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雷劈过,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小皇子摸了摸一截漆黑的树gān,向顾卿问道:“阿姨,宫里人都说这树成了jīng,所以老天要劈死它。你看看,它是真的成了jīng吗?”
顾卿哪里知道这树是不是成了jīng,连这到底是棵什么树都不知道,只能gān笑着也跟着胡乱摸了摸枯树,正准备开口……
“小殿下,总算是找到您了!”
一个匆匆而来的红衣太监从后面抱起了楚承平。
“陛下想您了,正招您去陪驾呢。”
“可是我答应母后晚膳之前要回去的……”
“哎哟我的小殿下哟!皇帝陛下招您,皇后娘娘怎么会怪罪您没有回去用晚膳呢!”
“我答应了母后啊。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小皇子慢吞吞的说完,又想了想。“可是我也想父皇了。算了,先带我去找父皇吧,我自己和父皇说,晚膳之前一定要回去。”
“行行行,小殿下您说什么是什么!”
那太监抱着楚承平走的飞快,顾卿心中好奇,便也跟着太监和小皇子后面走。
小皇子见神仙阿姨还跟着他,张口要喊,顾卿吓得赶紧比划,用手捂住嘴,连连比划。
天啊!这要喊了,小皇子会不会被人当得了癔症的小孩啊!
皇宫里和外面可不一样!
小皇子咬了咬手指,见这神仙阿姨不让他说话,便乖乖的不说了。
他想问问能不能顺便看看他父皇的胃的。
既然阿姨跟着他走了,应该是会看的吧。
到了chūn日殿的寝宫,那太监放下小皇子,打开门让他进去。顾卿跟着楚承平身后,也一起进了寝宫。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皇帝的寝宫。
啧啧,多少女人挤破头想进这里。
姑娘我还不是随随便便进来了!
“是朕的平儿来了吗?”楚睿看见一团红红的东西过来,心qíng先好了几分。
“到朕这儿来。”
小皇子不紧不慢的往父皇的chuáng边走了过去,下跪见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
“父皇胃是又疼了吗?”小皇子爬起身,担忧的看着倚靠在chuáng上的父皇。
一旁的顾卿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完全不知道楚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跟后世那些被各种恶疾折磨的患者一样,楚睿已经形销骨立,连jīng气神都没了。
她还记得自己以前来求助皇帝时,楚睿只是微微弯了弯身子,就把她吓得跪了下去,毫无什么现代人的气节和平等可言。
而如今,她觉得自己都能随随便便掐死两个这样摇摇yù坠的皇帝。
“是啊,父皇是胃又疼了。你到父皇的chuáng上来,帮父皇揉一揉好吗?”楚睿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幼子,微微笑了起来。
“哦,那儿臣……”
“楚承平,不要上去。那是你父亲的chuáng,不是你的!”顾卿突然出声。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以前太子来他家探望时候的事。
这位皇帝和他的太子,是同一类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可以这么说,你却不能够这么做。虽然楚承平还小,但谁知道楚睿会不会在心里留个疙瘩,以后就不喜欢这个孩子了?
这小孩多可爱啊,xing子又憨的像是小猪一样,应该被好好对待的。
“儿臣还是不要上去了吧。”楚承平觉得听神仙的没错,在chuáng边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爬上去。
“哦,你不想帮父皇揉揉了吗?”楚睿感兴趣的捏了捏小儿子的耳垂。
“儿臣帮您揉,您靠过来一点嘛。”小皇子站在chuáng边,把小手往父亲的肚子上掏。只是他手短,够不到靠后的父亲。
楚睿一下子坐正了身子。
“平儿啊,既然要帮父皇揉揉,为什么不到chuáng上来呢?下面很冷的。”
“因为那是父皇的chuáng,不是孩儿的chuáng啊。”楚承平把顾卿的话重复了一遍,“父皇的chuáng,不是只能父皇睡吗?”
天子的寝宫,只能天子一人独寝。
便是皇后、众妃,也只能等候皇帝驾临她们的宫室的份儿。
楚睿眯着眼,正视起自己的小儿子。
良久后,他舒了一口长气,将身子移到了chuáng边。
“好,父皇到chuáng边来,你要是冷,就叫宫人给你移个炭盆过来啊。”
小皇子点了点头,跪坐在chuáng边的踏板上,伸手给自己的父亲揉肚子。
“父皇,儿臣天黑了就要回坤元殿去。您早点睡好吗?”
“哦,为何天黑了就要回坤元殿去呢?”
“儿臣答应了母后晚膳前一定要回去,不能贪玩的。”
“来朕这里也不行吗?”
