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府已危如累卵,又无人可用,可笑李茂昏聩不明,心胸狭窄,如今除了仰仗圣上,竟再无出路,好在他虽然才能平庸,陛下为了能用他,总还要细心教他,用心维护才成。李老国公临死一步棋,原本可以让阖府再立个几十年,可若他泉下有灵,发现他这一心谋划的幼子竟在暗谋亲侄,引火烧身,不知有何感想。
若李老国公还在,有老国公把舵,李茂一定不会走什么昏招;若李蒙还在,与未来的新帝君臣携手,这大楚朝堂也不会是这般模样。李蒙之子当初会和翰林院掌院之女定亲,怕就是老皇帝看着这翰林院里磋磨着一群寒门报效无路的举子,给儿子留下的人脉,以期来日另有大用。
他们这些书生当年受着李蒙和掌院的庇护,原也想着将来一鸣惊人,勤于王事,结果李蒙先死,新皇让步,他不愿继续蹉跎,这才离开翰林院。
只可惜昔年那些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如今也不知傲骨在否。
李锐自然是不知道两位师父这一大堆的故事的。
他和奶奶说了两个师父如何教他为人的第一课后,顾卿一脸佩服地点了点头。
“唔,你舅舅为你找的师父极好,你要珍惜。能教你学会书本上知识的先生好找,教你经纬之才的先生却难得。你出身公府,并不需要科举晋身,这话是对的,但有些东西,必须在读完书后融会贯通,才能悟得。你这两位师父愿意将一辈子所悟的知识尽授与你,这才是你天大的福气,至于长相命格什么的,都是虚妄。”
李锐口中称是。
“那个……”顾卿挠了挠下巴,“不知你那位东升先生什么时候有空,问问他能不能拨空给老身看看相?”
李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小胖砰的一声晕倒。
齐明辉:唔,这一步妙!我该如何拆解?
杜东升:他一定会这样防御,我应这般“暗度陈仓”……
李锐:地上好冷,这两个师父好狠的心……我错了还不成吗?
童子:(石破天惊一声)锐少爷,你怎么了——
杜,齐:糟糕!下入神没注意!
再一看李锐满脸羞红。哦!原来是苦ròu计!
杜,齐(做高士状):赶紧找补!
☆、第34章 又做嫁衣
“师父,我能出去了吗?我我我我快不行了!”李锐整个身子套在一个大木桶里,只有头从dòng里露了出来,一脑门子的汗。
这是李锐舅父请来的两位武艺师父在看过李锐的qíng况后,为他量身定做的“减肥方法”之一。顾卿先开始听李锐说他们给他蒸原始的“桑拿”,很害怕李锐长期被熏蒸会弄坏皮肤或者脱水,结果等她去看过后,却发现这两位师父老道的很,水里放的都是些让人皮肤舒缓清凉的药物不说,每隔一刻钟还让李锐喝一点水。
每天熏的时间也不长,也就几刻钟。
“今天开始时间要延长!马上你就要开始骑马she箭了,我们可不是什么会易筋伐髓的内家高手,只能让你先把身上那肥ròu减一减!”这师父叫王翔,擅长擒拿摔抱的功夫,他琢磨着信国公府估计也不是想练出个沙场猛将来,弄些防身的手段就够了。
“我内急!”
“尿1水里!”
“大的!”
“拉水里!”小兔崽子,熏之前让上过厕所了,给老子来这一套!
“师父,我,我,我中午就叫丫头们收了你们的酒!”
“哼哼……”王师傅狰狞着表qíng,“敢停了咱们的好酒,你蒋师父第一个收拾你!你想跑圈跑死吗?”
李锐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呜呜呜呜,武师父比文师父吓人多了!
李锐觉得自己像是放在笼屉上蒸的馒头,快要熟了。前天奶奶来,他还满心以为奶奶会来救命的,结果奶奶来澡房看了两回就满意的回去了,临走还嘱咐两位师父往水里放了一些其他东西。
奶奶啊!他又不是娘们,你让师父放什么gān花瓣啊!传出去了脸都没有了好吗?
“阿嚏!”顾卿揉了揉鼻子。
“太夫人,chūn寒料峭,您还是带暖点比较好。”香云将手中的裘皮斗篷给顾卿披上,“现在锐少爷可指望着您呢。”
这一阵子天天跟在太夫人和花嬷嬷身边,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也隐约着知道了。一面心疼年幼失去双亲的锐少爷差点被人养残了,一边又担心着太夫人的身体一天天恶化,她们这群丫头又要落到孤苦无依的地步,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香云心里盛的事未免重了些。
旁人不知道,她和烟云是近身伺候的,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太夫人经常走着好好的两眼发晕,手抖的频率也越来越多。前几天非说一道菜忘了放盐,她们几个后来偷偷尝了,那菜是甜口的,老太太竟没有吃出味儿来!
“我这不是着凉,怕是什么人在念叨我,连耳根子都痒呢。”顾卿笑着披上斗篷,任烟云丫头给她头上戴上昭君套。
“走,去擎苍院那边瞧瞧。”
“你是公府的公子爷,又不是以后要闯江湖的游侠儿,用不着从扎马步做起,你学的也不该是杀人术那套!”
