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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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想看看国子监有没有可用的人才。”

  国子监里都是州县或官宦人家最优秀的子弟,他如今东宫尚有余位,又不想从世族人家里再多选子弟了,便把注意打到了寒门上。

  “你是觉得晋国公府和其他世族对你cha手太多,想要急着甩开他们了是不是?”张摇光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父皇给你换了太子宾客,让晋国公的人离你远一点,是你父皇对你隐隐的暗示,所以你急着投其所好,表现出自己对世族并没有那么依赖,是不是?”

  太子被皇后越问越心惊,直接跪倒在地上。

  “请母后教我!”

  “世家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沾染上,抛弃几乎是不可能了。便是你父皇,当初也是靠着世族支持才坐稳了皇位。你坏就坏在太急,不但没领会对你父皇的意思,反倒显示出你凉薄自私的天xing来。”张摇光失望的看着儿子。

  “世族并非大楚之祸,世族坐大才是大楚之祸。你若用了,便要用好,只是不要被控制便是。结果你一边用,一边表现出随时可以抛弃他们的意思,谁会用真心辅佐于你?”

  “还有齐邵之事,你差的实在太多。太子宾客负责辅佐太子理事,教导太子朝政。皇帝将齐邵这般有为的年轻臣子放到你身边做宾客,不是为了教导你,而是要看着你。”

  “结果你却急着表现出招揽齐邵之意,说不定齐邵心里还在笑话你蠢笨如猪,连他到底站在哪一边的都不知道!”

  “儿臣并没有招揽齐邵……”

  “齐卿才冠当世,可谓王佐之才。”

  张摇光的话一出,楚承宣就惊骇的连退三步,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我在监视你,连你私下和齐邵说的话都知道是不是?”张摇光是何等人物,一看儿子的神qíng便恨不得再给他两个耳光。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这皇后做的一手遮天,连东宫都cha了耳目,以后说不定牝jī司晨,cao纵起你来了?”

  “儿臣不敢!”

  “你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你的那些所谓的智谋见识,都是我从小悉心教导,你想什么,我会不知?”张摇光被气的反倒冷静了起来。

  “罢了,事已至此,说这么多也是枉然。”

  “你和齐邵的对话,自然只有你和齐邵得知,齐邵告诉了谁,谁又会质问我,质问我又是为了提点谁,你好好想想。”

  “儿臣……儿臣……”

  “只要你不损德行,你这太子之位便不会动摇,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自危。朝臣不是白痴,既然站到了你的身后,轻易不会换主。即使你父皇想要废你,满朝文武第一个就不答应。但你再这般自毁城墙,就难说了。”

  “若不是你是我儿子,我何必要和你说这么多。谁稀罕当那个摆设一样的太后,如今本宫是正宫皇后,天底下已经不会有比我更有权势的女人了。你说本宫是愿意当太后呢,还是当皇后?”

  太子不敢回答。他母亲自称“本宫”,便不是把他当儿子来训斥了。

  “齐邵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就如我不稀罕那个‘哀家’一样,你也别以为人人都稀罕辅佐太子,你回去吧。”

  张摇光摆了摆手,示意儿子下去。

  楚承宣几乎是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坤元殿。

  至于那身换下龙袍,等皇后送回明德殿的时候,皇后只托宫人说了三个字。

  “供起来。”

  中宫,永安殿。

  永安殿是中宫的配殿,历来居住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如今升平早已出嫁,太子居住东宫,这座永安殿,便是刚刚五岁的小皇子住所。

  顾卿跟在小皇子身边跟了三天,便明白了为什么张摇光那样的女人,会放心让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在御花园玩,身边只带着十几个宫人。

  若她是小皇子的妈,她也不cao心。

  小皇子和李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孩子。

  李湄是那种“存在感”很qiáng的孩子。不但自己存在感qiáng,她也关注身边每一个人。顾卿在李湄身边的时候,只要自己在李湄视线所及之内,她就一定会拉着自己说东说西,问这问那,那种qiáng烈,让顾卿有时候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阿飘。

  而小皇子楚承平则不同。他是那种很安静的小孩。

  照理说,这种排行最小,对父兄都无威胁,又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小皇子,要么就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骄横跋扈,要么就天真可爱外向热qíng才对,但小皇子却不,他就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拍个皮球也能自己玩上很久。

  大人建议他做什么,他就睁圆了那双杏儿眼思考一会儿,能做就做,不愿意做就说不想做,既不吵闹,也不会会不讲理。

  待在小皇子身边,顾卿很快就觉得自己这个大人都无理取闹了起来。

  哎哟这个xing格,像她这样“欢快”的,呆的有些无聊啊。

  “平平啊,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兄弟们玩呢?”

  “我不叫平平。”小皇子放下手中的一大把棋子,抬头看着顾卿。“我叫楚承平。”

  “好好好,楚承平。我还是喊你小皇子好了。”顾卿总觉得楚承平喊起来像是小孩子犯了什么错,老师在点名似的。“你怎么不去找兄弟们玩呢?”

