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传到庆王府时,顿时一扫之前的种种yīn霾,王府上下欢天喜地。
庆王妃吩咐把府里好生装点一番,树上要挂红绸子,窗纱、门帘也都换新的,然后大摆三天酒席,迎接小儿子的凯旋归来。这天众人来请安的时候,还单独留下仙蕙,找了几匹新鲜料子给她,笑道:“赶紧做几套新衣服,打扮打扮。”
打量着小儿媳,标准的美人鹅蛋脸儿,长眉入鬓、唇红齿白,皮肤光洁细腻好似莹玉一般,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小儿子又正是年轻冲动的年纪,看着这么一个小娇妻,应该喜欢才对啊。
而旁边,周嬷嬷正在笑着介绍,“这是软烟罗,这是雨过天晴纱,这是南边上贡赏赐下来的云雁细锦……”如数家珍,不着痕迹的奉承王妃,“四郡王妃,这些可都是当年王妃娘娘年轻的时候,最爱的几样,留了这么多年,竟然都赏给你了。”
仙蕙心下有点意外,婆婆怎么突然想着要单独赏赐自己料子了?不过既然赏了,当然要讨喜一点,笑着撒娇,“没办法,谁让母亲心疼我呢。”
庆王妃听了很高兴,笑道:“嘴这么甜,怨不得招人疼。”对呀,小儿媳还是一个甜姐儿,软语娇嗔,小儿子看着怎么能不动心?难道是没开窍?
仙蕙陪着笑了一阵,拿了料子,告谢回去了。
庆王妃和周嬷嬷说体己话,有些担忧,“老四和仙蕙,怎么还没有圆房呢?”她不知道小儿子受伤的事,“我就说了,应该早点给老四安排通房丫头,有点经验才好。”
周嬷嬷捡了好听的说,“小夫妻两个,都是头一次摸索摸索,指不定感qíng还更好呢。”
“那要摸索到什么时候?”庆王妃有点着急,“你说,该不会是老四放不开手脚,所以耽搁了吧?哎呀,要是他不会那种事儿,该多丢脸啊。”
“我的王妃娘娘。”倒是把周嬷嬷给逗乐了,笑道:“这种事,哪有人会笨得学不会的?像那些小户人家,都是没有通房丫头,不也照样生儿育女吗?”因为服侍多年,仗着qíng分深,还开了一句玩笑,“王妃娘娘这是急着抱大孙子,急糊涂了。”
庆王妃想了想,失笑道:“也是,是我糊涂了。”自己也觉得好笑,“想我没做王妃之前,不论父母、哥嫂,还是亲戚们,谁不都是两口子第一次啊。”
周嬷嬷笑道:“别急,等一等,就让王妃娘娘抱上大孙子了。”
这话庆王妃爱听,――虽然现在有两个孙子,一个是姨娘生的,一个是庶子媳妇生的,哪比得上嫡亲的大孙子好?至于大儿媳看来是生不出了,且她人品也不好,现在看着她便觉得心烦,所以就等着仙蕙有喜了。
沧澜堂内,仙蕙还不知道婆婆的一番殷切希望。
不过还是认真jiāo待玉籽,“在府里挑几个上好的绣娘,让她们裁衣裳,工钱单独从我这里支。”自己虽然会做针线活,却不可能一下子赶出几套,那得累死。不能辜负婆婆的好意,“记得叮嘱让她们仔细一些,好生的做。”
“哎。”玉籽应了,领了两个丫头把料子抱走。
第二天,仙蕙去请安又被婆婆留下。
庆王妃翻了几个大大的收拾盒子出来,珠光闪烁的,大方道:“你挑,喜欢什么都拿走去戴,这些颜色太艳,我收起来放了快十几年了。”
首饰不比料子,贵重啊。
仙蕙想不要,又担心泼了婆婆的面子,因而只挑了一朵玛瑙珠花,笑盈盈道:“这个不错,我正想要让人打一朵呢。”
庆王妃却不满意,“多挑点,至少挑够十样。”
啊?这事儿还有下达任务的?仙蕙不明白婆婆这是怎么了?难道得知宝贝小儿子要回来,高兴坏了?连连摆手,笑道:“我怎么能把母亲的好东西都给搬走?回头四郡王回来,必定要说我太贪心了。”
“我给的,他不敢说。”庆王妃一心要把小儿媳打扮漂亮,自己动手,金钗、玉簪每样都挑,足足挑了十几样,“……够不够?”