“咦?不是吗?”亏他知道自己要学武,还让那刘嬷嬷的侄孙给他在外面找了许多志怪小说呢,这几天他脑子里全是那种“十步杀一人”,或者“取尔首级如探囊取物”之类的场面,结果蒋师傅一来,直接和他说没那种东西。
“杀人术是真的要在人堆里杀出来的!你一个勋贵公子,难不成要当屠夫去?你现在要学的是‘御’和‘she’!我们凉州那边的小孩,各个都五岁能上马,八岁能拉弓,你现在都十二岁了,弓都拉不开!”
“以前没人教得。”
“你屋子里那把弓我看了,是把好弓,你现在却使不得。先从这个开始吧。”
蒋师傅来的时候身后背了一把铁弓,威风无比,李锐已经盯了许长时间了。
莫非……
蒋师傅在李锐期冀的眼神里递给他另一把弓。
“……师父,戏弄弟子很好玩吗?”
这明明就是把小孩子的玩具弓好吗?他四五岁的时候就不玩这个了!
蒋师傅倒被他这个悲愤的眼神逗笑了。
“以你现在的体格,拉开普通尺寸的弓,弓梢会被肚子挡住,然后被自己的弓弦伤到。好在我们现在先学正确的拉弓姿势和弓箭的礼仪,小弓也无妨。君子的‘she’和士兵的‘she’是不同的,我们先从如何站立,如何行礼,如何拉弓开始学起。”
李锐失望地“哦”了一声。
等顾卿到了李锐的擎苍院,李锐已经满脸泪水了。
倒不是累哭了或者被师父训哭了,李锐拉弓时老是手滑,弓弦撞到鼻子后出血或鼻酸是常有的事。鼻酸之下难免流泪,这是常人无法控制的,刚学弓箭之人,除非天赋异禀,满脸涕泪再正常不过了。
顾卿到了西园,既不让人通报,也想不打扰师徒两个授课。西园有个小校场,就在擎苍院后面不远处,如今给李锐练武倒是便宜。只是小校场长久不用,收拾起来花了好几天。现在顾卿来看,各种兵器、糙靶等设施倒是像模像样的全了。只是不知到底是方氏来布置的,还是李锐自己找人解决的。
他现在已经在下人中建立了自己的威望,要个什么东西,便宜的很。
要说李锐这孩子,虽然身娇体胖,却遗传了李老国公的某些特点——个子高力气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太好,他愣是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也是顾卿刚来时觉得李锐不可直视的原因之一。
若小孩子白白胖胖,清秀可爱,就算胖点也还能接受。可这李锐,既高又胖,好在不黑,不然黑壮胖,料谁看了也要崩溃。
正因为他力气比常人要大,练弓箭时发力的技巧更要磋磨。蒋师傅一边赞叹着李锐是个好苗子,可惜太胖,一边打定主意回头要和王师傅参谋参谋,尽快让他瘦下来才好。
这王师傅久在兵营训练新兵,什么惫懒的家伙没见过?还不是没多久都老实起来了?何况这公府小少爷倒不是太娇气,吃苦也就嘴上唠叨唠叨,没真的撒泼耍赖不gān了,不然他们肯定撂挑子走人。
“奶奶!”李锐眼尖的看见顾卿穿戴着厚重的毛皮衣服,站在校场的门口笑吟吟看着他,不由得欣喜的叫了起来,然后又扭头可怜巴巴地看了蒋师傅一下。
蒋师傅故意板起脸,但很快就破了功。
“咦,也练了一个时辰了?你去歇息歇息吧。”
“谢蒋师傅!”
李锐丢下小弓,迈开步子就朝顾卿冲去。
“慢点慢点,别撞到墙!”顾卿无语的看着李锐像个小火车头一样咚咚咚的跑了过来。自从上午习武,下午学文以来,李锐的jīng气神明显变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大圈。现在他自己知道克制了,大荤和甜腻的东西不吃,加上运动多,倒真有了点“五岳朝拱”的雏形,至少,看的出来不丑。
呃,就是也看不出来将来帅不帅就是了。
“奶奶,你怎么来了?”李锐亲热地贴了过来,一脸的鼻涕眼泪加汗水就往顾卿身边挤,有些洁癖的顾卿看不过去,拿了帕子给这花猫擦了擦。
李锐看了眼帕子,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
顾卿从荷包里拿出两个物什,递给了李锐。
“给,听说你今天要she箭,奶奶给你准备了这个。”
“这是?”李锐看着这个像是戒指一样的东西。
“你可以叫它扳指,大戒指,或者随便怎么叫。”顾卿听说李锐要开始学骑马和she箭以后,就开始让内外准备起箭袋、骑服、缰绳等物,并亲自再三检查过,才送到西园去。
其实这些东西,府里早有准备,老国公以武立府,府里怎么可能没有这些东西?所以方氏早早就送了过去。
无奈顾卿从知道方氏这个人面善心恶开始,就对她各种防备。刚听说方氏送了马具等物过去时,顾卿倒是没什么想法。但挨不住多想。
这里的夜生活实在无聊,顾卿穿的邱老太君是个老太太,睡眠质量也不大好,晚上通常要睁着眼很晚才能睡着。
那一天晚上她照常无聊的数羊,突然脑中电光一闪,就想到了过去看过的各种宅斗小说里用的烂俗的那些qíng节。什么“马鞍下放针惊了马”啊,什么“骑服上熏了会让马兴奋的香”啊,什么“马缰绳突然断掉”啊,担心的顾卿一晚上连觉都没睡好,就怕李小胖摔的缺胳膊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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