  “他们都说自己很忙。”小皇子将黑色棋子和白色棋子放在面前摆弄了起来,又拿着几个圆形的小木块放在中间围住。

  “我母后也很忙。既然大家都忙,我不忙,我就不要刺激他们了。”

  “呃?啥?刺激什么?”顾卿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

  “我不忙,他们却忙得连和弟弟玩的时间都没有,岂不是很可怜吗?所以我不能在他们面前炫耀我不忙啊。”小皇子头也不抬地说出了自己的逻辑。

  “呵,呵呵,原来是这种刺激……”顾卿gān笑了几声,满腹黑线。

  妈妈咪啊,谁会羡慕这种“闲”啊!

  谁会和五岁孩子比“不忙”啊!

  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现在在玩什么?为什么不在棋盘上下围棋呢?”顾卿坐在小皇子的身边,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寂静,忍不住还是诱他开了口。

  “我不在下围棋。”小皇子将几个白子丢到木块外面。“现在它们阵亡了。”

  “啊?哈?什么?”

  “这是我的军队。”小皇子指了指黑子,又指了指白子。“这是敌人的军队。”

  顾卿看着圆溜溜的围棋棋子,恨不得抱墙痛哭。

  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应付熊孩子吗?

  和这种安安静静的美正太什么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啊!

  这不就是棋子嘛?!

  “那木块呢?”

  “这是城墙啊。”小皇子将三个白棋子拿到木块上,又推出五个黑棋子在城墙边。随后扔掉两个黑棋子,再扔掉一个白棋子,继续往复,直到最后一颗白子也没有。

  恕顾卿智商不够,反正她是看不出小皇子到底在做什么。

  所以她问了。

  “守城容易攻城难,所以我派五个小兵去攻城,三个小兵就要来守。打一仗,死一个守军,两个攻军,丢到一边,补充双方的棋子继续打。我想看看,到底能守多少个回合。”

  “呃……”顾卿愣了愣,“谁教你这么玩的?”

  “上次去太子哥哥那里,李锐和秦斌在沙盘上这么玩,我就记下了。”他是皇子,是李锐和秦斌的“上位者”,这世上能被他喊哥哥的人,唯有龙子。所以他喊起两个人的名字,并不用“哥哥”的敬称。

  只是五岁的孩子,“君臣”这一套,也已经刻入骨子里去了。

  “这些兵死了,要安葬。”小皇子捻起死掉的棋子,将它们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顾卿看的满头雾水,“安葬?”

  “嗯,上次李锐说,小兵死了,不能就地掩埋,事后要安葬,至少把骨灰带回乡。曝于荒野会有瘟疫。我的小兵死了,我要把它们安葬。”

  “可白子不是你的兵啊。”

  “城攻下了,白子就是我的兵了。所以也要安葬。都已经死了,反正黑子也是要安葬的,一起安葬了,又不费什么事。”

  小皇子用着稚嫩的声音说着莫名其妙的童话,可是顾卿却愣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这个小孩很厉害,很可怕,很敏锐,却不知道他究竟可怕在哪里,厉害在哪里。

  她觉悟不够,也不会识人,可就是觉得这个五岁的小孩心里,有一个她们这样的大人触及不到的广大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士兵是黑子和白子,木块是围墙,盒子是棺木,他们或誓死守城,或拼命攻城,他们各为其主,争斗的无比激烈,恍如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然而城攻下了,棋子的主人说,白子也是我的人了。

  于是生前斗得你死我活,死后同xué,死者一律平等,分不出你我。

  顾卿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先前她以为这个孩子是头憨厚的小猪,连说话都是慢吞吞的。

  现在她知道了,这不是小猪,而是老虎。

  扮猪的老虎。

  顾卿不是个信命的人,可来回不停的穿越,张璇玑甚至要用生命换她来这边,一定是有着什么道理。

  先前她离不开李湄,如今她离不开楚承平,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天意。

  难不成,这孩子以后要和李湄在一起?

  顾卿立刻拿出挑剔孙女婿的目光,使劲打量起将“活下来”的黑子摆成一排,放在“棺木”前排队的小皇子。

  不过是片刻,顾卿便泄了气。

  “无论是长相,还是xing格,怎么老是觉得我家李湄会糟蹋了这个孩子啊……”顾卿忍不住喃喃低语,面前浮现的是小李湄和楚承平一言不合,脚踩皇子的样子。

  想起两孩子的dòng房花烛夜,也是李湄一个吃痛,就把小皇子直接锤出个dòng来……

  顾卿打了个哆嗦,觉得这想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这孩子以后前途应该不差,想法子照顾照顾自家人,还是可以的嘛。

  顾卿想到这里,笑眯眯地坐在小皇子身边,和他说道:

  “阿姨不能下来很久的,所以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了。你这么玩实在是无聊,你下次去你哥哥那,遇见李锐,就和他说一声,让他把‘玲珑阁’里的玩意都给你带一份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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