仙蕙忙道:“够了,够了。”
不敢再拒绝,免得婆婆把首饰盒子都送给自己。
这要是让另外几个妯娌知道,婆婆偏心,私下给了自己这么多首饰,那还不打翻几缸子醋啊?因而赶紧谢了又谢,早早告辞。
心下打算好了,准备回头送婆婆一个贵重的摆件,算是还礼。
她回了屋,跟厉嬷嬷纳闷的嘀咕道:“母亲最近好大方,给我好些东西,又是好料子,又是好首饰的,都有点怕她单独留我说话了。”
厉嬷嬷是有年纪的过来人,心思一动,便猜着了庆王妃用意。
――这是急着让小儿子和小儿媳圆房呢。
厉嬷嬷也不说破,免得仙蕙臊了,反倒不动声色的让人准备香汤,又是沐浴,又是保养。打算除了庆王妃的外在包装,内里也要给她滋补一下,务必让四郡王妃漂漂亮亮、娇娇嫩嫩,四郡王回来一看就丢不开手。
仙蕙蒙在鼓里,一心一意给高宸做荷包和衣裳。
初秋的阳光明媚清朗,带着淡淡金huáng,给屋里的摆设物件都笼上一层金光,让人的心qíng都变得迷蒙起来。她收好了最后一针,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捏着荷包对着阳光比了比,自觉颇为得意,“这是我做得最好看的一个荷包了。”
“这就是最好看的了?我看一般。”有人在后面打趣。
仙蕙本来就是面对窗户坐的,她又不是很老实,双腿盘坐在美人榻上,猛地听得后面响起声音,还是男人!顿时吓得身子一扭,一手摁空,“啊呀!”,然后便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托起。
“你就不能老成一点儿?”高宸责备道。
仙蕙嘟嘴,“是你吓着我了。”然后下榻,忍不住欣喜仔细的打量他。
大概是才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
他穿了一袭宝蓝色暗纹锦缎长袍,中间玉版腰带,下面白绫裤、黑底小朝靴,就是这么简单,仍旧掩不住那剑眉星目、朗朗风采。特别是他冷着脸训斥自己的时候,目光清澈凌冽,好似一柄带着冰霜锋芒的利剑。
以前害怕他的这种冷冷锋芒,可现在,自己是他的妻子,这锋芒只会保护自己。
――才不怕呢。
“你还笑?”高宸双目微眯,气笑道:“就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姑娘。”
仙蕙抓住了他的语病,“什么更厚?那你除了我,还见过多少过姑娘?都是什么样的?环肥燕瘦?桃红柳绿?哼,我要告诉母亲你欺负我。”
正等他说自己一句,“胡说八道。”
“四郡王妃。”玉籽在外面喊了一声,略显紧张,“有个林姑娘,过来给你请安。”
仙蕙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林姑娘?难道是高宸从福建带回来的女人?慌张的看了看高宸,他看着自己,表qíng淡淡,不言语,心里不由更加慌了。
她怯怯不安的问,“你……,从福建带回来的?”
高宸看着她,轻轻点头。
仙蕙原本欢喜的小脸儿顿时变了。
高宸看着她拿一双水波潋滟的明眸,原本横波流盼、灵动如星,里面装满了欢笑的星子,现在好似乌云密布,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了。让她刚才胡说八道,不知怎地,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淡淡道:“你去看看,别让人家就等。”
人家?仙蕙心里那个酸啊,都可以拧出一盆子醋了。
她恨恨咬了咬唇,平整神色,心里装着三分戒备和七分怒气出去了。
大厅里,站着一个十六、七的清秀少女。瓜子脸,细眉细目的,挽着柔软妩媚的堕马髻,别了几支银制首饰和珍珠珠花。配以一身浅绿色的上衣,白底细纱绣裙,清清慡慡、大大方方,好似一支三月河畔的娇嫩新柳。
她袅袅娜娜的上来,声音清浅,“给四郡王妃请安。”
仙蕙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厉嬷嬷见状,淡淡替她说了一句,“请起罢。”
那清秀少女一直看着仙蕙,妙目微转,似乎不敢随便站起身来。
仙蕙本来心里就是酸溜溜的,见她轻视厉嬷嬷,更生出小小火气,曼声道:“厉嬷嬷说话,就如同我说话一样的,起来罢。”
――完全是主母跟小妾说话的口气。
“是。”那少女缓缓站了起来。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仙蕙负气问道。
“我姓林,闺名岫烟,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说到此,林岫烟眼里闪过一丝泪花,珠泪盈盈,颇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态。
仙蕙实在是没有对付妾室的经验,只觉心头添堵,好哇,多可怜啊,难怪高宸心软心动了吧?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只能qiáng作淡定,“行,你先下去。”转头看向厉嬷嬷,“给她……,收拾一个住处。”
做主母的,是这么安排小妾的吧?啊啊啊,快要酸死了。
林岫烟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
高宸忽然出来了,淡声道:“林姑娘,你先回二嫂那边去罢。”
“是。”林岫烟告退出去,门外面,有一个丫头领着她下了台阶,远去了。
“她去二嫂那边做什么?”仙蕙一头雾水,不明白。
“进来。”高宸看了她一眼。
仙蕙赶紧跑了进去,酸酸道:“林姑娘,林姑娘,喊得倒是很亲热啊。”
高宸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悠悠喝了起来。
仙蕙见他不说,越发胡乱猜疑,着急道:“你说啊,她为什么要去二嫂那边?二嫂是在家居士,一向都很少出来见人的,最爱清静。你……,你纳个小星,还要去打扰二嫂啊。”
高宸再也忍不住,“嗤”的一笑,“我什么时候纳小星了?”
仙蕙见他还跟自己耍花腔,恨恨道:“就算路上没来得及,现在不是行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哦?”高宸笑问:“那你说说,我在打什么主意?”
“你想等我点头,给那林岫烟一个名分!”仙蕙要气坏了,又知道大户人家纳妾是寻常事,主母不能善妒,忍了一口气扭脸不理他。
高宸好笑的打量着她,唔……,似乎长高了一点儿,也不那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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