

  方氏在李锐喝完酒以后终于如释重负。

  她知道自己的命和前途都是在信国公府满府的妥协和宽容之下保全的,正因为如此,当她面对所有人的时候,总有一种不自觉的窘迫。

  她在出了月子以后,极少出现在人前,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有人。

  道德有瑕,言行有亏,有时候不只是一句评价而已。

  但无论如何,这家中唯一被不公正对待过的李锐,依然愿意做出一种宽容的姿态,对于方氏来说,这就够了。

  这一顿饭,不但是李家这么长时间以来人数最多的一顿饭,也是这么长时间来,所有人吃的最轻松的一顿饭。

  李钧和李钊作为客人,是完全不知道信国公府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但这不妨碍他们看到方氏脸上轻松的笑容,以及李锐终于可以直面堂婶而不用刻意回避她目光的表qíng。堂祖母的欣慰,堂叔的开心,这些都是不可能掩饰住的神态。

  他们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李钧是这顿饭的主角,自然是受到了众人的各种赞赏。顾卿觉得老李家的基因虽然不表现在外貌上,但各个孩子的本xing都正直率真,即使各有缺点,也都瑕不掩瑜,想来等他们都长大了,应该也都是栋梁之才。

  李茂今年三十出头,李钧秋天一到就二十了,李锐今年十四,李钊十二,李铭十岁。李茂如今在朝堂上辛苦,可是在熬上十年,等所有孩子都大了,也就有了帮手。

  信国公府是基础薄弱,但也不是毫无希望。圣眷、张家名为政敌实为盟友的关系,以及未来信国公府三面逢源的身份,都会让她家比别的人家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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