“可是儿臣答应母后在前,人要有信用啊。”
“哈哈哈,好好好,父皇放你晚膳前回去。父皇等会就睡。
小小的手,软软的,温温的,贴在了楚睿的胃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揉搓着。
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间。
顾卿站在一旁,看着楚睿和缓的连眼角都放松下来的神qíng,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猜对了。
☆、第230章 神棍顾卿
太子穿着一身明huáng出了门,这消息就如同cha上了翅膀,飞向了各个地方。
二皇子楚承威听闻太子被赐了父皇的龙袍,气的差的拍散了寝宫的桌子。
太子大婚后,二皇子原本是很快就要回封地的。但皇帝一直没有下旨让他出宫,他也便厚着脸皮赖着,只是从东宫搬了出来而已。
皇帝甚至没有给他赐婚,更是让他升起了一丝期待。
要知道,皇子成婚,除了太子,其他皇子再受宠,也是要回封地去的。
正是这份怪异的安排,让太子时刻像是上紧了的发条,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但楚睿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便开始疑心所有人了。今年chūn天他就下了旨,给他赐了一门不怎么显赫的亲事,限他明年年初回封地大婚。
二皇子今年年底一过就要回封地,正是最尴尬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步步接近那个位置,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bàonüè之qíng。
他充满怨怼的让人把项城王世子楚应年找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家的皇叔讨论“太子服明huáng”这个问题。
正是看了皇叔的下场和结局,二皇子楚承威才分外的惧怕起被赐到偏远封地。若是作为皇帝的父亲活着还好,若皇帝不在了,兄弟继承皇位,他只有老死在偏僻的封地,成为无数个叫不上名字的闲散宗室之一。
晋国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手中的笔画出了几道不规则的蜈蚣纹路都没有注意。
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紫毫丢到了一边,心中开始苦苦的想起补救的法子。
几年前,他和江道奇在聊到自家这位太子时,用的是“浮躁”一词。
当年他认为太子的“浮躁”,是因为年纪太小,略微过几年就好。可是到如今,他却发现这种“急躁”越来越厉害,几乎到了“致命缺点”的地步。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但一旦做了,就要想好后路。
楚睿其实也很急躁,总想着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世族之患。但他毕竟为君已久,在急躁之上,也懂得隐而不发,务求一击毙命。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考虑下对策吧。
话说太子穿着一身明huáng就这么晃过大半个宫群,朝着中宫的坤元殿而去。
张摇光接到宫人的通报,说是太子来了,原本还很高兴的放下手中诸般杂事,出去迎接自己的儿子。待看到太子穿着一身明huáng前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连脸色也变成难看的死灰。
“进殿,给我把衣服换了!”
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脱口而出。
楚承宣得了父皇的肯定,甚至被赐了刚刚登基时穿的旧时衣袍,心中是一片得意。
他觉得这是父亲的某种暗示。
刚登基,继承衣冠,已经长大……
种种种种,都让他的脚步差点飘了起来。
可是自己母亲的一句怒喝,顿时如同一盆冷水,从上到下将她浇了个gān净。
“母后,这衣冠乃是父皇所赐,并非儿臣擅自……”
“我让你把衣服换了!还有谁看到你穿着龙袍过来?”
“……儿臣是从chūn日殿过来的。”
张摇光的身子摇了摇,险些没站稳。
chūn日殿……
那就是穿过半个皇宫了。
张摇光bī着儿子进了殿,拿了一身少时在坤元殿的衣服穿了。只是他如今已经十八,小时候的衣服根本就穿不上,越穿越慌,越穿越láng狈,最后还是张摇光身边一直伺候的女官看不过去,派人吩咐疾跑去东宫的明德殿,去给太子拿衣衫来。
张摇光铁青着脸,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儿子没有继承自己的敏锐而悲哀,还是为天家父子的互相试探而丧气。
君臣父子,已经比君臣夫妻还要难做了。
大皇子换完了衣服,张摇光喝退宫人后让他跪下,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母后……”
“这一记耳光是告诉你,你父皇只要在位一天,他的东西就永远是他的。即使是他给了,你也绝不能受!”
她看着被打的愣愣发怔的儿子,忍不住指着他的脑袋说道:“莫说是你父皇,便是我,看着你这般满身明huáng,心里都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你要你还在病中的父亲怎么想?儿子迫不及待就想换身衣袍了?”
这话已是极重,说的太子冷汗淋漓。
“母后教我!”
“我便是教的你太多了,所以如今你才作茧自缚。”张摇光无力的跌坐在凤座上,开始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儿子。
年轻,英俊,有才德,有贤名。
怎么就缺心眼呢?
“我问你,我与你父皇为何要为你选李茂四人为伴读?”
“为了让儿臣平衡军方、勋贵、世族、宗室四派的势力,不至于以后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听说前日,礼部尚书向你上了今年国子监內试的名单,你接了?”
“……孩儿接了。”
“你为何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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